浅夏羡轻肥

2019-09-25 04:16
思维与智慧·下半月 2019年8期
关键词:枝子霞光柿子

苦 茶

初夏的暮色,肥美起来,有了一种蛊惑味道,吸引着人们走进去沐浴。我在小园里散步时,霞光落了我一头一肩,看看前后的人,像披了一件彩色温暖的衣。

柿子花儿开着,被霞光抹得一层绯红。这些慢脾气的柿子树,也就是夏天能接纳它。慢脾气不说,即使处于幼龄,也是老成持重的模样儿。这些老少年终于捺不住开了花。夏天来喽。

柿子花儿四瓣儿,肉厚,温润,像一颗颗浅黄色的微型玉雕,不似平常花的娇嫩薄俏。这样的质感,足以承接浅夏朗阔的日照了。大凡,肉厚的花儿,不脱蠢笨之相;可在柿子花儿这,拐了个弯儿。它一点不蠢笨,相反,小眉小眼的玉质玲珑,有干干净净的精致之美。

其实,花不急不躁,开在属于自己的季节里,想想,也挺动人。

路边苇塘里,前些天见时,还是一塘枯苇挤着,个个飘一头白发,柔软倒是很柔软,贴人心扉,可是总有一股悲怆。在那色彩枯索的冬天,作为一景,陪陪荒心,有种荒荒的美。那时的晚霞抹一层,再浓艳,总是寒凉。我总觉苇花、芒花,都是悲歌中的浪漫。此时,白发枯苇让路,一茬子青苇,像武艺精进的好后生,爬房越脊,超越父辈,居高临下地将老人家,按在安乐窝里;让他们看儿孙用一枪一戟的绿,巩固夏日江山。

丰子恺说,必须到了暮春,枯草尽去,才有真的青山绿野出现,而天地为之一新。一年好景,无过于此。

真是这样,暮春浅夏,几乎算是血肉相容的。浅夏承续春色,背景往深里拓了拓,绿色往肥处催了催。季节,就是轻肥朗阔的大境界了。

跟夏相比,春,满心都是开花、萌芽的希望,但是偏不说,硬撑着;又憋不住。吹口气,就开花。开得满枝满丛,满园满地。那个矜持的累啊。

夏的气质,则开阔明朗;不装,不端,动作幅度还特大,一脚丫子把偏僻地界儿踹开,一挥袖,绿色就漫流过去了。

老书上说,春日,地底下阳气涌动、上升,田野里,紫气萌动,你若敏感,甚至会感受到徐徐上拂的气韵。入夏,则少了这梦幻般的似有似无;多了魔幻色彩。天地间全是阳光和绿色的流泻,风风雨雨的豪华。日脚长长,山河照影。

叶子肥起来,枝子肥起来,枝叶的光泽,也肥肥的了。遮天蔽日。绿幽幽的空间,在浅夏,被枝子叶子,一处处辟出来。人,鸟儿,都化在里面;成为绿的元素或符号。绿的人、牛、羊,待久了,走起!有绿幽幽的影子,重叠了,跟着;还有深深浅浅的绿味道,跟着。

真正是步步生香了。

风吹树叶哗啦啦,风声都是肥美的;雨落屋檐哗啦啦,连雨声都是阔气的。青杏子,隐在叶子里,像安静的婴儿。杏树,桃树,苹果树,一个个关门闭窗,回归安静,专心孕育籽实。

荡荡的油菜地里,沉沉坠坠,菜籽荚,青绿肥厚,像电影《芳华》里的女舞者,一个接一个搭在前者肩上,倾过去倾过去倾过去,迎接更朗阔的日子的到来。

清晨,再来小园里走走,会看到,树木绿草,被阳光裹成透亮的琥珀,阳光穿过它们的绿,洒下温暖。那种绿幽幽的暖,和外界剥离出来,人世的风吹不进来似的。只觉浅夏时光的天荒地老。

这种天荒地老,让我触到童年的时光感觉:怀揣着永远,时间,总是过也过不完。而这轻肥美艳的夏日时光,也是那般慢而悠长。可着劲儿,做点什么,思谋点什么,都是可以沉得住氣的。

猜你喜欢
枝子霞光柿子
霞光
霞光
送你一朵栀子花
留一些柿子在树上
山里的柿子红了
来自柿子的烦恼
霞光为什么那样美
霞光璀璨永定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