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对话

2019-10-08 06:21
山西文学 2019年7期
关键词:洛夫诗作写诗

唐晋:为什么会有这一组诗?

述一:“何物是我,那个为谁?”我用诗歌找自己。三年前,恰逢我事业低谷,人生瓶颈期,深感自我迷失,陷入焦虑。精神的痛苦是最大的痛苦,夜不能寐、寝不能安,我反复问自己是谁,后来回了一趟老家,见了我的老师,我的好友,与他们探讨我的原来。还好,我逐渐厘清,“诗中有我”。于是,我把自己之前写过的诗作一一找出来,开始在里面辨认自己。一首一首地推敲,仔仔细细地整理,就这样呈现出来。

唐晋:我发现,你几乎所有的诗作都写得比较短,句子也不长。你的诗观是什么?

述一:致简。我有一个座右铭“天子品、大道简”,指导我工作、生活。工作中,我喜欢复杂问题简单化,这是一个很好的处理和解决问题的办法,屡试不爽,使我多年来大有精进;生活中,凡事如果我不能明确一二三,我就会暂缓去做这件事。写诗,就像我读诗,如果一个句子很美很精妙却复杂我也不会喜欢,因为这样会陷入一种文字空转的境地,没有内核或者喧宾夺主蒙蔽了传神的诗眼,生命力就大打折扣。在我的诗观里没有先锋或传统的概念,也没有口语诗和“大小诗”的分野,只有一首诗的“生命力”。《心经》《道德经》都以精短流传,精华都是从“多”中提取,诗歌中的诗性更纯粹——源于人性的精粹,所以我“致簡”。

唐晋:身边也有很多以短诗见长的诗人朋友,他们各有特色。你觉得你的特色是什么?在之前和一位朋友的探讨中,提到了手机时代的诗写作,我不清楚你是否用手机来写。我以为,一首诗写长或者写短,都是比较困难的,那要打破很多习惯和规律,打破你的语言节奏,等等。你有没有尝试过把作品写长一些?

述一:我的特色我自己也不甚清楚,就像我还没有活明白。不过我确信,一定会变化。万事皆变,万物皆变,我也在走向明白,渐渐看清自己,认清自己。写诗,就像做人。我虽然没有特别清楚自己,但是我的目标是什么我很清楚。有志者事竟成,我的一个个目标都是这样实现的。我有写的长的作品,这次没选。我还是想先把“短小”做好,一步步来。在碎片化的时间里遇到要表达的情绪就会使用手机来写作,比如上下班地铁中、出差的飞机上、大风呼啸的夜里,手机写作很方便,修改和推敲也很自由。

唐晋:读你的诗,字里行间,感觉你是一位很安静的人,也比较敏感。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进行诗创作的?

述一:初中开始就发表诗歌,大概2002年吧。后来,被选入鲁迅文学院中国少年作家班。学生时代,我偏科,全偏到写作上来了。后来走上社会,忙于生计,写的就少了,在诗歌方面的追求暂且搁置。近三年来,精神需求强烈,我想找到真正的自己,需要重建精神家园,写作自然续接起来。

唐晋:显然,从阅读上来说,你的这一批作品很容易理解,表述指向也很明晰,技法不算复杂。我觉得,在某些地方,完全可以展开的地方,你却停了下来,或者转移了叙述目标,这是比较费解的,因为无论情绪上还是思维上,都应该是一种水到渠成的结果。我想了解一些你处于写作中时是什么样的状态。

述一:我写作是由一股情绪在推动,要表达。写的过程中,有时干脆直接,如2004年写的《藤》。当时,凌晨四五点钟,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学校教工宿舍我一位老师的窗口那株墨绿的藤状植物,很有感觉,起床后就在笔记本上写了出来。写诗,有时混沌蒙昧,就像在打磨一块“赌石”,功夫到了,打磨出一块“璞玉”,如2018年写《芦苇》我用了整整一夜的时间,写完天已经大亮,我该上班去了;功夫不到,只有暂且搁置,机缘成熟了,才能成诗,像2019年1月我写《石头》,那位老年人脸上末世的愁是2003年暑假,我住在沾化付家河果园屋子看苹果园时遇见的一位老人给我的触动。当然,“赌石”嘛,有时打磨半天什么也不是,就会放弃。

唐晋:哪些诗人对你的创作产生过影响?

述一:我早期读五四时期的诗歌多一些,那时流行徐志摩,我基本上把新月派的诗人都研究了一遍,诗歌全集、诗人传记、爱恨纠葛等等,全面立体,功课认真;后来是“九叶派”穆旦,受其影响,普希金、拜伦、雪莱、济慈、布莱克等国外诗人也一一通读,手抄诗歌的笔记本一摞摞;再后来,喜欢洛夫,取笔名“张洛”以示致敬,与我老家山东滨州的著名诗人赵雪松老师聊诗歌,建议应把洛夫的功课做深做精,沿着洛夫的基因走下去,也就是沿着中国诗歌的传统走下去。洛夫先生的长诗《漂木》我真是太喜欢太爱了!现在北京,诗歌文艺活动比较多,气氛浓厚,近水楼台先得月,新诗百年有机会亲近朦胧诗派泰斗食指先生、林莽先生,登堂入室,去先生家里接受指导,如沐法喜,醍醐灌顶。我还喜欢朗诵,在荔枝FM专门做过两位老师的专辑。有段时间我的诗行自然不自然的就整体划一,齐齐整整,没有参差,一看就是“食指体”,哈哈。读林莽先生的诗,从早期白洋淀的作品到最近刚刚刊发的诗作,我有个体会,一路读来,就像一览中国十大名山之首的“南迦巴瓦”,从山脚到山顶的气象犹如从赤道到两极蔓延,从热带雨林到平底草甸再到茫茫冰雪的跨越。外国诗人如米沃什、阿赫玛托娃、特朗斯特罗姆也都是必读的,影响我多少,目前不知道,但一定是会受影响的。

唐晋:这一组作品里,我认为《黑光》最能体现你的潜力,也更有价值。它里面有完全不一样的力量。可以说,这是一首“完成了”的诗,它将你的瞬间感受非常准确地传递而出。写作中,我们要在内心摈除那些无意义的诗作,不能为写而写。像《黑光》这样独特的感受,一旦抓住了就不能错过。

述一:感谢您。三年前,我重新拾笔开始继续写诗,有一种隔阂感、陌生感,好多“为写而写”。因为我必须要把这条诗歌之路打通,和之前的自己相遇,比较费劲、周折。当时,我请教老家山东滨州诗人王长征老师,长征老师说,不要着急,慢慢来,要有感而发,“蘸着你的伤口,从你少年时代开始用你的血去写”。渐渐地,我仿佛找到了自己,虽然模糊不太明确,但那个形象确是我。《黑光》是我的原点,我为找到自己而喜悦。还有诗人李志华、海城老师,对我的诗歌帮助也比较大。李志华是我老家邻村的一位诗人,没上过义务教育却能有很多经典之作流传于世,我认为她的才华绝不亚于余秀华。海城老师在诗刊社做过十余年的诗歌指导,我的一些作品也得到海城老师的指点。

唐晋:相比之下,《框》也很不错。宋耀珍是我尊重的一位诗人,他向我推荐你,说明他从你的诗作中看到了闪光点,以及不断提升的可能。你的诗作目前表现出来的一种水平不稳定还是比较明显的,我想,这与你创作量少有关,也与相关思考的缺乏有关。读你发来的一批诗作,我注意到你在每首诗的结尾都有写作时间记录,这固然是个好习惯。遗憾的是,差不多十年的间隔,诗作的面貌变化甚微。如果你想继续写下去,一定要有变化。希望能够读到你全新的作品。

述一:我对自己目前的水平是有清醒认知的,我写过五百来首诗,三百多首是在学生时代写的,后来的有感而发也是为了表达和整理自己。但是从来没有真正以“诗”的标准衡量过这些作品,就像您说的缺乏相关思考、变化甚微,我认为点评中肯,也是我接下来需要弥补和加强的,内心非常感谢。我也正在对过去的诗作进行修改整理,把缺失的东西补进去,进而创作出真正的好作品,有生命力的诗歌。再次感谢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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