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序

田洪波

三个面试者拼杀的结果是，优秀的落选。

这实在太过蹊跷。当然，决定权在张扬手里，作为公司老总，他有审时度势的考量。不过，我们几个考官看不懂啊！面面相觑，云山雾罩，不明就里，大家的表情可谓丰富，就是没出声。

走进张总办公室时，他正在摆弄套娃。憨态可掬的套娃，大小不一，一字儿排开，煞是可爱，像一支整齐的队伍。张总笑说，我猜你会来找我，你们都在为那个小伙子惋惜吧？我其实心里也挺佩服他的，相信他会有个好前途。只是咱们公司庙小呀！

你不是对人才求之若渴吗？没发现他跟你当年很像？我索性把自己的疑问抛出来。也许我们所站角度不同，如果他能说服我，我当然愿意接受。

张总看着套娃，眼睛笑眯眯的，不再解释什么，只是慢慢站起身拍了下我的肩。现在也许你不明白，以后你会懂的。我有我的选人标准。时间长了，你就會理解我了。

张总这些年在商界摸爬滚打，套路日渐丰富。可有时也让人看不懂。想当年他可不是这样，那时他意气风发，在一个很大的公司做事，常向老总提建议，由于得不到知音般的尊重和信赖，愤而辞职，另立山头。公司日益壮大，他网罗了各色人才，我也是中途加盟的。

实际上，公司已开始走下坡路了，几次面对风险的关口，张总召集精英开会研究对策，那些拿着高薪的人没一个能想出妙策的。事实摆在那里，他们没有张总见识广，没有张总经历得多，不过他们很听话，这一点无可置疑。问题是一个所谓的白领，仅有简单的执行力就够了吗？时间久了，这样的企业会像破旧的大船一样，慢慢沉底的。

我当然也把自己看得明白，关键时刻，我也无策助其脱困。我原以为张总的帮手出现了，就是那个落选的小伙子，可惜也事与愿违。

一番深思熟虑后，我找张总辞职。他依然把玩着套娃，对我的辞职书视而不见。半天他才问我，想好了？我肯定地向他点头。他把仅次于排头的那个套娃拿开，攥在手里，长久站在窗前把玩着，半天才回身在辞职书上签字。

套娃送给你了。这是做为朋友送给你的礼物，别有它意。假如你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你再把它们拿出来看看。也许我今天没说的话，就在其中。他哲人般地凝视着我。

这已是最好的结局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公司老总把他心爱的东西作为送别礼，起码说明自己还不是一个失意者。

接下来的日子昏暗无比，我当然早有心理准备。实在无聊时，我把套娃拿出来，一共六个，一个一个摆出来，从大看到小，再从小看到大。什么感觉也没有。

实在闲得无聊了，我找来了朋友，让他帮我猜闷。

朋友平时研究易经，这会儿他显得高深莫测。很长时间才微笑说，按大小排列，小个头的娃娃无疑是最安全的。如果把最大个头的娃娃比做领导，你是愿意吸收对自己服服帖帖听从指挥的人呢？还是倾向于聘用威胁自己地位的所谓才华横溢的人？

我目瞪口呆。

朋友继续讲下去。假如你是正常人，你当然愿意使用才华不及自己的人，这样一级级排下去，你才会坐稳江山啊！这个用人之道，说简单也不简单！

我傻傻地把目光定格在套娃上。那六个有着可爱模样的套娃，正表情生动地看着我，笑得很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