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天热当作令人惊喜的消息

[美国]阿南德·爱德瓦尔 刘树英

头一次在美国亚利桑那州的沙漠过夏天，我真的以为自己会变成烤肉。在40摄氏度的高温下，料理花园，照料孩子，心情烦躁，又汗出如渖，几乎要了我的命。

第二年，刚到4月，我就开始担心害怕那即将来临的火焰山般的炎夏了。一天，在凤凰城帕斯卡先生的加油站，我情不自禁地向帕斯卡先生诉苦。

“哎！你不要这么早就烦季节的事，”帕斯卡先生用平和的语气责备我，“越怕天热，夏天就会来得越早，去得越迟。”

付钱时，我知道帕斯卡先生说得很对，但在我心中，夏天早已来临。

“把天热当作令人惊喜的消息，”帕斯卡先生说着，“好好享受此地夏天带来的美事，至于其他，躲在冷气里不必去管了。”

“这里的夏天还有美事吗？”我怯怯地问道。

“你可曾试过清晨五六点钟起床吗？我敢说这儿七月清晨的天边红得就像苍天羞红了脸;八月里的夜晚，天上的繁星好像浮在深蓝色海洋中的冰山;只有在46摄氏度的夏天跃进水里的人，才真正懂得游泳有多凉快！”

帕斯卡先生去替另一位顾客加油时，站在一旁的年轻司机咧嘴笑着轻声对我说：“恭喜，你刚刚得到了帕斯卡先生特别优待——加汽油免费赠言。”

说来也奇怪，帕斯卡先生的妙方居然很有效。自从我不再对炎夏心怀恐惧之后，四五月份时竟然不觉得是夏天了。盛夏终于来临时，我在清凉无比的早晨栽种玫瑰花，下午陪孩子午睡，晚上我们玩槌球，有时也会在院子里自制冰激凌。打从那个夏天起，我才真正开始欣赏沙漠日出的美景。

几年后，我们举家迁往俄亥俄州克利夫兰市。那里的邻居从9月就开始为冬季发愁。到了天寒地冻的12月，一场大雪降临时，我的两个10岁和12岁的孩子大喜过望。他们玩雪球，邻居都跑来围观这两个从来没有见过雪的傻孩子。

在这冰天雪地中，孩子们拉着雪橇朝山坡上走，几位好心的邻居也跟了上去，怕他們滑下山时，撞到树会发生意外。后来，他们又陪我的孩子们到池塘去溜冰，以防他们跌入冰下的池塘里。玩够了，大人和小孩便一同坐在我家壁炉前，喝上一杯热巧克力，谈笑风生。

一天下午，一位中年邻居对我说：“这些年来我都觉得雪是累人的，是要去铲除的东西，竟忘了雪原来也挺好玩的！”

过了几年，我们又搬回沙漠里去住。我驾车来到以前那个加油站，从新老板口中知道，帕斯卡先生因年事已高，不得不把这个加油站卖掉，在附近另买了一个很小的加油站。

我开车去帕斯卡先生那里，在他替我们的车检查引擎时，我和他聊了一会儿。他比以前瘦了些，颈发白得像汽车轮胎上银色的壳盖，但他那愉快的微笑丝毫未改。

帕斯卡先生一边擦手上的油污，一边说：“我种了三棵桃树，结满了果实，还有一对蜂鸟在我家卧室窗外的枝上筑了巢。真难想象，长得那么好的小鸟竟然比我的手指大不了多少。”

帕斯卡先生拿起本子算账，嘴里继续说：“黄昏时，长耳野兔爆玉米花般从树丛中蹦出来，月亮刚升起，野狼就栖息在土墩上。我从没见过春天有这么多的野生动物。”我开车离去时，他还喊道：“好好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