蹂躏与现实的重生

2019-10-21 07:29张鑫
科学与财富 2019年7期
关键词:朱淑真断肠李清照

张鑫

提及宋代才女,想必大多数人心里都有一个名字:李清照,的确无论是李清照的诗词歌赋、文学成就还是爱情经历,都是让人艳羡的古代女性,但是,和她同期的还有一个名字,也是镌刻历史的存在,她就是——朱淑真。

和李清照相比,朱淑真出身书香门第,但是心路历程十分坎坷,是一个算得上不幸的女子。朱淑真从一个“砌下黄昏微雨后,幽蚕唧唧使人愁。”娇弱,敏感的少女变成“初合双鬓学画眉,未知心事属他谁。”真率,大胆追求爱情的女子,再到“纵可风流无处说,已输汤饼试何郎执拗。”的叛逆少妇。她憧憬爱情,描写着爱情,又飞蛾扑火般投身于爱情,让人敬重。

(一)“待将满抱中秋月, 分付萧郎万首” ———对爱情和未来的幸福生活充满憧憬的少女阶段

朱淑真的出生其实是幸运的,因为当时正处于动乱的社会阶段,前方战事吃紧导致平常百姓流离失所,深受战火伤害,但是朱淑真出身书香门第,不但免于战火的摧残,在那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社会可以跟着先生识文写字,读书作诗,这也就奠定了朱淑真不俗的文学功底。

由于自幼接受良好的教育和文化熏陶,朱淑真善于音律,喜欢写字画画,能吟诗作赋,丝毫没有受当时打压女性的潮流影响,其格自然就率性天真,心灵上更加自由作诗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年少不知愁滋味,因此朱淑真早年的作品多是活泼轻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和朝气,例如《探梅》中的“笑折一枝插云鬓, 问人潇洒似谁么?”虽然有一丝哀愁,但是却是少女之愁,不凄苦。

又如《浣溪沙?清明》“小院湘帘闲不卷, 曲房朱户闷长扃。 恼人光景又清明。”展现了一个心思怀春,寂寞无处遣的多愁善感的少女,一人在深闺中寂寞无聊,感慨时光。可是究竟是什么让这个青春的少女竟有了心事以至于“恼人”呢?想可能是青春期的淡淡的情感,让人有些好奇却触摸不到的遗憾。

少女情怀总是诗,《书窗即事》一首 :“花落春无语 , 春归鸟自啼。 多情是蜂蝶 , 飞过粉墙西。”朱淑真运用白描的手法来写书窗之外的春意凋零,后面两句是化王贺的《春情》蝶蝶之意,笔法生动通灵,清新自然,生意盎然。

当然,即使是少女时期,对于未来朱淑真也总是充满了思考和好奇,例如她在《秋日偶成》中曾说道:“初合双鬟学画眉 , 未知心事属他谁? 待将满抱中秋月, 分付萧郎万首诗。”刚刚学会画眉涂鬓,不知道如意郎君在哪,笔触中略带女孩子的娇羞却丝毫没有揉造作之态,反而大胆示爱,渴望像人家一样琴瑟和鸣,花前月下。

(二)“山色水光随地改,共谁裁剪入新诗” ———因所嫁非偶而对婚姻生活失望的少妇阶段

到了婚嫁的年纪,朱淑真听从父母的安排嫁给了一个官吏当妻子,但是两个人并不搭配的才学和心灵也促成了朱淑真悲剧的开始。刚刚嫁给丈夫的朱淑真心心念念的是自己所想的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爱情,不曾想丈夫并不欣赏朱淑真的才气,反而认为是一种负担。

朱淑真写给丈夫进京赶考的诗作,勉励他刻苦学习,高中状元的诗被丈夫弃之如敝履,这让朱淑真十分受打击,想象中的“分付萧郎万首诗”变成了幻想,更不用想象丈夫可以和他闺房合唱了。面对这样的情况,朱淑真自然心里总是闷闷的,所以她寄情于山水,“山色水光随地改, 共谁裁剪入新诗”,“ 对景如何可谴怀, 与谁江上共诗裁”。

而这几句诗作原本是和丈夫同游时所作,本应诗意欢快,不曾想诗句中哀怨很浓,充满了寂寞和失望。这场让朱淑真丝毫感觉不到爱情的婚姻把朱淑真变得敏感,忧愁,郁郁寡欢。《新秋》一诗中表达了新婚少妇的忧伤诗似乎也按时着丈夫的行为并不检点而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独守空房流泪。

如果说丈夫的不解风情和过分行径导致朱淑真对于这份感情和婚姻失望,那么没有人理解的苦楚和枯燥的生活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朱淑真主要的诗词作品都收藏在《断肠集》中,从这个诗集名称便可以知晓,朱淑真对于感情可谓是失望透顶。

在《断肠集》中朱淑真是怎么度过婚姻生活的呢?

《雨中写怀》中这么写到:“东风吹雨苦生寒,坚涩春光不放宽。万紫千红混未见,闲愁先占许多般。”万物复苏的理解,春意本该盎然,人心应该舒畅。朱淑真却闲愁占据了万紫千红。

夏日, 佳木葱笼, 好鸟鸣啾, 无不使人心旷神怡, 意清气爽 , 她却只能“凉生还又撩幽恨 ;留取孤樽对月开”(《夏雨生凉其三》)。

秋高气爽,收获的季节本该喜悦,可是《闷怀二首》中云:“芭蕉叶上梧桐里,点点声声有断肠。”再硕果累累也和她无关,“断肠”一词足以说明一切。这就是朱淑真的生活,寂寞独孤占满了全部。甚至在除夕,家人欢聚一堂的时候,也是“独坐守岁”不免有些凄楚悲凉。

再看她著名的词作《减字木兰花?春怨》 :“独行独坐 , 独倡独酬还独卧。 伫立伤神, 无奈轻寒着摸人。此情谁见? 泪洗残妆无一半。 愁病相仍, 剔尽寒灯梦不成。” 一连五个“独”字, 愁苦一瀉而下, 这一层深似一层的孤独 , 与李清照在《声声慢》中对“寻寻觅觅 , 冷冷清清”的人生孤境的描写相比 , 更是显得苦不堪言。

如果说美满的婚姻 , 默契的丈夫使李清照婚后的词洋溢着一个少妇的满足, 那么 , 苦命的淑真只能在灵魂的深处孤独的吟唱。当爱情的理想落空, 婚姻又无法支撑她的信念时, 她只能在苦闷和绝望中以悲愤之语 , 发出决断之声, 走出了反抗的第一步 :“土花能白又能红, 晚节由能爱此工。 宁可抱香枝上老 , 不随黄叶舞秋风。”(《黄花》)

哀怨多愁的闺妇形象在朱淑真闺阁题材的作品中占绝大多数。与娇俏活泼的纯情少女形象相比, 这类作品虽多为凄苦悲愤之篇 , 但女性意识特别浓厚, 女性心理的表达和刻画也格外地精微。

其实作为弱势群体的女性对于婚姻毫无选择的权利 , 只能依附于丈夫而存在 , 即使遭遇更大的苦楚 , 也只能表现出不自知不觉悟的样态。但个性不曾受到压制的朱淑真, 在家庭失和的状态下开始对自己现实的生存状态产生了沉思和抗争。她创作了一系列具有抗争精神的作品, 如《愁怀》、《黄花》、《秋述怀》等, 虽然为数不多 , 但是却引人注目, 闪烁着别样的光辉。

(三)“纵可风流无处说,已输汤饼试何郎。” ———再次被伤害的思妇阶段

这样名存实亡的感情使得朱淑真筋疲力竭,她毅然决定回家,与丈夫分居。失败的婚姻并没有把朱淑真打败,虽然爱情不够圆满,但是她对于爱情依然很向往,仍然对于生活充满了希望和信心,她写作更加大胆露骨,想追求新的爱情,新的知己。

“尽是刘郎手自栽, 刘郎去后几番开 ? 东君有意能相顾, 蛱蝶无情更不来”(《西窗桃花盛开》)即使被东君所追求 , 诗人心里记挂的, 仍然是望穿秋水却音信全无的刘郎。这个让人记挂的人, 让朱淑真“调朱弄粉总无心 , 瘦觉宽余缠臂金, 别后大拼憔悴损 , 思情未抵此情深。”(《恨别》)

朱后期的作品大都是这种又爱又恨的幽怨之词, 断肠之诗 , 此后的岁月, 她就被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苦苦纠缠 , “春花秋月若浮沤 , 怎得心如不系舟。 肌骨大都无一把 , 何堪更驾许多愁” 。(《清瘦》)最后只好“待封一奄伤心泪, 寄于南楼薄幸人”(《初夏》), 抱着宁为玉碎的情操, 抑郁而终。 而她对情感生活的追求终为封建宗法礼教所不容 , 即使父母也难以接受 , 能换来死后“不能葬骨于地下” ,“并其诗为父母一火焚之”的凄惨结局。

就这样,一代才女香消玉殒,被那个黑暗腐朽破败的世俗吃掉,让人扼腕叹息。谨以此文,纪念这位痴情又勇敢的女战士——朱淑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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