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奶牛产业价值链融资机理及模式

王惠惠，刘 芳，张 倩

(1.北京农学院 经济管理学院/北京新农村建设研究基地，北京 102206；2.陕西国际商贸学院，陕西 西安 712046)

为支持奶牛产业发展，农业部实施了“振兴奶业苜蓿发展行动”，建立了国家奶牛产业技术体系，对奶牛高产高效生态养殖技术、重要疾病防控技术、遗传改良及高效繁殖技术等科学养殖及技术层面给奶牛产业提供了巨大的支持。北京市各区县政府、畜牧局对北京的奶牛产业也有很多补贴政策，如冻精补贴、犊牛和后备牛补贴，以及挤奶设备、良种、农机、牛舍改建、污水处理、疫苗等方面的补贴。但是,北京市在金融政策方面对奶牛产业的支持还比较薄弱，关于奶牛产业融资的研究鲜有涉及。奶牛产业是重资产行业，现金流和前期资金投入不匹配，遇到奶价波动，收入甚至难以覆盖日常支出。一个现代化的、规模化的、高效高产的奶牛产业离不开金融的支持，从农业价值链融资角度研究北京奶牛产业的融资问题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1 农业价值链融资机理

1.1 农业价值链融资产生的背景

价值链融资的本质是通过对商品增值过程的分析研究，获得仅从单个融资主体无法得到的综合信息，从而提高整个价值链的融资能力。中国农业生产主体分散、资产规模小、抗风险能力差，加上农产品市场价格波动大、自然灾害频发，农业生产难以获得充足的金融资源以支持生产模式、生产工具的创新。第一产业发展长期落后于第二、三产业的发展，目前已成为制约中国经济社会整体协调发展的重要因素。农业价值融资无论在理论研究还是生产实践过程中都已多点开花，初步发展起来。有必要从农业价值链融资的机理入手，研究农业价值链融资的内在需求、发展模式、待解决的问题及未来的发展方向。

以奶牛产业为例，奶农作为农业价值链上的重要主体，前期投入资金建设牛舍、外购优质奶牛，通过自制或购买饲料，精心照料喂养奶牛，生产出优质生鲜乳，然后出售给奶站，但是大部分奶农并不能掌控奶牛价值链，反倒承担了大部分牛奶价格波动的风险。主要原因在于奶牛产业价值链的增值环节很长，生鲜乳生产的上游环节和下游环节已实现高度产业化、科技化，生鲜乳生产环节却因社会制度、历史沿革等因素仍处于较落后的生产模式，不能对价值链形成强大的影响力。农产品生产环节的转型升级已成为农业产业现代化发展过程中的短板。通过深入研究价值链上各主体的产业规模、所处地位、信用水平及利益诉求，通过适当的模式创新可提高价值链上薄弱环节的融资能力，从而提高整个农业价值链的增值率。

1.2 农业价值链融资的本质及模式

农业价值链融资的重要功能是提高融资主体的信用水平。由于土地使用权抵押、动物活体抵押在实践中存在一些技术问题尚待解决，所以农业生产者获得信贷的能力较弱。在农业生产发展过程中，逐渐诞生出一些价值链融资模式，归纳起来有以下几种：一是价值链上的龙头企业提供担保，通过订单合同等措施为融资主体增信，例如，乌拉圭的大豆仓储企业向银行提供购买合同或者保函为农户贷款提供担保，金融机构向农户发放贷款[1]；二是成立合作社，多个生产者联合起来形成融资主体，提高融资信用，例如，四川射洪县在当地政府牵头下[2]，生猪养殖合作社和社内成员签订养殖购销合同，推广“五统一模式”，合作社为农户提供担保，银行直接向农户发放小额贷款；三是引入第三方，形成生产资料或农产品的登记、交易转让功能，提高融资主体的抵押品价值，例如，广东湛江宝满冻品市场是一个典型的区域性交易所[3]，可提供对虾的仓储质押服务,加工商利用在冻品市场的存货或者仓单去质押融资；四是价值链一体化，价值链上的龙头企业给农业生产者提供融资，或者直接参与到农业生产环节，通过企业不同部门之间为农产品生产环节提供融资。价值链上各主体发展的不均衡性决定了价值链融资模式的多样性。

2 农业价值链融资模式及案例研究

2.1 龙头企业担保模式

龙头企业直接给融资企业担保，提高融资主体信用，优势是流程简单直接，缺点是对融资主体要求较高。

乌拉特前旗金牧乳业是一个中型奶牛养殖站，占地约5万平方米，六百多头奶牛。金牧乳业为实现规模化、标准化养殖，增减扩建基础设施，购置先进生产设备，包括发电机、进口挤奶设备、TM饲料搅拌机、清理装载机、铡草机、锅炉设备、水泵以及各类检测仪等。养殖场升级改造，需要大量的建设资金，金牧乳业借助于龙头企业蒙牛乳业的担保，从银行获得了担保贷款。蒙牛乳业是国内排名前三的乳业巨头，具有很强的信用担保能力。蒙牛乳业为保障奶源供应，有动力为奶牛存栏规模和硬件设施达标的养殖企业提供担保。金牧乳业在贷款还完之前必须向蒙牛乳业出售原料奶，奶款用来归还贷款。

2.2 合作社模式

2006年10月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农民专业合作社法》，该法正式确立了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市场主体地位，农业合作社把农户组织起来，形成联合体，形成具有一定生产能力和经济实力的法人实体。

农业银行银川市西夏支行主动发掘奶牛专业合作社的担保功能，对宁夏奶牛养殖行业进行优势风险分析,发展出一套风险可控的农业价值链信贷模式。首先宁夏饲料资源丰富，气候干燥，自然环境非常适宜奶牛的繁殖、饲养，养牛成本低；其次乳品加工企业发展迅速，设备水平和产品质量达到国内一流，为奶牛养殖户提供生鲜乳销售保障；最后地方政府将奶牛产业列为农业主导产业之一，在税收、财政补贴、绿色运输通道等方面提供支持。银行通过有效投放、加强贷后管理，与奶牛养殖专业合作社形成良性信贷合作模式。贷款种类以两年以内的流动资金贷款为主，贷款对象必须是奶牛养殖合作社成员，养殖户多户联保，并追加合作社为担保人，使奶牛合作社与养殖户做到利益共享、风险共担。

2.3 交易所模式

交易所在农业价值链中充当中介功能，是提供生产资料、农产品或股权的登记转让场所。例如，商品交易所推出标准的期货合约，制定交割质量标准和交割质量检测技术规程，为特定商品建立登记、抵押、交易转让的场所。另外，将生物活体及其养殖场所打包成生产资产，形成股份，可以在股权交易所转让，进一步拓宽了奶牛养殖企业的融资渠道。

以宁夏骏华农牧为例，公司全称是宁夏骏华月牙湖农牧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控股股东为黄金耀。公司主营业务为生鲜乳的生产、销售。公司的奶牛牧场位于黄河上游的银川月牙湖周边，水质优良，土壤含硒量高，有利于苜蓿等饲草生长，是建立优质牧场的良好场所。公司成立之初就定位于建设现代化的牧场，建立了严格的卫生、疫情监控机制，从国外厂商购买先进的挤奶设备。公司所产原料奶平均脂肪含量大于3.8%(国家标准3.1%)，蛋白质含量大于3.2%(国家标准2.8%)，90%以上的原料奶销售给蒙牛乳业(银川)有限公司。2014年骏华农牧在新三板(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挂牌转让，2015年向姜岳华、苏州龙鑫投资管理中心(有限合伙)、梁龙等特定对象合计募集资金4 676万元，公司财务实力增强，有利于扩大规模养殖，充分发挥公司优势，提高盈利能力。

2.4 价值链一体化模式

价值链一体化模式是把农产品生产商与农业价值链中其他参与者(包括投入品供应商、中介机构、加工商、零售商及包括融资人在内的服务提供商)连接起来，通过所有权关系或正式的合同关系把他们整合为一体。例如大型零售商超或批发商发起成立的供需一体化价值链模式，它们专注于消费者需求，通过从生产到零售控制，确保产品质量、数量、种类能满足消费终端的需求。

大型农业集团则是更为紧凑的一体化模式，在农业价值链系统的每一个环节都扮演着一定的角色，包括投入品供应、技术支持、产品加工、销售、融资服务等，是农业价值链增值过程中的牵头人和组织协调者。首农集团是中国非常成功的农业产业化集团企业，2018年“首农”品牌价值400亿元，是农业价值链一体化模式的杰出代表。首农集团的产业结构为：上游饲料生产、种公牛育种、农牧设备；中游畜禽养殖；下游食品加工、销售(图1)。

图1 首农集团价值链一体化模式Fig.1 Case of the value chain integration mode: Beijing Capital Agribusiness Group

首农集团凭借强大资本实力，投资10亿元建成“定州现代循环农业科技示范园区”项目，截至2017年底，奶牛存栏1.96万头，日产鲜奶260 t。大型农业集团公司的牧场背靠集团力量，可以实现规模化、标准化、智能化、信息化养殖，在良种繁育、牛群健康、动物福利、生鲜乳质量等方面达到一流水平。

3 北京市奶牛产业价值链融资

3.1 北京奶牛产业发展现状

奶牛产业的上游为饲料生产供应，中游为奶牛养殖、原料奶生产，下游为乳品加工。

上游饲料供应方面，北京市奶牛场所需的精饲料大部分来自首农集团。粗饲料原料方面，全株玉米和玉米秸秆基本靠本地自给满足；苜蓿多依赖进口，主要进口国为美国；80%以上的黄贮秸秆来自河北；羊草大部分来自东北和内蒙古[5]。

中游环节，北京奶牛养殖产业已全面进入标准化和规模化阶段。北京市奶牛养殖场的硬件设施设备得到了不断的完善，全自动挤奶系统已实现100%覆盖，奶牛全混合日粮(TMR)技术、干净舒适的卧床、防暑降温风扇、可以监控多环节的牧场管理系统等硬件设施设备已普遍应用[6]。根据北京市奶业协会统计信息，截至2017年年底，北京市奶牛存栏8.41万头万头，成母牛存栏5.06万头，主要分布在通州、大兴等奶牛产业适宜发展区。“集中散养”的松散型养殖小区逐步退出，规模化养殖比重持续上升，机械化、精细化、信息化等日益普及和健全，但各区之间、牛场之间的标准化程度还存在较大差异，实施进程不均衡。北京三元绿荷奶牛养殖中心成乳牛年单产达11 t，比平均水平高出50%，利润率也远高于普通养殖场。

下游乳品加工企业相对比较集中。根据北京市奶业协会统计数据，截至2017年底，北京市共有14家乳品加工企业，年加工能力140万吨，实际年生产乳制品60万吨。北京市生鲜乳产量每天1 600 t左右，三元、伊利、蒙牛、光明等前四家乳品企业日加工量1 400 t左右，占据了北京市生鲜乳加工市场的近90%。三元公司80%的原料奶来自三元绿荷奶牛养殖中心，为首农集团自有奶源。伊利公司与三十多家牧场签订独家合同，这些牧场的原料奶只能提供给伊利公司，同时伊利公司为这些合同牧场提供技术服务。

3.2 北京奶牛产业的融资模式创新

北京奶牛产业具有广泛的融资需求。现代农业产业技术体系北京市奶牛创新团队以40家示范奶牛场为调查样本,通过问卷调查和实地调查发现[7]：87.5%的奶牛场有融资需求；北京市奶牛养殖企业的融资渠道非常有限，调查样本中70%来自亲朋好友或自有资金；仅20%来自银行贷款，主要是农村商业银行和村镇银行。由此可见，融资需求得不到满足仍是制约北京市奶牛养殖产业发展的瓶颈。

通过分析北京市奶牛养殖产业的发展现状，可以发现以下几个特点：一是约20%的奶牛存栏量是隶属于首农集团的，这部分奶牛场背靠大型农业产业集团，融资需求可以得到很好的解决，无论从成乳牛单产量、生鲜乳质量、粪污处理，还是从奶牛场生产效益来看，都走在了全国前列；二是养殖规模较大、完成GAP(良好农业规范)、HACCP(危害分析的临界控制点)认证的奶牛场与伊利公司、光明乳业等大型乳企签订供货合同，生产规范，效益有一定保障，可以从银行获得贷款，能满足部分融资需求；三是养殖规模较小、运行松散的奶牛场，生鲜乳质量不稳定，以相对较低的价格出售给奶站或中小型乳品加工企业，生产效益没有保障。

对于第一梯队的示范型奶牛场，其融资模式是典型的价值链一体化模式，无论由集团担保从银行贷款还是从集团内部融资，融资需求一般可以得到较好的解决。从北京市奶牛产业发展现状来看，价值链一体化融资模式(图2)涵盖的奶牛场偏少，未来将有更多的奶牛场融入到大型农业产业集团中。

对于第二梯队的规模化、标准化奶牛场，为增加融资的可获得性，可以向合作乳品企业的财务公司借款，或申请合作乳企担保，以订单合同向银行贷款，在价值链融资方面大有可为。例如秋冬季节，奶牛场需要预备冬季和春天的粗饲料，一次性资金投入较大，为解决短期融资需求，奶牛场以订单合同做抵押，未来的奶款收入由大型乳企代为优先偿还银行贷款。由于大型乳品企业的信用程度高，且作为独立第三方，可以保障银行贷款得到及时偿还。

图2 奶牛养殖场价值链融资模式(龙头企业担保)Fig.2 Leading enterprise guarantee mode of dairy farm

对于标准化程度不高、规模不大的奶牛养殖场，可以联合起来成立专业化合作社，统一管理奶牛场，由合作社作为代表，向金融机构申请贷款支持，逐步实现各个奶牛场硬件的升级换代，加快进入规范化、标准化、精细化管理阶段，提高奶牛单产量、生鲜乳质量，增加奶牛养殖生产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