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水蔓关于人还关于故事的故事

汝荣兴

很显然，沈宏的这篇《走出沙漠》首先是一个关于水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死一般沉寂的沙漠上”。在那里，“我们”迷了路;在那里，“干燥炎热的沙漠消耗了我们每个人的体力。食物已经没有了。最可怕的是干渴。”是啊，“谁都知道，在沙漠上没有水，就等于死亡”。不过，“我们”其实还有着一壶水。这不，那水壶就“挂在我胸前”呢。于是，围绕着这壶水，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围绕着这水壶，“他们四人”便与“我”发生了一次又一次的“对峙”。哦，那是怎样惊心动魄的对峙啊！你看，“他们”那“死死盯着我的水壶”的目光是多么的恐怖，“他们绝望的神色”又是如此的让“我心里的确很害怕”……

就这样，在这“简直就像如来佛的手掌，任你怎么走也走不出”的茫茫无际的沙漠上，为了这水，为了这喝上一口可能就会保住生命的水，眼看着“一场生死的决斗”就要展开！

哦，我们也就这样很是真切又很是深切地知道了水对于沙漠中的人的重要性，从这个关于水的故事中。

但这又不仅仅是一个关于水的故事。这更是一个关于人的故事——

是的，在这一故事中，我们无疑已看到了人的渺小——虽然我们一直以来都很相信诸如“事在人为”之类的道理，但是，在那沙漠上，面对着没有了水的现实，人又是多么的无助、多么的无奈甚至是多么的无望呀！

同时，在这一故事中，我们也显然看到了人的那种本能，那种求生的本能，那种难免带有自私性质的求生的本能——事实上，“孟海他们”之所以会一次又一次地和“我”对峙，就是因为他们想能活着走出这沙漠啊！

当然，在这一故事中，我们更看到了人的深情，那种无私的深情，那种充满着人性的光辉的深情——毫无疑问，从虽然一直很害怕甚至是很绝望，卻始终护着那“走出沙漠全靠它了”的水壶的“我”身上，我们便不难看到人的这种深情。而那位根本没法在故事中正面出场的肇教授，那位为考察丝绸之路上的风俗民情而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的肇教授，那位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在想着该如何指引“我们”走出沙漠的肇教授，则更让我们看到了我们究竟怎样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写的人！是的，在我们终于知道了“这水壶的真相”之后，为那可敬又可佩的肇教授，“泣不成声”的，又何止是“孟海他们”呀！

而且，从作家对肇教授这一人物在故事中的安排中，我们还知道了这其实又是一个关于故事的故事——

故事怎样才能吸引人？又怎样才能打动人？没错，这一故事中的那两次“对峙”，因环境的特殊和气氛的紧张，确已能产生吸引人的效果。但整个故事的真正动人之处，却是在其结尾时围绕着肇教授这一人物的对“这水壶的真相”的交代。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已经死去的肇教授活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故事那足以让人掩卷难忘的高潮和那“走出沙漠”的题意出现了——这应该是沈宏在告诉我们一种极佳的故事结构方法吧。

（汝荣兴，中国微型小说学会理事，出版个人微型小说作品集《母亲节的康乃馨》等12部和微型小说评论集《中国当代微型小说名篇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