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立方：世界场馆良性循环的优等生

邹松霖

亲历者

郑方 原中建国际设计公司体育事业部总建筑师，主持设计国家游泳中心“水立方”、国家网球中心等5座奥运场馆。

奥运场馆的赛后利用已经成为世界性难题——因建设资金多、建筑规模大、维护成本高等原因，奥运场馆在赛后常常成为尾大不掉的遗留问题。

在北京奥运会之前，雅典奥运会期间，雅典投入30多亿欧元建设的30余个奥运场馆赢得全世界好评，但在赛后，绝大多数场馆既没有进行商业化运作，也没有做社会化利用。与此同时，这些场馆每年要花掉1亿多欧元进行养护。

在世界大型奥运场馆普遍经营艰难的情况下，北京奥运会标志性场馆的国家游泳中心“水立方”却有着一直稳定的优秀表现。今年8月，北京国家游泳中心有限责任公司表示，2018年“水立方”实现营收1.24亿元，连续多年实现场馆盈亏平衡。

别小看“盈亏平衡”这个成绩，要知道，在国际上很多大型场馆赛后因得不到合理利用连年亏损的情况下，水立方可谓世界场馆良性循环的优等生。

也因此，北京奥运场馆设计规划运营，被称作为世界奥运场馆运营提供了中国方案。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曾评价：“中国完全有理由为自己的奥运遗产感到自豪。”

水立方是怎样跑赢同伴的？曾参与主持水立方设计工作的原中建国际设计公司体育事业部总建筑师郑方，讲述水立方设计背后的故事。

16天与100年，水立方的价值在赛后

“水立方的设计使用年限是100年，而奥运会只有短短16天，所以其生命价值更主要的是体现在赛后。因此，虽然‘水立方的最直接使命是为2008年奥运会的游泳、跳水、花样游泳、水球等比赛提供场地，但在设计时要同时考虑赛时和赛后两大时态，而且是按赛后框架来建，赛时调整。”郑方认为，首先是对水立方的清醒定位。

他介绍，水立方的功能定位是体育休闲娱乐中心——以水的娱乐为主，以体育赛事为辅的体育休闲娱乐中心。这一定位预示着在2008年奥运会后，它将实现由“任务型场馆”向“企业型场馆”转变，为中国大型场馆的运营模式开创先河。

早在水立方场馆设计方案的招标阶段，北京市国有资产经营有限责任公司（下称“国资公司”）就要求投标人在不影响奥运会功能需求的前提下引入场馆运营的概念。

但实际上，即便如此，水立方也还经历过一次“瘦身”。

“水立方和鸟巢这两大奥运场馆的出现带有强烈的传媒时代特点——奥运会如同一个盛大的节日，主场馆在电视转播画面中出现的几秒钟要带给人强烈的瞬间冲击力，被全世界记住。从这层考虑，水立方的设计必须以形象为先，这也是方案在2003年会被接受的原因。”

“但在奥运‘瘦身之后，思路开始从国家形象转向实际考虑。”郑方表示，2004年8月，主体育场“鸟巢”首先“瘦身”，旁边的水立方的预算由13億元缩减到10.2亿元。

“最初设计时，原定水立方的尺寸是长宽各194米、高35米，后来考虑到节约建筑造价、控制建筑规模以及降低内部能耗等因素，设计师们对原有的方案进行了缩减，将水立方的长宽最终确定为177米，而高度则降为31米。” 郑方说。

多大的商业面积，可弥补比赛面积的亏损？

郑方介绍，根据经验，可承担国际比赛的大型游泳场馆，一般三四万平方米就够了。但他们当时考虑的是：多大的商业面积，可弥补比赛面积的亏损？这也是基于悉尼经验：澳大利亚是游泳大国，悉尼水上中心是赛后所有场馆里唯一做到收支平衡的。但主赛厅并不是最赚钱的，反而是悉尼游泳馆的水上游乐项目最赚钱。

起初，中建总公司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合作伙伴，最终选择澳大利亚PTW公司，就是因为PTW参与了悉尼奥运会水上中心的设计，有运营经验。PTW根据悉尼水上中心的运营问题，提出把嬉水池面积尽量做大。

在比赛池两侧分布着1.7万个座位，但赛后作为日常赛馆，只保留4000到6000座即可满足要求。因此，设计师们将靠近泳池的4000到6000个座位做成永久座位，后面高处则搭建近1.1万张临时座椅，赛后将拆除并增加面积达1万多平方米的两层小楼，以建设休闲设施。

“大房子需要大事件来支撑，对作为游泳中心的水立方来说，支撑它的就是‘水的主题，因此设计的原则就是保持这一主题的一贯性：除外表面的‘泡泡墙外，还有嬉水乐园、泡泡吧等，内部装修也随处是水的意象。”郑方说，北京奥运场馆的运营，单靠打“奥运牌”是难以支撑其后续发展的。

奥运会结束之后，水立方进行了一系列的改建。改建后的水立方，竞赛功能面积只占到总面积的24.1%，而用于运营的面积达到70%左右。在价格方面，场馆的管理者充分考虑到普通市民的消费能力和水平，在价格上让老百姓玩得起，同时开发一些高端娱乐项目以满足不同层次人们的需要。

开源，也更节流

对于游泳场馆耗水量大的问题，水立方如何进行节水和水资源的再利用？

郑方介绍，水立方里面分为游泳比赛池、跳水池和热身池，3个巨大的水池蓄水量加起来有差不多1万立方米，这还不包括比赛时不使用的多功能水池、赛后使用的俱乐部泳池以及水立方外嬉水乐园等使用的水，所以说总用水量不是一般的大。

水源除依靠市政供水外，水立方还专门设计了雨水回用系统和中水回用获取净水系统，保证99%以上的水资源都能得到循环再利用。水立方还专门在房顶设计了一套雨水收集系统，能够让雨水汇集到“水立方”南广场的中心储蓄池内，经过消毒后，供给空调冷却水补水和冲洗场馆等室外景观用水，每年收集的雨水资源1万吨，相当于100个北京居民家庭的一年用水量。

此外，运动员在“水立方”洗浴后的废水，游泳池循环净化后排出的废水等，经过生物接触氧化、过滤以及活性炭吸附、消毒后，可以用于场馆内便器、地面冲洗以及室外绿化灌溉，每年可节水4万吨以上。

使用了新材料的水立方也可以做到更节能。“构成水立方皮肤的3000多个不规则的泡泡，是由新型的环保节能材料四氟乙烯膜（ETFE）制成的气枕，水立方一共使用了11万平方米左右的ETFE膜，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ETFE膜建筑。从目前国外其他建筑应用的情况看，ETFE膜的使用寿命最少也在30年以上，而且维护十分简单，只需要用干净的水冲洗一下就能够恢复如新。一般建筑物的墙壁，每隔几年还要重新涂刷一次才能保证鲜艳干净，相比之下膜结构清洁保养要省事得多。”郑方说。

而水立方高效利用的新升级，则在于2022年北京冬奥会，水立方将实现冰立方功能转换，比赛大厅在2022年之前将转变成为设有4条冰道的标准冰壶赛场。比赛大厅也将具备冰上赛事、水上赛事、大型商业活动和驻场演出的承办条件，也将同时具备承接冰上演出的能力。

编辑：陈栋栋  chendongdong@ceweekly.cn    美编：孙珍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