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十世纪

2019-11-16 07:38周苑桐
散文百家·下旬刊 2019年10期
关键词:二十世纪周星驰粤语

周苑桐

搭上九十年代末的班车,从二十世纪穿到二十一世纪,虽只经历了不到两年的时间,但又可以调皮地说自己是从上个世纪来的一样。而作为出生在广东地区的八零、九零一代,童年所染上的气息不免得带有一丝即不羁又无厘头的港式哲学味。

小时候守住翡翠台追一部部粤语长片,其实看不懂那些情情爱爱和打打杀杀,但是由于语言上的接近以及某些生活场景的真实,在超长集数的陪伴里,那些生活在电视机里的市井小人物似乎也成了自己真切生活的一部分,至于产生他们会陪自己到老的错觉。在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香港的娱乐产业迅猛发展,造星速度飞快。那时候的港乐和港片就算放到今时今日甚至未来几十年都会有广泛的受众。那些唱遍大街的粤语金曲和风靡校园的古惑仔、黑社会似乎都成为了泛了黄却似渡了金边的回忆。

关于港乐

有位老师说:“十年前我教的学生听陈奕迅,现在你们还在听陈奕迅。”的确,我也很喜欢听陈奕迅,他是在众星暗淡时冉冉升起并努力发光的一颗新星。同时,他也是带我走入港乐世界的第一人。但我学会他的第一首歌是《十年》,国语版的。如果说,港乐大部分在情歌的圈子里沦陷,这首《十年》也是,它的粤语版《明年今日》也是。十年之前,十年之后,带着中间这十年全是诉说爱而不得,最后转向无奈看开的。对于懵懂无知又憧憬着模糊“爱情”的青少年来说,如此声嘶力竭、撕心裂肺地唱着这些情歌仿佛就可以明白那些动人又残忍的情感。后来,在校文艺晚会上听到同学翻唱陈奕迅的《浮夸》,那位同学在脸上画着极尽搞怪的妆再配以自嗨式的动作,仿佛就以此来向陈奕迅“致敬”,也仿佛他就是歌中唱的人物一样,因怕被忘记,所以才要以浮夸之行为吸引众人之目光。如果说陈奕迅在选秀出道的那几年唱的大部分是爱情,那么到现在,他的歌里渗透了岁月的痕迹,又多了几分人生的感悟,甚至在不同时候听可以听出不一样的韵味。

“日后尽量别教今天的眼泪白流,留低击伤你的石头,从错误里吸收。”这首《葡萄成熟时》,单身的人听出了“爱情”,而高三的人听出了“拼搏”。谁不曾努力付出过,谁不曾被命运辜负过,你会感叹“最尾等到的,只有这枯枝”,你也会唏嘘“所得竟不如,别个后辈收成时。”但就算要失守,也始终要守,等到时间把苦痛全都酿成一杯血红般的葡萄酒。

“真想不到当初我们也讨厌吃苦瓜,今天竟吃得出那睿智愈来愈记挂。”因为这首《苦瓜》,当时无知的我开始细细咀嚼着曾经十分抗拒的苦瓜,一边嚼着一边想这里面到底有何睿智这么令人念念不忘。“当睇清世间所有定理又何用再怕,珍惜淡定的心境,苦过后更加清。”苦瓜又称“半生瓜”,当你觉得它的味道越来越吸引你的时候,你的一半人生也差不多走过了。

“从何时你学会不要离群,从何时发觉没有同伴不行。”“从何时开始忌讳空山无人,从何时开始怕遥望星辰。”这首《任我行》唱的“自由”似乎没有口号中喊的那么有乐趣。你想在大雨中于“雨伞外独行”;你想神仙鱼横渡大海肆意遨游;你想天空海阔任你行,可是到头来又随着大队走,感叹着“人群多么像羊群”。人与羊都一样,是群居动物,一旦离开了大队,便难以保全自身。

关于港片

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香港电影似乎是中国电影的“中心”,那时候的电影人物也最令人追捧和模仿。周润发的“赌神”、陈小春的“古惑仔”、李连杰的“黄飞鸿”等等每个角色连带着表演者都如此深入人心。在此,我想说说的是周星驰和王家卫,一个是香港通俗派的代表,一个则已成为香港电影艺术的代名词。

有人说周星驰在成名前忍辱刻苦,也有人说他在成名后风流轻浮。但这都是在他尚“年轻”时的评价,到现在,你看到他的一头白发,却似乎看不到他向岁月低头的丧气。

《喜剧之王》里的尹天仇的演艺之路,仿佛就是周星驰未成名之前的真实经历。当卖饭盒吴孟达对着落魄的周星驰骂道:“屎,你是一滩屎,命比蚁便宜。我坐奔驰,你挖鼻屎,自知死也再难移。”在片中,这样粗俗又不堪入耳的话语以及冰冷的白眼似乎是尹天仇每日必经的修炼。没有舞台,他就自搭舞台;没有观众,他就自找观众;没有导师,他就自学《演员的自我修炼》。当柳飘飘称他为“死跑龙套”时,他说:“其实,我是一名演员。”语气坚定又不屈。面对世俗社会的白眼,他抿抿嘴再扬起的笑脸,无论岁月如何变幻,都那么坚强。“努力!奋斗!”就是他一直坚持的信条。

无论是《食神》里的“史提芬周”、《大话西游》里的“至尊宝”还是《九品芝麻官》里的“周华星”,周星驰演绎得都带有一种卑微的姿态。在《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中,最后一句台词是:“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当这些“小人物”淪落街头,遭人唾弃的时候,电影对社会世态刻画得似乎有一种鲁迅式的狠辣。无常是人生的常态,起起落落似乎是霎眼间的事。“周式无厘头”在一开始是令人发笑,但后来,笑着笑着就出了泪水。星仔变成了星爷,但当他抿嘴一笑时,还是年少轻狂的模样。

现对于星爷的通俗,“墨镜王”的电影其实文艺得难懂,漂移模糊的镜头,仿佛整一部电影是靠着一个人带着一台DV“随意”拍摄的。连贯而紧凑的剧情在他的某些电影里找不到任何痕迹,除非你在翻来覆去睡不着时再翻来覆去地看,才可能代入那些人的不安又颓废的生活里。我喜欢他的《春光乍泄》,也喜欢他的《重庆森林》。两部影片里都主人公的独白就像独立于画面的另一种表现方式。你听,无论是《春光乍泄》里梁朝伟忧郁的粤语独白,还是《重庆森林》里金城武清新的台式普通话,都像极我们每个人在夜晚寂静时毫无保留又毫无逻辑的自言自语。

《春光乍泄》里不断重复着“不如我们从头来过”的追逐和逃离。

《重庆森林》里不断上演着:“每天你都有机会和别人擦肩而过”的有缘和错过。

于我的生活里,每次看到泛着黄光的白炽灯,心中不自觉升起一阵悲凉。那会令我想到好久以前,好久得跨越了一个世纪的长度。那些摇曳的光,就像从吊在香港每座屋村每户人家的天花板上发出来的一样。听着那些歌,看着那些剧,在某年某月你失忆时,仍可保住初识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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