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畜散记·鸡

文│丁迎新

农耕社会已经日渐远去，与农家生活密切相关的鸡鸭牛之类的禽畜，也趋向于被模糊和淡忘，至少是大异于其性其本其趣。摘其部分记之，追忆或缅怀。

这次，我们来说说鸡。

鸡是人类最亲密的伙伴之一，再清寒的农家，也有几只鸡悠闲地晃来晃去。嘴角稍微漏出那么一点，就足以保证这种悠闲的存在。

这种悠闲，是其他家禽比不了的，很有些无拘无束的散漫样，闲庭信步可能指的就是鸡。这从鸡行走的步态上，就能显现一二，挺胸昂头，四平八稳，不急不缓，不焦不躁，还踩出颇有韵味的梅花朵朵，羡慕死奔忙不休的人。

殊不知，这份悠闲里，是藏着人类的阴谋的。尤其是作为家庭主妇的女人们，能力所限，大钱是没办法挣的，可锅上桌上头上脚上难免要些小钱才好对付，总向男人伸手不讨骂才怪，养几只鸡便成了最好的选择。只要手头紧了，眼光就往鸡屁股那儿瞅，针头线脑油盐酱醋便来了，来了客人也能救急。这家当得才叫好。

鸡的主要职责，就是供人们享用，就算是通过买卖换成小钱，也是为了满足别人的享用。这点不像狗，可以看家护院，也不像牛，可以供应奶汁或者是耕地，剩余价值才是食用。鸡的使用价值虽单一微小，但成本低微，容易操作，而且几乎随手可得，很受人们的欢迎。

至于公鸡打鸣，属于自作多情式的多余价值。你不叫，太阳照样出来，勤劳的农民兄弟照样早早起床下地，倒惹得迷恋被窝的主儿恨你不浅。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技法，不能为自己换来丝毫的额外关照，要不是为了培育下一代，早就成了碗中美食，远非母鸡的贡献可比。好吃不过小公鸡老母鸡，在吃的问题上早就定论，岂容鸡们自己篡改。

小时候看母亲杀鸡时，总刻意避开其他的鸡，还用刀在地上画十字，口中念念有词道：你是人间一道菜，脱下毛衣换布衣。布衣就一定比毛衣好吗？哭闹饥冷伤痛烦恼，没个自在的时候，鸡却不是。如果说有不同，就是布衣主宰了毛衣的命运，可以随时决定毛衣的生死。可布衣的命运，又有多少完全能自己掌控呢？

鸡有世界性的广泛需求，最著名的肯德基，就是以鸡为主角的。也有无聊的人，挖掘出鸡另外的价值，叫做斗鸡。是取乐，也是挣钱的招法，是把人的性格强行嫁接给鸡的表现。

把卖身的女人也叫作鸡，不知始于何时，硬生生让鸡背上黑锅，污了声名。可怜鸡们不会反抗，要不只怕早就造反了，至少可以集体自杀，从此断绝人类的食用资格，杜绝对鸡无端地祸害，挽回名誉权。

对了，还有个经典哲学问题是拜鸡所赐。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好像一直没有令人信服的答案。这回鸡得意了，总算给人类出了个难题吧，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