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胡仁乌力格尔传承方式演变

蒙古贞夫

（东京学艺大学，东京 184-8501）

胡仁乌力格尔(HUGUR UN ULIGER)是将蒙古语的胡尔（HUGUR）和乌力格尔（ULIGER）两个名词， 按照蒙古语的语法进行整合后在中间添加附加成分乌恩（UN）组合而成的学术名词，又因地域不同可称为“胡尔沁说书”[1]。 乌力格尔， 汉语意思：“说书”，因采用蒙古语说唱，故又被称作蒙古说书，是蒙古族的一种曲艺形式[2]。以四胡为伴奏乐器的乌力格尔，则被称其为“胡仁乌力格尔”[3]。胡仁乌力格尔，即胡尔沁说书是指胡尔沁说书艺人手持四胡作为伴奏乐器的前提下， 选取口头文学和书面文学作品作为主要说唱书目，并以胡尔沁说书艺人为传播媒介，通过运用旁白、说唱、拉击等表演形式，将长篇英雄史诗和长篇历史小说的主要内容、故事情节、人物形象等要素，传达给广大听众的，集各种艺术门类于一身的综合性说唱表演艺术。 2006年“蒙古族乌力格尔”项目被确定为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从此迎来了新的发展契机。但是，近年胡仁乌力格尔因受到新型多媒体网络等的冲击，口传心授的“师徒传承”方式并未能发挥其应有的功能， 迄今已有八百多年悠久历史的胡仁乌力格尔艺术， 正在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境地。

1 传统“师徒传承”方式的演变原因及面临的困境

1.1 传统“师徒传承”方式的演变原因

“胡仁乌力格尔是内蒙古自治区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2006年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主要分布在内蒙古东部盟市以及辽宁、吉林、黑龙江等科尔沁文化传承地区的蒙古族聚居区，具有浓郁的民族特色和地域特点，融汇了丰富的蒙古族文学、史学、美学等内容，有着重要的文化、历史和艺术价值。 ”[4]深受蒙古族群众喜爱的传统的说唱表演艺术。 但随着我国城市化进程不断加剧和社会大环境的剧烈变化， 蒙古族传统文化的生态环境也随之发生着巨大变化， 特别是依靠口传心授的传统方法延续至今的胡仁乌力格尔， 因受到蒙古族内部语言环境恶化和外部多媒体网络的强烈冲击，不仅胡尔沁说书艺人和胡仁乌力格尔的听众在逐年减少，而且更重要的是传统的“师徒传承”方式正在渐渐丧失其原有的传承功能， 可以说某些省份和地区的胡仁乌力格尔艺术很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胡仁乌力格尔作为典型的以口传心授的方式传承下来的传统说唱表演艺术， 在说唱和传承过程中蒙古族的语言文字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现在蒙古族同胞里选择用汉语来交流的人正在逐年增加，蒙古族语言和文字的使用环境正在不断恶化，甚至很多胡仁乌力格尔学员因蒙古语基础较差而不能完全理解师傅所教内容，这便是“师徒传承”方式演变的根本原因即内因。

胡仁乌力格尔被确定为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可以说已经得到了有效的保护，其传承的环境应该已经具备了。 但由于现代多媒体网络的迅速发展，蒙古族群众的娱乐方式和内容日趋多样化，人们可以通过抖音或者火山小视频等社交媒体进行网络直播， 不用像从前那样专门听说书艺人讲的故事而获取需要的信息， 现在可以足不出户便欣赏到高质量的各种娱乐节目， 来满足人们的精神文化层面的需求。在这种社会大背景下，不仅胡仁乌力格尔这样的传统说唱艺术正在渐渐地淡出人们的视线， 而且传统的“师徒传承”方式已经被“现代多媒体网络”所取代，正在日渐衰退面临失传的处境，这便是“师徒传承”方式的演变的外因。

1.2 传统“师徒传承”方式面临的困境

首先， 胡仁乌力格尔作为蒙古族传统的说唱表演艺术，其根基是建立在蒙古族语言文字基础上的，失去了蒙古族语言文字的支撑也就失去了这门古老的说唱艺术。 据胡仁乌力格尔的国家级传承人杨铁龙介绍，他的学员中年龄最大的60 多岁，最小的也有十几岁。 但不管是年过花甲的老人还是稚嫩活泼的孩子， 他们都有一个共性就是蒙古语的语言基础太差。 因此，在对他们进行教学时，常常是先教语言文字再教琴技和说唱技巧。

其次， 胡仁乌力格尔作为蒙古族民间艺术的一朵奇葩， 是产生于民间又服务于民众的说唱表演艺术， 听众减少甚至是听众已经听不懂说书艺人讲述的故事时，这门艺术也就离灭亡不远了。据笔者调查发现，在蒙汉杂居的东部蒙古族广大地区，许多40岁以下的蒙古族青壮年已经不怎么会说蒙古语了，现在能听得懂蒙古语还愿意听胡仁乌力格尔的听众基本以老年人居多。这里需要重点说明的是，有关能不能听得懂蒙古语的问题。 胡仁乌力格尔是民间艺术的一种是可以肯定的， 但既然是艺术那肯定是高于生活的，所以，胡尔沁说书艺人在说唱各种故事时所使用的蒙古语，跟平时说话的语言有一定的区别，并不完全是生活化的语言和表达方式， 更多的是经过艺人艺术加工后的语言。

最后，在没有电视机和收音机的年代里，人们想要了解本民族和其他民族的历史和文化时， 除了一部分识文断字的人可以从书本中汲取之外， 更多的人只能通过听胡尔沁说书艺人讲述的各种故事来获得信息。所以在那个时代背景下，胡仁乌力格尔成了非常受欢迎的艺术， 也是大部分蒙古族群众消磨时间和娱乐的主要方式。但是，在多媒体网络飞速发展的今天， 可供蒙古族群众娱乐和消遣的方式不断增多，也就没有必要必须听说书艺人说唱了。

综上所述， 胡仁乌力格尔在内部和外部原因的影响，不但传统的“师徒传承”方式并未能发挥其应有的功能，而且还呈现出逐年下滑的趋势，甚至在某些蒙古族地区“师徒传承”只是作为一种形式在存在仅此而已。因此，如何在新时期对传统说唱艺术胡仁乌力格尔进行有效的传承和保护， 是我们亟待解决的问题。

2 新型“胡仁乌力格尔校园传承班”的实施现状以及存在的问题

2.1 新型“胡仁乌力格尔校园传承班”的实施现状

2014年10月1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文艺工作座谈会”上，针对如何有效保护“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和非物质文化遗产文化”做了重要讲话。“为什么要高度重视文艺和文艺工作？ 这个问题，首先要放在我国和世界发展大势中来审视。我说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 是近代以来中国人民最伟大的梦想。今天，我们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接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 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有信心、有能力实现这个目标。 而实现这个目标，必须高度重视和充分发挥文艺和文艺工作者的重要作用。”[5]此后辽宁省为了切实履行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文化座谈会” 上的重要精神， 率先在全省范围内开展“非物质文化遗产进校园”活动，并将所属于辽宁省阜新市的阜新蒙古族自治县列为重点对象， 以加强保护和抢救濒危的蒙古族胡仁乌力格尔说唱艺术，发展校园新生代胡尔沁队伍建设和人才培养， 提高青少年对学习本民族语言文化的兴趣树立民族文化认知自信为目标，决定于2014年春季学期开始聘请该县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杨铁龙为“沙拉蒙古族学校”艺术指导教师，开设“蒙古族胡仁乌力格尔艺术传承班”。

据调查发现，沙拉蒙古族学校为确保“蒙古族胡仁乌力格尔艺术传承班”的顺利实施，在教职工安排方面做了苦功夫，除特聘的艺术指导教师杨铁龙（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蒙古族乌力格尔代表性传承人。 胡尔沁说书艺人，一级胡尔沁）主讲蒙古四胡的演奏法和胡仁乌力格尔的词牌、曲牌、说唱方法等知识之外， 另外又专门配有两名教师来协助课堂秩序。另外，在学员配备和课堂实施上均做了周密的计划。 该校从一至六年级的蒙古族学生当中挑选蒙古语基础较好的进入新成立的“蒙古族胡仁乌力格尔艺术传承班”，系统学习蒙古四胡和乌力格尔的说唱方法。 具体实施目标如下。

小学低年级学员：（1）学生需会用蒙古语背记蒙古族“都日奔乌塔阿斯图胡尔”的蒙古语部件名称。（2）会用蒙古语交流蒙古四胡主要部件和构造。如琴简、琴杆、琴轴、千斤、琴弦、琴弓、琴码、琴托板、弓毛的特点和作用。（3）用蒙古语写出简谱数字顺次排列的音阶名称。（4）会用蒙古语交流几个古代蒙古族代表性乐器名称。如蒙古四胡、马头琴、托布秀尔、雅图克、火不思、特木尔胡尔、胡笳、潮尔蒙古族八大乐器。 （5）熟练掌握运用蒙古四胡演奏的基础技法。

小学中年级目标：（1）能用蒙古语自拉自唱并说唱胡仁乌力格尔选段皇帝上朝。（2）熟练掌握演奏几首蒙古族民歌、好来宝、乌力格尔曲牌并会读胡仁乌力格尔教材中的蒙古语词牌。 （3）学生在课堂上用蒙古语熟读教学对白的蒙古四胡演奏符号及手指名称。

小学高年级目标为：（1）学生在课堂上用蒙古语解并读写出简谱中常用音符与休止符的蒙古语名称。 （2） 能熟练演奏并演唱3～5 首胡仁乌力格尔选段、好来宝、民歌曲牌和词牌。（3）会读兴唐五传故事及蒙古语歌曲。（4）能演说10～20 min 完整的胡仁乌力格尔书目。

2.2 新型“胡仁乌力格尔校园传承班”存在的问题

首先，学校是传承蒙古族语言文字，弘扬蒙古族文化最合适的场所。在沙拉蒙古族学校的“胡仁乌力格尔传承班”中，学员们的蒙古语基础普遍较差问题仍需排在首位，不解决学员语言文字的障碍问题，胡仁乌力格尔的教学就很难进行。 据沙拉蒙古族学校吉日嘎拉老师介绍，他从2014年起负责协助国家级传承人杨铁龙的课堂教学， 主要是用蒙古语教授学生蒙古四胡各部件的名称和胡仁乌力格尔词牌曲牌中晦涩难懂的书面蒙古语。 在实际的教学中遇到了很多难题， 但白老师坚信学生能学好和传承好胡仁乌力格尔艺术。

其次， 学习胡仁乌力格尔时不仅要重点学习其词牌和曲牌， 还要学习和练习伴奏乐器蒙古四胡的琴技，如果琴技不好或者说是拉的还不成熟，那会直接影响说唱时的效果， 更有甚者因长期定调不准确而把嗓子唱坏的人也不在少数。 据国家级传承人杨铁龙介绍，因为传承班学员的年龄普遍较小，大多数人正处在变声期， 所以现在的教学中尽量不让学员大声说唱。但因为学员日益增多，难免也有学员不遵守课堂秩序而大声进行说唱练习的现象存在， 这些均是传承班中存在的亟待解决的问题[5]。

3 结语

蒙古族乌力格尔艺术是蒙古族曲艺艺术的典型代表，是蒙古族说唱艺术高度发展的产物。乌力格尔说唱艺术是漫长的蒙古族历史发展的重要结晶，在蒙古族历史发展的进程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它是反映民族特色和地方特点的优秀艺术作品， 是草原文化的精髓，也是伟大民族艺术中的重要内容，是一种宝贵的文化财富，也是一种不可再生的文化资源。

随着社会的发展、 生活方式的变化以及外来文化的影响， 蒙古族曲艺艺术乌力格尔的传承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保护乌力格尔，对于保护蒙古族非物质文化遗产， 促进蒙古族优秀传统文化艺术的传承与弘扬、维护世界文化多样性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在以后的发展过程中应继续加大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力度，增加资金投入，有条件的地区应该开设乌力格尔艺术的培训班，给想学习的人提供平台。从实践中学习乌力格尔艺术。此外，各旗县市区少数民族中小学校也应积极借鉴一些先进经验， 开设艺术特色班，从小培养孩子学习乌力格尔的爱好和兴趣，为乌力格尔的传承发展打下“人才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