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FLLEMEN电影英雄即将到来的春天

2020-01-03 10:21王浠
睿士 2020年12期

王浠

获奖作品:《叶问4:完结篇》

香港影坛从来不缺优秀的武术指导,但能称得上“天下第一武指”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八爷”袁和平。从成龙,到李连杰,再到甄子丹,袁和平推动着传统功夫片攀上一次次高峰,从《卧虎藏龙》,到《黑客帝国》,再到《杀死比尔》,他又将中国功夫的精粹传递到世界各地。如今,他以“叶问终曲”为这个系列作结,又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下一个功夫英雄的塑造之中。

年度动作指导

袁和平

EM:从2008年到2019年,四部《叶问》电影,呈现了一代宗师在那个动荡年代里跌宕起伏的传奇人生。最后一部影片里,大师病逝,这个系列电影也画上了句点。这十年,对于这个人物您有哪些感触?对于这一系列作品,您觉得有哪些成就和遗憾?

袁和平:叶问这个人物,有着爱国爱家的情怀,尤其是对妻子的爱、对儿子的关怀。在传统的功夫电影中,很少有英雄人物像他这样以家庭为核心,这是非常难得的。除此之外,叶问还是个为人谦和、该出手时就出手的英雄,非常有魅力。而这部电影为叶问系列画上了句号,之后不能再拍下去,这是非常遗憾的。对我来说,这个系列很有成就感,没有遗憾,我会将自己的精力投入到对下一个英雄人物的塑造之中。

EM:作为“华人第一武术指导”,您认为,与动作片、武侠片等类型相比,功夫片的核心是什么?随着电影技术的发展和市场竞争的日趋白热化,怎样制作出一部好的功夫电影?

袁和平:功夫是中国的国粹,功夫电影的核心就是发扬中国各大门派的功夫内涵,传递出中国传统的文化和价值观。我认为,想要拍好部功夫片,需要各方面的配合,好的导演、好的剧本、好的动作设计,而主演除了需要演技之外,也需要扎实的功夫底子。在各方协力之下,才能真正地展现出功夫电影的魅力。

EM:《叶问》系列正式落幕后,主演甄子丹也表示,将会正式与功夫电影告别。很多影评人提出疑问,中国传统功夫片将何去何从?作为中国功夫片的推动者和见证者,您眼中的功夫片经历了怎样的发展过程?在目前的电影市场中,功夫片面临着哪些问题?

袁和平:从上世纪70年代带动起拳脚真功夫片的李小龍,到将喜剧融入功夫的成龙,又到用北派功夫大胆诠释南派武术家黄飞鸿的李连杰,再到在好莱坞以IPMan(叶问)闻名的甄子丹……每一个人都代表了功夫片的个阶段。而中国功夫片经历了无数个阶段、无数个起起伏伏。每次低潮之后,都会产生新的构思和新的功夫设计,再起高潮。但目前,功夫片面临的最大、司题是后继无人。只有培养出新的有潜质的功夫人才,接棒下去,才能迎来下一个高峰。

EM:面对国际上激烈的竞争,您认为中国传统功夫片的出路在哪?面对当前的困境,从业者们该如何应对?

袁和平:受早年香港功夫电影的影响,很多美国电影人都对中国功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好莱坞也产出了很多功夫电影。我认为,他们的现代动作是很有水准的,但中国传统功夫片中的精髓和内核,仍是属于我们的、难以复制的独特性。目前,我们的困境是,缺少将这些独特性传承下去的人。其实,从业者的道路是很宽广的,除了功夫片,他们还能拍摄其他类型的电影。希望有更多功夫人才走到幕前,将中国功夫的精神弘扬出来。

获奖作品:《南方车站的聚会》

年度摄影

董劲松

EM:凭借《南方车站的聚会》这部作品,您获得了第40届国际电影摄影师电影节银摄影机大奖,评委会的评语是:“摄影师拥有极强的掌控光影和色彩的能力,尤其在夜景中。摄影的强烈风格化为影片中的人物创造了一个魔幻般的世界,增强了电影的故事。”请问您是如何确定这一影片风格的?

董劲松:我和刁亦男导演关系比较密切,提前知道他想拍一个怎样的故事之后,我做了一些功课,看了很多书和电影作参考。在后来的实地勘景过程中,我有了更直观的感受,也进一步了解到导演对空间和氛围的要求,再加上一次次的讨论,影片的摄影风格逐渐清晰起来。我认为这是一部具有黑色电影因素的剧情片,比如,影片中雨夜的营造、浪漫的叙事、对时间流逝的强化等,都是黑色电影中常用的表达。

EM:据统计,这部电影中的夜景残占比超80%,这对您带来怎样的挑战?

董劲松:这部戏确实夜景很多,包括夜晚的内景和外景,外景有旷野的部分和有城市灯光的部分,确实挺难的,因为这跟以往的创作方式都不一样,连布光的方式都改变了。比如,之前的《白日焰火》中的布光是所见即所得,但这次想更多地呈现出工业感,灯光指导黄志明给了我非常大的技术上的支持。

EM:在电影的拍摄过程中,您认为摄影师担任着怎样的角色?摄影和导演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董劲松:每个导演内心都有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语言,有些很有价值的思考,或许在内心很微弱。摄影师就是努力地倾听,帮助他们把内心想表达的东西表达出来。同时,加上自己的认识。比如,在《南方车站的聚会》第一次勘景的过程中,我就在观察导演对什么样的空间感兴趣,聊天过程中也会进一步了解他对电影的想法,从而更好地帮他完成影像化的表达。

EM:在拍摄过程中,您是怎么来平衡现实里的“真”和银幕电影美学上的“美”?

董劲松:这个故事有真实的新闻报道的原型,因此我们考虑过纪实性的拍摄手法,也做过很多技术型的考量。比如,电影中的摄像头中的画面,我试过直接用摄像头拍摄,但最后画面呈现出来的形式感太强,担心对叙事产生干扰,最后还是选择用摄影机拍摄,只是从角度和感光度上去模拟摄像头的感觉。在纪实的基础上,我在镜头上用凡士林模拟出了一种雨水模糊的效果,增添影像上的美感。

EM:摄影是光影的艺术。在这部影片的拍摄过程中,有哪些触动你的光影时刻?

董劲松:对光影的感受其实主要源于勘景过程中最直接和真实的氛围,电影中的光影设计其实广泛存在于中国三线城市或是城中村之中。最打动我的是山野中闪烁起车灯的那场戏——黑暗中突然亮起两束光,接着后面有更多的车灯亮起。这个细节其实是经过加工的,真实情况下,车灯无法形成这么大面积和强度的光束。我们经过多次测试,最终由灯光组模拟车灯,实现故事所需要的氛围和艺术效果。

EM:很多电影观众在看电影的时候可能并不会意识到声音设计这一工作的存在,在他们眼里,电影主要是摄影和表演。在您看来,声音之于电影,有怎样的意义?音效师在电影制作过程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黄铮:我认为声音在电影里是非常重要的,斯皮尔伯格曾说过,声音在观影体验当中起到了50%的功能。电影是通过声、画两个渠道一起向观众传递感受的。在有些影片中,观众可能感觉不到声音的存在,但不代表它真的不存在。如果没有声音,创作者就失去了50%表达的可能性,也失去了50%传递信息的方式。

EM:从独立摇滚音乐人到电影音效师,您的梦想经历了怎样的转变?为什么会选择成为一名电影音效师,并一直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黄铮:我中学玩过摇滚,大学做过电子乐,也做过嘻哈乐。后来,当我以声音的角度第一次参与到电影的创作当中时,就发现这个方式很适合我。电影的魅力之一,在于它是由多人共同完成的复杂项目,我比较喜欢这种多人合作的感觉。在参与录音、制作电影的过程中,我也会得到很多满足感。

EM:在电影声音领域,国内的行业环境与好莱坞存在怎样的差距?近年来又有怎样的改善?

黄铮:在电影的声音制作方面,国内和好莱坞的差距主要体现在预算的比例分配上。相对来说,好莱坞在声音制作预算方面更加理想。但这几年,国内也出现一些项目可以逐渐以接近,甚至类似好莱坞的成熟比例进行预算分配。我相信,国内的制作环境会越来越好,越来越专业。

EM:在您看来,一个好的电影音效师应该具备哪些特质?您对年轻的音效师有哪些建议?

黄铮:我觉得一个好的音效师首先要具备的是审美的良好判断,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其次才是对技术的要求。技术的熟练掌握应该放在入门的门槛上,真正让你成为一个好的音效设计师是你对审美的把握与判断。

关于对年轻音效师的建议,我觉得,学校是能教人基础知识、技巧和培育审美的地方。同时,它也能让人获得一种学习方法,因为毕业以后,在漫长的职业生涯当中,能够让你一直进步的就是拥有一个良好的自学方法。希望每个年轻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再通过良好的审美理解与判断,加上多年积攒的方法和技巧,实现在作品中的表达,将你的感受传递给观众。

获奖作品:《少年的你》

年度声效 黄铮

斯皮尔伯格说,声音是观影体验的50%,黄铮致力于将这一半的体验做到100%的效果。从独立摇滚音乐人转型成为电影音效师,从好莱坞回到中国,声音始终在他的生命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而他也怀着充分的热情和信心,走在中国电影飞速发展的路上。

年度突破精神

王丽娜

获奖作品:《第一次的离别》

《第一次的离别》是导演王丽娜献给故乡沙雅和童年的一首长诗,她在沙漠和胡杨树里發现大地的诗意,在孩子的笑脸里找回失落的童年。对王丽娜来说,形式上的虚实界线变得模糊,重要的是,凝练出日常生活的诗意,引人思考,冲破直线逻辑思维的藩篱,再现生活的微妙与幽深、复杂与真谛。

EM:在《第一次的离别》中,这种跨越国界和族群的、打动人心的力量来自哪里?影片上映至今,有哪些让您印象深刻的反馈?

王丽娜:我觉得影片打动人的地方在于一种人类共通的情感,日本的一位影评人给出的评语是,“失传的童年惊现亚洲”,鹿特丹的一位影评人说,“从人性的角度上看是极具世界性的”。这种情感,有一种直抵人心的力量,对创作者来说,表达出这样的情感是很重要的。

EM:您是怎样开始这部电影的构思和制作的?

王丽娜:这个故事源于我的研究生毕业作品,当时想通过纪录片的形式,长期跟拍几位维吾尔族少年的成长过程。我拍了近两年,翻译出六十多万字田野调研资料。纪录片因窥见人的内心而成立,通过这次拍摄,我能够把自己嵌进他们的生活,他们也完全地向我敞开,形成了一种特别珍贵的亲密感。后来,我在纪录片和田野调研资料的基础上,把它改编成了一部剧情片。

EM:从前期构思、选角、拍摄到后期剪辑,您是如何保留故事的真实性的?

王丽娜:其实我相当于是在用拍纪录片的形式进行剧本建构,影片中的大部分情节和台词都是源于纪录片中的真实细节。针对素人演员,我会挑选一些符合演员本身经历和性格特征的故事情节来还原。比如,电影中艾萨找母亲的那场戏,我们做了很多幕后工作,包括让附近的喇叭里都播放着母亲不在的消息,提前和邻居家人沟通,让他们告诉艾萨母亲找不到了,这让艾萨相信这件事,并作出真实的反应。在拍摄过程中,我不会做太多调度,我只告诉演员们起点在哪,终点在哪。

EM:您如何看待创作中的真实与虚构?

王丽娜:这是我一直在思考和处理的问题。对我来说,电影中所蕴含的生活的真实底色是不能丢的,而虚构是一种对生活的凝练和升华。在这部影片中,我让两个家庭互相认识,而且共同拥有了一只小羊,这部分是虚构的。这是一种事件性的虚构,它让两个故事包裹得更紧,但在故事中,人物还是真实的人物。我追求的,并不是拍摄手法的纪实,而是重新建构生活的纪实。

EM:您多次在媒体采访中提到,《第一次的离别》是您献给故乡沙雅和童年的一首长诗。对您来说,这片土地具有一种怎样的诗意?在这方面,您曾受到哪些导演或电影的影响和启发?

王丽娜:阿巴斯基亚罗斯塔米的《樱桃的滋味》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在我的童年生活中,家乡道路两旁长满了桑树,果实成熟时,老人们会在地上铺地毯,从树上摇下桑葚跟我们说,带点桑葚去上学吧,吃了之后会甜美一天。难过的时候,维吾尔族大叔会说,来数我的胡子吧,人有事儿做就不难过了。在《第一次的离别》里,我真实地记录下了故乡的诗意,包括电影中,凯丽和艾萨坐的那棵胡杨树就是我小时候常坐的那棵,我感觉那棵树一直没变,它见证了两代人的童年。

EM:您如何看待文艺片在中国的商业市场?作为导演,您如何面对这样的市场环境?王丽娜:作为创作者,当然希望影片被更多人看到和认可,但很多东西是我无法控制的,对我来说,拍好电影是最重要的事。就像诗人荷尔德林所说,作诗是最清白无邪的事业,语言是诗人唯一的工具。对我来说,电影也是这样,拍摄本身也是我唯一的工具。

获奖作品:《八佰》

历时六年,两次重启,40次改稿,18个月搭实景,1500名剧组人员,7个月演员军事训练,499天筹备,230天拍摄……对林木来说,《八佰》是他参与过最漫长、最复杂,美术团队最庞大的剧组,同时也是一部真正以信念铸就的作品。他是梦境的设计师,为观众造出一场恢弘的梦,让真实历史再现,让平凡的人物闪烁人性的光芒。

年度美术指导

林木

EM:您曾在媒体采访中提到,这是您接过的所有项目中,最漫长、最复杂,也是美术团队最庞大的剧组。请您简单分享下《八佰》幕后的创作故事。

林木:这个项目最早从2013年开始筹备,中间经历了两次重启,历时六年,剧组人员达到上千人。从美术的角度来说,我们前期进行了大量的资料搜集和反复构思设计,花了一年多的时司进行实景搭建。团队在苏州按照1:1的比例,复制了“四行仓库”,建造了68栋建筑、完成了三十多万平方米的搭建,并挖出一条长达200米的“苏州河”,为这部电影视听语言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EM:在电影的制作过程中,您和导演、摄影指导、视效监制是如何沟通的?

林木:从我的经验来看,在创作层面,《八佰》应该是各部门主创互相配合最深入的一次。在一开始的剧本创作阶段,大家就深度介入,跟导演管虎有密切的沟通,有些剧本的情节还会根据美术的设计来修改。摄影师曹郁也是我合作多次的伙伴,一直很有默契。视效团队是来自国内外有经验的组合,可能对中国的历史文化不那么熟悉,但他们很尊重我们的理念,用专业的态度帮助我们完善每一个镜头。前期,美术组会制作概念图、3D模型和沙盘模型,主创们会一起讨论研究具体的制作方案。实拍阶段,我们都会在拍摄现场对镜头运动、画面构成、后期视效的配合进行反复沟通寻求共识。

EM:您曾说过,“我们是在用镜头伪造一种真实,通过电影表达某种情感或者信念。”在电影《八佰》,这是一种怎样的信念?

林木:2009年,跟管虎導演拍完《杀生》的时候,我就听他提起过《八佰》这个项目,后来查资料、看到第一版剧本、了解到更多真实的历史,我对它就越来越感兴趣。在我看来,这是一个非常震撼感人的历史瞬间,是一个非常值得用电影的方式留给今天观众的故事。我觉得它不仅仅是一部爱国主义电影,通过这个故事,我们想呈现出战争之下的人性,想让更多的年轻人了解到当年发生的事情,记住那些在战火中蜕变和牺牲的普通人。

EM:有人说,电影是造梦的工程,美术师就是梦境的设计者。在您看来,美术设计在电影制作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一个好的梦境设计者应该具备哪些特质?

林木:在我看来,除了演员表演,电影美术几乎涵盖在画面的各个角落。每个剧本都是一个故事,每部电影都是一个梦,美术设计的任务就是不断创造符合梦境的人物造型和空间,让这个梦变得更真实,引导观众进入情境。对一个美术师来说,最基本的要求是审美。在这个基础上,还需要对人物和故事有深入的理解,设计不是光好看就行,它需要对人物性格塑造和故事建构有所帮助。另外,美术师需要对镜头语言有所理解,这样才能更好地跟导演、摄影师、编剧等进行沟通。

获奖作品:《少年的你》

张一博相信,理解才能相信,相信才能共情。对电影故事的理解和共情,带领着他真正地看见人物,再以剪辑的手法,让他们被更多人看见。他将这样的创作方法运用于自己的第一部长片作品,以《少年的你》,完成了一场“少年”剪辑师的成人礼。

年度剪辑

张一博

EM:您曾在媒体采访中说过,对您来说,《少年的你》的核心词是理解,您是如何理解这个核心的?这对您的剪辑有哪些影响?

张一博:理解,其实就是要和剧中的人物产生共情,当你真的以同理心去理解和認同人物的经历,才能将自己代入到故事中,从而看到其中真挚的情感。情感能帮助你真正地找到这个角色,对人物的行为和反应产生思考,这种思考驱使你挑选素材,进行剪辑。

EM:在电影《少年的你》中,有很多蒙太奇手法和音乐的辅助,在剪辑过程中,您是如何考置的?

张一博:在一开始的剧本创作工作中,有些镜头,比如审讯的那场戏,就是按照蒙太奇的方式来写的。在剪辑的时候,稍微对节奏进行了一些调整,以此呈现出两人对话的感觉。这段剪辑的参考音乐我选了冰岛作曲家约翰约翰逊(Johann Johannsson)的“A Sparrow Alighted Upon Our Shoul-der”,这是一段螺旋型的音乐,像两条互相交织的线。它帮助我对两位主角的情感起伏和故事情节的推进产生了很大的帮助。

EM:导演曾国祥曾说过,您的剪辑和他之前的构想有些不一样。在后期过程中,您和导演产生过哪些碰撞和交流?剪辑和导演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张一博:在后期中,其实导演很理解我,不太会在细节上干扰我的创作,我们也会经常坐下来一起看素材进行调整,如果没有太大的问题,他也会尊重我原来的剪辑版本。整个合作的氛围是非常轻松的,因为我、曾国祥导演和监制JoJo(许月珍)内心都还是少年,也是很好的朋友。那一年,我们三个基本上天天都聚在一起,不停地讨论和调整,一点一点地打磨。

EM:在您看来,广告剪辑和电影剪辑存在哪些差异?您是如何转换和调整的?

张一博:广告剪辑和电影剪辑的定位不同。对广告来说,它的剪辑手法可能花哨一些。而且广告的另一端是客户,影像需要为最终的产品销售负责。电影剪辑相对来说更主观一些,最重要的是戏剧,是叙事,大家可以坐在一起讨论,有更大的创作空间。在理解了不同的定位之后,我也不会太过于纠结,以合适的方式去对待不同的项目。

EM:作品《少年的你》《夺冠》获得一系列成功后,您是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张一博:今年年中开始陆续接了一些广告和电影的案子都在进行中,明年我将会参与一个好朋友导演处女作的剪辑。对我来说,故事有意思,或者能够打动我是很重要的因素,希望能够参与更多触动人心的作品的制作。

吾道南来创始人

刘朝晖

年度网络大电影《倩女幽魂:人间情》

在网络电影行业,刘朝晖具有超乎常人的勇气和信心。他不认同“以小博大”的逻辑,他坚持以院线电影的工业标准来制作网络电影,他希望用一部部干万级的作品为行业树起标杆。在他的眼里,有真正的作品,有行业,有未来。

EM:《倩女幽魂:人间情》上线腾讯视频24小时后,专辑总播放置破7000万,正片播放置近两千万,引起了极大的热度。对您来说,这样的成果符合您的预期吗?

刘朝晖:从作品层面来看,它达到了我们基本的预期。在2018年行业水平的情况下,这部作品拥有一个超乎想象的投资体量。在工业标准和视觉呈现上,它在网络电影领域都算是有突破性进展的作品。从行业层面来看,它是网络电影行业中第一部真正意义上大破圈的作品。我们希望它在制作水准方面无限接近于院线电影。因为我们看好这个行业,但不能长期让它在低水平上重复。为了推动行业发展,我们会选择好的故事、好的导演团队,在制作上给予充足的资金支持。在这部作品的制作中,我们付出的诚意都得到了回应。

EM:在您看来,中国网络电影经历了怎样的发展历程?

刘朝晖:2013年以后,网络电影作为一个长视频的板块在几大网络视频平台上出现。这大大降低了电影制作的门槛,通过分账的模式确立一种明确的变现渠道,让更多有才华的人能够进入这个行业。2016年,随着行业的蓬勃发展,主管部门开始介入,对市场进行规范和管理。到今年,由于疫情的影响,网络电影可能已经成为电影行业甚至文创行业中,一个不可回避的事物。从观影的便捷性和年轻用户的使用习惯来看,网络电影都将成为未来中国电影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品类。

EM:您曾在媒体采访中,将《倩女幽魂:人间情》视作中国网络电影的成人礼,它在哪些方面对传统的网络电影进行了突破?这对行业产生了哪些影响?

刘朝晖:我们是按照院线电影的标准来制作这部电影的,比如,《倩女幽魂:人间情》电影级别的海报做了二十多张,音乐也是收购的正规版权,最终呈现出三首优秀的音乐作品。这些都是此前很少出现在网络电影里的,因为大家认为不值得,不愿意去做,但我们下定决心为这部网络电影匹配院线电影级别的物料和资源,从而将高品质的作品带入市场。这部影片从制作初期开始就在对行业产生影响,很多平台会以它为标准,行业内对制作的要求、营销的要求和投资的体量都得到了整体升级。

EM:作为网络电影市场中的重要参与者,您对行业有怎样的期待?吾道南来将怎样朝着这样的目标进行探索?

刘朝晖:过去几年,整个网络电影行业既生机勃勃叉突破无望。市场长期以来依赖于平台内部流量,赚平台的钱,极少能够实现外部的会员拉新。但我认为,网络电影的最高价值一定是破圈,最高目标一定是拉新。一定要在会员之外,要在更大范围之内去产生影响力、传播度、会员拉新。这需要一个过程,《倩女幽魂:人间情》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们或其他制作公司还会继续呈现出更多优秀的作品,从而推动行业的发展。

年度網络电影制作机构:北京东方飞云国际影视股份有限公司

2020年,在影视行业陷入低谷之时,网络电影却迎来了新的生命周期。从最初的野蛮生长,到如今的精品“正当年”,网络电影一步一步走向大众、走向未来。东方飞云国际影视股份有限公司看见了网络电影的生命里,不断发掘具有“互联网+电影”的故事,持续为观众带来优秀的网络电影作品。

总经理

白旭飞

EM:从2002年成立至今,东方飞云国际影视股份有限公司出品了诸多热门的影视剧作品,请问公司是什么时候进入网络电影领域的?是出于怎样的考量?

白旭飞:公司从几年前就有了这方面的打算,正式实施是在2019年。过去十年,互联网的高速发展给中国电影带来了巨大的增量,网络电影的产生是时代的需求,而电影与互联网融合的继续深化,我认为将是未来新的增长点。所以,我们选择了天生带有“互联网+电影”基因的网络电影,希望可以在网络电影的领域能带给大家新的、与众不同的作品。

EM:在您看来,网络电影的前景如何?对从业者来说,目前存在着哪些挑战?

白旭飞:网络电影作为新兴的电影市场,经历了一个不断成熟和不断发展的阶段,有其特殊的优势,比如制作周期相对较短,回报快等。我相信随着互联网的不断发展,网络电影会成为中国电影一片新的蓝海。当然,对于我们从业者来说,良好的发展前景也存在着巨大的挑战,比如:如何规避同类化类型严重的问题,如何在现有基础上产出更加精品化的作品等等,这些都是我们要面临的考验。

EM:您认为,一部优秀的网络电影应该具备哪些特质?东方飞云在选择项目时,有哪些标准?

白旭飞:我认为一部优秀的网络电影首先题材要“新”,其实网络电影是一个更新迭代较快的行业,只有不断产出又“新”又“好”的内容,才能牢牢抓住观众的眼球;其次制作要精良,要摒弃粗制滥造的弊端,在制作上精益求精,力争给观众一个良好的视觉观感;最后就是作为电影人,我们要输出并传达积极向上的价值观。我们东方飞云在选择项目时,也是沿用了我刚刚提到的三点,但是我们同时也兼顾了我们公司在古装、玄幻领域丰富的经验,从前期策划,剧本写作,到制作团队主演选择,都力争做到精益求精。

EM:东方飞云目前在进行或筹备哪些网络电影项目?在这一领域,您和团队还将进行怎样的探索?

白旭飞:我们公司目前在筹备神话类型的网络电影,同时也在尝试进一步拓展网络女性观众市场。作为制作公司,东方飞云在网络电影领域其实还只是在初步探索阶段,未来,我们会努力做出更加精良、好看的作品来回馈观众。

EM:在网络电影领域,东方飞云接下来的目标是什么?对整个行业,您有怎样的期待?

白旭飞:我们今年开机拍摄了六部神话类型的网络电影,还有几部网络剧也在开发中。我们希望未来,整个网络电影产业可以越来越好,这种艺术形式可以成为影视行业中新的一支主力军。

获奖作品:《八佰》

对于写实风格的影片,观众察觉不到的视效才是真正好的视效,这是《八佰》制作团队始终坚持的信念,也是一早确定的方向。在电影《八佰》史诗级的恢弘画面中,1000个特效镜头隐于无形,却又无处不在,共同为观众塑造着一种沉浸式的体验。电影幕后,是Tim、武彦然和整个视效团队的专业与细致,他们以虚拟抵达美与真实。

年度视效

Tim Crosbie&武彦然

EM:有媒体称,作为一部商业片,《八佰》的画面视觉呈现达到了中国乃至亚洲战争片的一个新高度。您认为这部影片视觉效果最成功的地方在哪?

武彦然:《八佰》全片共有1000个特效镜头,视效我们力求可以完美匹配实拍实景,让观众可以完全沉浸在影片的故事以及残酷战争氛围中,而这也正是《八佰》的视效成功的地方——真实。在我们看来,观众察觉不到的视效才是真正好的视效。视觉效果和实拍环境顺畅地融合到一起,不让观众观影时跳脱,方能帮助导演更好地完成表述。

EM:在《八佰》的视效制作过程中,让您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

武彦然:我们也阅读了很多的影评,一个观众和业内人士都比较认可的评价是八佰的综合分很高,我是认同的。我个人认为,不管是从类型上,还是团队合作上来说,《八佰》可能是中国未来近几年都很难再出现的影片。它给了我们一个很舒服的创作环境,最大程度上激发了我们的创作一部影片的激情和责任感。从筹备、拍摄到后期阶段,项目集合了一批醉心于创作的人,大家都单纯而执着地不断考究如何更好地呈现这个故事,并且能进行专业的、顺畅的沟通和配合,这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

EM:电影是一项集体的艺术,在制作过程中,您和导演、摄影指导、美术指导等是如何沟通的?

武彦然:导演、摄影指导和美术指导都非常重视视觉效果这一块,所以我们团队从2016年第一版剧本确定后就介入到影片的创作过程中。在拍摄过程中,视效总监是全程跟组,视效相关镜头,和各环节沟通确定拍摄方案,拍摄完成后,我们也会即刻进行预合成,和导演确认一个大概的完成效果,根据镜头制作内容,与摄影指导、美术指导等主创人员进行商讨。视效设计也是一项综合的工作,我们需要了解美术指导架构的美学世界观是怎样的,摄影指导对全片光影及画面调性的设定,及在拍摄画面时是如何设计镜头的,跟视效有怎样的交叉,当然更要清晰地了解导演的想法,综合所有的情况出方案,以辅助他更好地表达和呈现。整个过程中很幸福的一件事就是我们彼此之间是相互信任的,这样就可以无往而不利。

EM:在视效设计过程中,如何在美和真实中进行平衡?

武彦然:每部电影都不可避免地存在对美和真实的权衡,关于这个问题,八佰的答案是相对直观的,八佰一早就定下来画面风格一定是写实的,表达真实的美感。美术组会提供大量的参考资料,我们也会在具体的效果表现上参考大量的纪录片或相关的影片,以求达到最大程度上的真实。比如在最后一场戏中,针对日军击枪产生的弹道,我们搜集了大量的参考影片和资料。这个细节看似简单,却很重要,稍有偏差,出来的效果可能就成了《星球大战》的风格。这一个小小的细节,我们几乎每天都会出新的版本跟导演讨论,保证它既有美学效果,又能最大限度地接近真实情况。

获奖作品:《夺冠》

从《中国合伙人》《亲爱的》再到《夺冠》,张冀始终相信真实的力量。无论是创业,还是体育竞技,他总能从真实的事件中提取出人性与时代的内核,在此基础上进行创造性的表达,以虚构的真实,直抵人心。他用手中的笔,捕捉人性的幽微与复杂,用真实的故事,传递出当下的时代精神与主流价值。

年度最佳编剧

张冀

EM:您在媒体采访中说过,中国式主流商业大片应该是当代中国的主流精神价值和类型电影的结合。这一点在《夺冠》的剧本制作过程中是如何呈现的?

张冀:中国已经很久没有出现有影响力的体育类型片了,而中国是一个体育大国,其中蕴涵着丰厚的故事。《夺冠》以中国女排为主体,首先是一部体育类型片,其次也是一部剧情片。在创作过程中,我会参考好莱坞体育类型电影中的一些技巧,但后来发现,最重要的还是本土价值和精神内核。我认为,其中最关键的是,在剧本中展现最真实的人物、情感和细节。在剧本前期筹备阶段,我和团队走访了曾经的三个训练基地,听基地的工作人员讲老女排的掌故,看女排的训练环境,在时间和空间上接近真实的人物。

EM:在剧作过程中,您和导演陈可辛产生过怎样的碰撞?

张冀:从《中国合伙人》《亲爱的》到《夺冠》,我和陈可辛导演合作长达八年,在很多方面都达成了共识,比如,我们都喜欢通过变迁来讲述人性和时代的主题。刚接到这个项目时,我们都不满足单拍20:16年奥运会夺得冠军的那场戏,真正令我们兴奋的,是体育竞技中的人和时代。但由于压力大、时间紧,我和陈可辛导演在很多方面产生过冲突,但由于我们在故事框架的构想上是一致的,可以通过沟通来进行配合、达成默契。

EM:对您来说,做编剧最大的吸引力是什么?

张冀:编剧和演员有点像,都需要进入别人的生活,生命也因此延长了几倍。如果你够专业,进入别人的人生会让你获得一种观察自己、观察现在生活的新角度,这是很幸福的。在此基础上,编剧还需要有创造性,通过作品呈现自己对美的判断和对人生的认知。电影具有一种虚构的真实,对观众来说,他们能从中获得力量,而对创作者来说,这种创造性的表达,正是魅力所在。

EM:非科班出身的您,是如何一步步成为一位成功的职业编剧的?

张冀:2012年之前,我是一个普通的电视剧剧本枪手,连署名的机会都没有。但在那个阶段,我进行了大量的类型技巧训l练,也分析和解构了很多好莱坞电影剧本,通过大量的积累,逐渐达到了类型剧本创作的敏感度。但光有这个是不够的。我认为电影分两种,像电影的电影和像生活的电影,我是在2012年写《中国合伙人》时才接触到后者。在跟真实人物接触的过程中,我发现很多细节是编造不出来的,它是时代的产物。从那时开始,我逐渐走出类型电影的窠臼,开始看纪录片或传记,记录生活中的细节,从现实中获得创作的灵感。

年度原创音乐

黄英华

获奖作品:《姜子牙》

电影是视听的艺术,而音乐则是人们听觉情感的诉求。香港配乐大师黄英华凭借不同风格的音乐,与周星驰、杜琪峰、徐克等诸多导演合作,共同塑造了一个个精彩的故事。《喜剧之王》《功夫》《西游降魔篇》《梁祝》《枪火》……这些经典作品背后,若少了黄英华的配乐,估计会暗淡几分。

EM:电影《姜子牙》上映之前,由您作曲的同名主题曲就掀起了一波舆论热潮。有媒体评论称,歌曲演绎了“众神之长”姜子牙“被贬人间”、后“成为一个真正的神”的跌宕经历,音乐风格契合了影片恢弘史诗的气质,更传递出了“不受天命束缚,做自己的神”的主题。在作曲过程中,您是如何考置的,怎样用声音来呈现更丰富的内涵?

黄英华:其实这首歌,一开始并不是有人唱的那种流行歌,而是专为这部电影写的主题旋律,是纯管弦乐。我写音乐是从旋律开始的,原曲的旋律是描写孤独寂寞的英雄,歌颂他的伟大成就,然后从纯管弦乐再换成电吉他改编成流行歌曲,但旋律没有改变,听起来依旧会有慷慨激昂的感觉。

EM:电影是视听的艺术。从您的角度来看,配乐在整个电影制作过程中的作用是什么?它具有怎样的独特的魅力?

黄英华:音乐是和画面相辅相成的,特别是动画片,更加需要用音乐辅助讲故事,通常一部动画电影中的音乐特别多,可以说基本上没有怎么停过,贯穿整部电影。

EM:作为电影配乐大师,您认为好的电影音乐应该起到怎样的效果?

黄英华:好的电影配乐,除了旋律编曲好听,最重要是配合剧情,和画面产生化学作用,让观众在100分钟里感受到各种心跳加速,开怀大笑,悲伤流泪。

EM:出道二十六年来,您跟周星驰、徐克、杜琪峰、王晶、李国立等不同风格的导演都有深度的合作。从您的经验来说,配乐师和不同导演应该如何沟通,才能保证音乐在最大程度上表达出电影的内核?

黄英华:音乐家和导演一样都是艺术家,也会有很强的主见。有时遇到导演提出一些听起来反常,古怪,难以接受的建议,这种情况不用和他对抗,相反地要尝试把我的想法和导演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融合碰撞,这样出来的作品才会有新意,有突破性。

EM:从:1994年的《梁祝》到2020年的《姜子牙》,着电影配乐行业经历了怎样的发展?目前面临着哪些新的机遇和挑战?

黄英华:电影也是流行艺术,也与时并进。十几年苦学回来的东西,可能一下子又不流行了。以前的配乐都是百人管弦乐队,要大气,要震撼。现在的配乐已开始走向低调,静态,简约,親近……所以我也要不停学习不停尝试新的风格,否则就会和世界脱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