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拉西潮尔琴艺术与“本真性”

2020-01-05 23:24张虹
人物画报 2020年7期

张虹

摘 要:色拉西的潮尔琴艺术在国内和国际舞台上均获得认同,这与人们在艺术审美的价值观上可以达成共识有密切关系。本文通过彼得·基维《本真性:音乐表演实践的哲学反思》中四各维度中与色拉西艺术相关的三个维度,既意图的本真性、音响的本真性、个体的本真性,试图探究色拉西大师潮尔琴声折服全球的美学内涵。

关键词:色拉西;潮尔琴;本真性

20世纪初,西方音乐学界就音乐表演实践方面的“本真性”展开了旷日持久的辩论,目的在于阐释什么样的音乐表演是成功的:是原封不动地再现作曲家意图的演奏?还是牢牢把握当代特有风格的演奏。与此同时,在遥远的东方,内蒙古科尔沁的草原上,曾是小小牛倌的色拉西正逐渐成长为一代潮儿琴大师,他为世界展示了蒙古族传统音乐的绝世魅力,其演奏无一曲不是成功的表演,音乐美学专家们给予了他“天人合一”的至高评价。在笔者看来,东西方音乐艺术的创作-演奏观念虽有不同,但在美学问题上有共同之处,当时西方学界孜孜不倦去讨论的“本真性”问题,就是我们如何把握音乐表演的风格问题,更趋于原初还是追求改变?因此关于“本真性”的问题,色拉西给出了自己充满智慧的答案,他的“答案”与美国音乐哲学家彼得·基维1995年出版的《本真性:音乐表演实践的哲学反思》中的主要论点不谋而合,下面笔者就自己的理解展开论述。

一、色拉西与“意图的本真性”

所謂“意图的本真性”,指的是忠实于作曲家的表演意图。

色拉西表演艺术的成功,就源于他“作曲家”和表演者的双重身份,他不需要揣测作曲家的意图,因为他就是作曲家本人。但这种成功并不是每一个表演者可以做的的,他需要大量的民歌积累,这与中国传民间音乐的演奏-创作体系有关。

在中国传统音乐中,尤其是蒙古族民间音乐中,并无职业的作曲家群体,作品的创作往往是传承民歌后的变体,表演者通过口传心授的方式,传承了师傅或自己收集的民歌,他们进行表演实践的同时就在用民歌旋律材料创作。色拉西游走于内蒙古,掌握并演奏了大量民歌曲目。色拉西在长期的表演生涯中,走遍了内蒙古,学习演奏了大量曲目,这些曲目包括古代英雄史诗、科尔沁长调、短调民歌以及流传于蒙古人民间的汉族乐曲和由民歌演变为器乐曲的曲目。这些曲目是草原人民思想文化的结晶,也是民族音乐文化中的瑰宝。这充分说明,意图的本真性在色拉西身上的体现,远远不是其双重身份那么简单,而是作为一名双重身份的表演者,首先要拥有到大量的乐曲的积累,才能使自己的意图有表达的途径,只有语言丰富才能表达意图。因此笔者认为色拉西潮尔表演的魅力首先在于他是一个掌握大量传统民歌的记录者,然后才是创作者和表演者的双重身份,二者缺一不可。

二、色拉西与“音响的本真性”

基维则认为,把古乐器的重要性看得远远超过“音响感知”本身,这混淆了两个层面的事实———“声音的本真”(sonicauthenticity)与“感知的本真”(sensibleauthenticity)。前者指的是物理层面上的本真性,也就是过去特定时代的音响状态,是对古乐的物理复制;后者则是一种心理学/现象学意义上的本真性,特指再现往昔时代的音乐感知方式。

色拉西十分尊重马头琴传统艺术,他不仅保留了最全面、最有特色的潮尔演奏法,甚至对于名称,他宁愿叫“潮尔’夕,而不愿称为马头琴。特别是他对于东部蒙古族民歌细腻而深刻的表达,如泣如诉,感人肺腑,使潮尔演奏法形成了一派独特的风格。但是,如果我们从他使用的不同造型的潮尔来看,他确曾进行过许多改革潮尔的尝试。如:他用过上宽下窄和上窄下宽、正面蒙皮的两种潮尔;他还用过等边六角形、蒙以蟒皮的潮尔,可见在乐器的形制上色拉西老人一直在探索。他用的潮尔都以马尾为弓、马尾为弦,木质粗糙、工艺简陋,然而他却以不断丰富的技艺突破了乐器的局限,依靠演奏方法上的不断创新弥补了传统手工艺制作的不足。色拉西这种举措正是注重“感知的本真”的体现,他深刻认识到传统音乐被感知的重要性,如果“声音的本真”不能很好的被感知,那么就需要进行感知上的改变。

三、色拉西与“个体的本真性”

基维对于“个人本真性”的强烈肯定,实际是以其艺术性诉求作为古乐———或者说“经典”———表演命脉前提的,如此为表演家的个人风格所留下的弹性空间,是僵硬的实证主义者不可想象的。

此论点其实有两层含义,第一层即表演家要在原作品基础上进行个人的二度创作;但更重要的应当是第二层含义,既要用表演者本人的真情流露去演奏作品,这样才能真正形成自己的风格,而不是单纯技巧上的个性加花。

色拉西的抄尔演奏技巧是非常高超的,但他在教学中却从不片面强调技巧,更反对单纯追求技巧和卖弄技巧。相反,他总是把演奏技巧同表现音乐内容联系起来。这方面他有许多精辟见解。他说:“演奏好一首乐曲,不在弓,也不在弦,全在于自己。弓子和手指的力量,来自内心的力量。要靠心劲儿来运弓。否则,运弓就跟拉锯没有什么两样了。”又说:“你只用手指拉琴,人们只会用耳朵来听;你用心拉琴,人们就会用心来听。”色拉西把自己毕生的演奏经验,概括为简洁的一句话:“用心来歌唱(拉琴)。”确实,色拉西就是用自己的整个心身来演奏抄尔的。所以,他的音乐具有深刻的内涵和震撼人心的力量。他说:“我每次演奏,都想起一生经历过的生活,演奏者必须用心来歌唱。只有用心来歌唱,才能感动人。”他还说:“乐曲是从心灵深处流出来的,你得先把它埋进心里,再让它从心灵深处流出来”。“手提二升炒米的人,无论如何也唱不出背二斗炒米的声音;一生的分量要体现在一首曲子上。”

综上,色拉西的艺术风格的形成与成功正是基于他站在在音乐美学境界上的高点。他虽并非理论家,但因他丰富的人生经历和对潮尔琴本身的热爱,使其表演中蕴含西方探求的“本真性”的多种精华,造就了全球范围内对色拉西潮尔琴艺术的认同。

参考文献:

[1]刘洪书评《本真性:音乐表演实践的哲学反思》《中央音乐学院学报(季刊)》2015年第2期 P.148

[2]乌兰杰.蒙古族音乐史[M].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98.

[3]李·柯沁夫《时代的一面镜子》,“纪念潮尔艺术大师色拉西诞辰120周年暨潮尔艺术研讨会论文汇编”内蒙古大学艺术学院音乐系2007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