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鮀城好风景，桂花时节恰逢君

李卓彬

9月下旬，2020年广东省教师教育创新实验区项目县整体提升教师能力计划项目培训在汕头市举办，由广东第二师范学院教师研修学院与汕头市教师发展中心联合举办，对来自汕头各县区的骨干教师进行一周的培训。我受邀担任指导专家，承担了1.5天的讲座、听课和评课任务。

9月24日10：30，我从潮州市区驾车前往汕头市金平区，一场讲座将于14：30在飞厦中学举办。一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好在这个时间点不是交通高峰期，基本畅行无阻。汕头别名鮀城，与潮州相毗邻，同属潮汕地区。可惜我在汕头的亲朋好友少之又少，兼之我生性懒惰，不勤走动。故汕头虽近在咫尺，我却并不熟络。我对汕头的感受，大多停留在钢筋水泥的城市观感。倒是那偶尔隐蔽于都市一隅的公园，为这座城市增添了一些绰约。还有旧城区斑驳的商埠骑楼，也为这个特区增添了些许深厚的故事。倘非如此，估计汕头也避免不了大多城市的刻板通病。

下午，我提前15分钟到飞厦中学，进入授课教室，调试PPT，一切顺利。参加培训的近百位教师，已经悉数到场，教室里座无虚席。我打开讲台上的无线小扩音器，准备整装上阵。一张口，小扩音器的声音时高时低，断断续续。学员中一位身材健壮、五官棱角分明的男老师快步走来，帮助调试，也是不行。他打了個电话，找来设备管理人员，摆弄几下，捣腾几下，还是没有效果。那位设备管理人员两手一摊，很无奈地说：“扩音器在上次用后没及时充电，现在电源不足，无法使用。”这让我有点担忧，就我那破嗓子，再怎么声嘶力竭，恐怕也难以飞越那黑压压一片人头，让全部学员“雨露均沾”。

看到我面有难色，那位男老师心中了然。他尝试着跟设备管理人员商议解决法子：“要不，我们转移到会议室？”设备管理人员回答说：“会议室下午有会议，你跟领导申请看看。”男老师迟疑了一下，到外面打电话去了。我不清楚这所学校的会议室管理制度严不严，申请手续难不难办，但我明白老师的处境——很多时候，我们即使自身遇到困难，都宁愿自己捱一捱，忍一忍，也不想轻易开口求人。倘若他仅是一名普通教师，那就更有充分的理由置身事外，无需为了一件公事，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特地向领导申请使用会议室。我想，不管申请结果如何，他这种拔刀相助、尽心尽力的热心肠，就足以令我对他心生敬意。旁边一位老师跟我说，这位男老师是这所学校的体育教师。

过了一会儿，这位热心的体育老师进来，大声说：“我们转移到会议室去。”立马转身出去走在前头。我从讲台上取出U盘，拿起保温杯。一位精瘦的中年男教师走到我身边，热情地说：“李老师，手提电脑和公文包交给我来拎吧。”随后就不由分说提起我的电脑袋和公文包。他身材不高，看起来也比我稍微年长些，这让我觉得很过意不去：“谢谢，还是我来吧，我应付得了的。”他爽朗地笑了笑：“搭个手而已，举手之劳嘛。”我只好笑笑作罢。

讲座开始了，台上，我全情投入;台下，教师全神贯注。其间，教师们时而会心一笑，时而赞叹不已，时而掌声雷动，时而点头颔首……回馈总是那么适时，那么直白。不知在什么时候，讲授者与聆听者已经达到水乳交融的境界了。

讲座结束后，我正要回酒店，天空竟然稀稀疏疏地洒下雨点来。一个30多岁，齐耳短发，脸上挂着微笑的女教师迈着轻快的步伐过来，从袋子里掏出一把伞递给我：“李老师，这把雨伞给您。”我估量了下，住的酒店就在学校的斜对面，也就三四百米的路程，从校门口转出去，顺着沿街屋檐下一路回去，问题不大。我立马向她表达谢意，并谢绝了她的好意。她还不肯，直到我再三坚持才作罢。进入不惑之年后，整个人好像特别感性。一个递雨伞的动作，让我离开学校走上长平路还觉得心里暖暖的。

过马路时，雨突然淅淅沥沥大起来，我疾跑几步，闪到街边店铺檐下，打算避避雨。“老师，这边，一起走。”一个着黄色T裇，戴眼镜，中等身材的陌生女人，撑着一把伞，从前边折回来，把雨伞送到我头上。看我一脸茫然，她解释着：“我刚才听了您的课。”我这才恍然大悟，边谢边跟她并肩往前走。一路上，女教师为了迁就我一米八的个头，坚持把手往上伸直，高举着雨伞，哪怕我行进路线偶尔飘忽不定，她也能确保雨伞如影随形。在她的庇护下，我毫发无“湿”地到了酒店，而她却被雨淋湿不少。我既愧疚，又感激。

我们感知一座城市的温度，往往是由这座城市里相识抑或陌生的人，共同用温情点染晕化而来。八月的桂花格外香，在鮀城遇到的一些人，一些事，构筑成了美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