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结构变迁、经济增长与大国博弈

2020-01-16 09:30何昌勤
河南社会科学 2020年4期
关键词:变迁经济体产业结构

何昌勤,刘 煜

(1.中央民族大学 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北京 100081;2.北部湾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广西 钦州 535011)

在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产业结构在“非比较静态”当中是不断变化的,甚至可以将此“变化”视作理解世界主要经济体经济发展的关键变量——这不但是主要国家加快经济发展的本质要求,也是其他国家和经济体实现经济发展和产业进步的重要选项[1]。而之所以如此,通过对美国、日本、欧洲等世界主要经济体的分析之后发现,其产业结构变迁与经济增长、技术创新保持一致,是吸收资源、扩大产出的动态过程,也是主导产业经济部门依次更替的过程(Rostow,1962)。在此期间,产业结构变迁以资本、劳动力、技术等要素为支撑,通过资本积累、技术进步、劳动力转移实现了产业结构变迁[2]。基于这样的事实,本文从大国博弈(主要指大国之间的“经济博弈”)的视角,对世界主要经济体产业结构变迁的理路和未来进路问题展开研究,并结合中国产业结构变迁和经济结构调整的实际,探讨产业结构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

一、产业结构变迁对经济增长的潜在影响与关联性分析

(一)产业结构变迁对经济增长的潜在影响

(1)产业结构变迁对就业的影响。有关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之间的关系问题,17 世纪的威廉·配第就曾经给出过有关结论。他指出,当人均收入水平提高时,劳动力会从第一产业朝第二产业转移;当人均收入再次提高时,劳动力会朝第三产业转移,即劳动力就业领域会沿着“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第三产业”的路径不断扩大。对于这一问题,刘易斯也给出了类似的结论且更进了一步。他指出,对身处二元结构的经济体系来说,工业部门会以较低的薪酬吸引到更多第一产业的劳动力。但是,按照微观经济学的原理,任何工业部门都无法实现永续扩张,一旦农业富余劳动力无法向工业部门提供时,薪酬就会由于供需关系变得紧张而显著上升。在钱纳里看来,一国产业结构的变动主要是基于两种力量的共同作用——一种力量是当人均收入提高时会引致需求结构的改变,也就是说,当收入处在较低水平时,一旦其上升就会引发“恩格尔定律”,在该定律发挥作用后,需求结构就会朝有利于制造业/工业的方向发展。当收入水平得以持续上升时,人们对服务产品的需求会越来越旺盛。另一种力量是基本要素(比如土地、劳动、资本等)与中间产品投入的技术性改变,这种技术性改变会推动制造业快速发展、规模迅速扩张,而当技术进步继续推进时,经济专业化水平与复杂化程度就会越来越高,推动服务业快速发展。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在工业化初期出现产业结构变迁引发诸多经济问题。当时,国际贸易让一国的产出结构得到优化,国内需求结构的桎梏得以解脱并开始向制造业转移。该时期制造业吸收了大量的农业劳动力。几乎与此同时,制造业得到了持续扩张,服务业的繁荣紧随其后,服务业吸收第二产业劳动力的能力也不断增强。可是,随着第一产业、第二产业劳动力转移规模的降低,出现了劳动力求大于供的情况。当时,薪酬的快速提高消减了之前积累下的传统比较优势时,制造业不得不从劳动密集型向资本、技术密集型转变。此外,在科学技术进步的推动下,传统制造业内部出现了越来越严密的分工,且分工的专业化和精细化程度不断攀升,身处供应链“边缘地带”的设计、研发等高附加值环节得到了强化,身处供应链“核心地带”的加工、制造、组装环节的附加值不再显著增加。此时,世界主要经济体开始寻找更多外包的机会,试图将其转移到国外,或者转移到更具劳动力成本优势的经济体当中。

(2)产业结构变迁对劳动生产率和经济增长的影响。产业结构变迁是一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到了工业化中后期,世界主要经济体的制造业都无法继续保持中前期的生产率增速。即便是发展较快的服务业,由于其生产函数具有特殊属性,在此进程中的劳动生产率也只能保持相对缓慢的增速。此时,经济社会发展中的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第三产业都发生了结构性变化,由此引致了就业结构变化和劳动生产率变化,经济增长由此而受到了间接但深远的影响。对于这一问题,诺德豪斯(2002)进行了十分细致的研究。他从产业结构变迁的视角对经济体的总劳动生产率及其增长进行了解构,将其分为纯生产率效应、产业转移效应与残差效应三部分。其中,纯生产率效应代表的是在资源投入或产出结构不变的基础上,提高不同产业劳动生产率对总劳动生产率增长的影响。该效应的出现一般与产业技术进步、人均资本存量、资本深化、管理优化等因素直接相关。产业转移效应代表的是不同产业中劳动生产率不变时产业内部就业结构的改变对总劳动生产率增长产生的影响,这种影响与生产要素在劳动生产率存在差异的部门间的重新配置有关。残差效应代表的是不同产业内部劳动生产率变化、就业结构变化及其交互作用对总劳动生产率的影响,这一影响的效果往往较小。从实际情况看,自工业化初期开始,世界主要经济体制造业开启了扩张步伐,对总劳动生产率增长的积极作用十分明显。该作用的出现既与制造业部门劳动生产率的增长及其引致的纯生产率效应有关,也与生产要素自低生产率部门向高生产率部门转移而出现的产业转移效应有关。可是到了工业化中后期,世界主要经济体制造业的纯生产率效应和产业转移效应被逐渐弱化,社会总劳动生产率增速放缓。此时,制造业开始向服务业转移,劳动力供给及其相关要素投入也保持在相对稳定的态势,由此引发了经济增速持续下降,并最终保持在较低但稳定的水平。

(二)产业结构变迁与经济增长的关联性分析——基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理论分析

(1)产业结构变迁以价值规律作用和平均利润率调整为前提。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中,有关产业结构及其变迁机制的论述源于对价值规律的讨论,即价值规律会通过影响社会总劳动在不同产业间分配比例的形式,对产业间的比例关系进行调整。此外,通过对平均利润率及其形成过程的分析可以说明以下事实:不同产业利润率的平均化源自不同产业部门于不同利润率驱使条件下的产业结构调整——不同生产部门的特点和技术水平存在差异,资本结构与资金周转速度也并不相同,即便其他条件相同或者相似,不同部门等量资本也无法获得等量的利润率,而这势必会引致部门之间对投资领域和要素资源的“争夺”。这种源于对“等量资本获得等量利润”的追求,导致越来越多利润在不同部门间流入和流出,最后让不同产业、不同部门均获得了相同或者相近的平均利润率。这一过程与微观经济学中完全竞争市场的利润率走势极为相似,即当资本在不同产业、不同部门间自由流通时,等量资本就有可能获得等量利润,此时的产品价值将无限接近生产价格。通过以上分析可知,平均利润率调整与产业结构变迁实际同属于一个过程。如果产业结构变迁表现出不合理的情况,就会导致资本难以获得平均利润,生产要素尤其是资本会在“逐利思维”的“引导”下向其他产业流动,以获取平均利润,这一过程会进一步引导产业结构向合理化的方向变迁。

(2)扩大再生产是产业结构变迁的本质要求。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体系中,社会生产部门主要分为生产资料生产部门与消费资料生产部门。无论是其中哪个部门,均要在使用价值形态上引出社会物质产品生产结构,并通过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最终形成相互联系的产业关系。在简单再生产阶段,上述两个部门要以交换的形式实现其价值。在交换过程中,如果仅有相等的价值量并不充分,尚需达到使用价值的一致性。也就是说,既要在生产资料和消费资料两个市场上达到供求平衡,也要在两个市场之间达到平衡,唯此才能够实现和进一步开展简单再生产。此外,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体系中,其再生产理论强调了无论是简单再生产还是社会扩大再生产,都要始终保持生产资料生产部门与消费资料生产部门的适当比例,只有这样才能让社会再生产得以推进。需要在发展生产力和优化生产关系的同时注重发展消费资料部类,一方面要提升对生产资料的需求,另一方面要增加生产资料部类的生产,以便让生产资料生产部门与消费资料生产部门形成新的均衡和新的产业结构。

(3)资本结构优化是产业结构变迁的原动力。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体系中,资本结构或者资本有机构成能够反映出社会生产技术水平和由此决定的生产资料与劳动力的规模与比例,通过对不变资本和可变资本及其关系的考察可以了解特定时期社会生产的技术水平、消费水平。在这一过程中,资本技术构成对资本有机构成有决定性作用。在产业结构变迁的过程中,不同经济体、不同产业、不同部门在追逐利润时能够“不自觉”地提升劳动生产率,继而提高资本技术构成比例和优化社会资本有机构成。这样一来,得到“优化”的资本有机构成能够让劳动力从第一产业、第二产业向第三产业转移,最终扩大了第三产业在国民经济中所占的比例。也就是说,资本有机构成的提升能够让可变资本部分的占比不断降低,在提升经济体技术水平的同时加速劳动力转移,而这势必会引致产业结构变迁。

二、世界主要经济体产业结构变迁的历史进程

(一)美国产业结构的变迁历程

对美国来说,其产业结构变迁的过程就是其整个经济增长的过程,也是实现工业化与产业结构高级化的过程。早在19世纪末期,美国已经完成了工业化任务,当时的第二产业占比已经在GDP中处于首位。从20 世纪初一直到20 世纪50 年代,美国重工业尤其是资本密集型的重工业不断发力,在国民经济中的占比已经全面超过轻工业。可以说,美国重工业的发展和由此引发的产业结构变迁直接催生了20 世纪初期美国汽车工业的大发展、大爆发,并使其一度成为世界汽车产业大国[3]。按照1995年发布的《世界发展报告》,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一直到20 世纪60 年代期间,美国历经了20 多年的经济飞速增长(这一态势与二战后的日本如出一辙)。在这一时期,美国产业结构变迁主要呈现出了以下特点:

(1)优化产业投资结构。在美国产业结构变迁历程中,固定资产投资中的生产设备投资一直十分活跃,在过去近100年的时间里,所占比例不断上升后长期稳定在较高水平,这在很大程度上加快了产业结构优化和企业设备更新速度。

(2)以军事活动为依托调整产业结构。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一直到今天,世界范围内的局部战争不断,对军用产品的需求此起彼伏,极大刺激了美国军工产业以及其他重工业产业的发展。比如,朝鲜战争期间,很多高能源投入型产业都得到了快速发展,无论是建筑、汽车,还是石油、钢铁业等都较之其他国家获得了丰厚收益。

(3)以调整产业结构应对经济危机。无论是20世纪初的全球经济危机还是20世纪70年代的世界石油危机,都促使美国通过调整产业结构和提高效率应对经济换挡期。以石油危机为例,当时的美国经济陷入滞胀当中。为了摆脱困境,美国在产业结构方面继续发力,产业发展思路在较短时间内就转向了节约生产要素投入和追求资源高效使用方面。这样一来,美国产业结构变迁直接提升了劳动生产率,实现了产业发展从注重“量”到注重“质”的转变。

(4)以高端技术助力高端产业发展。自20世纪90 年代初开始,美国信息产业发展极为迅速,并在几段时间内全方位进入工业产业领域。更为重要的是,在国家经济政策的催化下,信息产业引致了更多技术与商业创新网络,极大提升了美国劳动生产率和经济增长速度。即便到了2008 年金融危机之后,美国还是在危机面前提出了再工业化的产业发展和经济复苏战略,希望借助全面发展国内制造业与促进出口的形式提振本土工业和高端产业,以实现经济可持续性均衡运行。

(二)欧洲主要经济体产业结构的变迁历程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美国走上了霸主地位,而欧洲(尤其是西欧)各国经济却惨遭严重破坏。在战争结束之后,之前的世界主要经济体中的德国、意大利、法国、英国等都陷入瘫痪状态,不但物资供应极为匮乏,资金短缺的情况也十分常见,不论是产业发展还是人民生活都陷入十分严重的困难境地[4]。在此期间,欧洲各国需要集全国或者“全欧洲”之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经济,尤其要致力于将第一产业、第二产业恢复到二战之前的水平,只有这样才能基本满足本国生产生活的需要。对上述这些国家来说,值得庆幸的是,美国以“全球治理者”的身份开启了“欧洲复兴计划”(即“马歇尔计划”,这一计划在今天被广泛认为是为了美国私利而采取的战略行动),通过向西欧国家提供巨额援助的形式帮助其恢复生产。在此过程中,美国及其所谓的盟国向西欧很多国家输入给了大量资金和机器设备,这些物资的输入给欧洲产业尤其是制造业的发展带来了极大动力,产生了极大影响。也正因为如此,欧洲国家在结合自身实际和发挥主体能量的同时,前后用大约五年的时间恢复了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使其大致达到了战前水平。在受到援助的所有国家中,当时的联邦德国发展最快,效果最为显著。在当时,联邦德国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发展工业方面,这种集中力量进行产业结构变迁的做法一直延续到20 世纪70 年代,不但带动了其他产业的发展和进步,也让第二产业在国内生产总值中占比远超第一产业和第三产业的占比总和,成为当时最为关键的产业类型,而这也为德国成为今天的工业大国奠定了基础。在德国强化其工业发展的同时,法国也在20 世纪50 年代开始了工业现代化建设。在随后的几年中,法国始终坚持其战后制定的总体经济发展战略——迅速恢复生产与全面振兴战后经济,这为其工业现代化建设打下了坚实基础。从20 世纪60 年代中期开始,法国产业结构重心出现了转移,从基础部门转到了制造业领域,在随后的十年中,制造业一直是法国国民经济的支撑产业。由此可见,无论德国还是法国,其战后经济快速增长都以制造业为中心的,并以此实现了经济社会的发展进步。在历经一段时间的繁荣之后,自20世纪70年代后期开始,欧洲经济和产业结构开始出现新的转折,其中的原因在于当时的欧洲各国几乎同时遭受了两次重大经济危机,经济结构、产业结构陷入滞胀之中。无论是高科技产品领域还是其他领域,欧洲都与美国、日本之间存在较大差距。为了扭转不利局面,欧洲再一次开启了新一轮的产业结构调整,以便在诸多技术和产业领域能够同美国、日本展开竞争。但是,因为缺乏系统化的应对举措,加之传统工业结构的桎梏和落后的资本市场,欧洲并未像美、日一样在较短时间内就摆脱困境。到了20世纪90年代,欧洲各国希望通过“去工业化”战略的实施重新获得竞争优势。但是在经过10多年的尝试之后,2008 年金融危机再次让欧洲国家经济雪上加霜。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包括德、法、英等国家在内的西欧多国对工业竞争力进行了重新审视,希望通过产业结构大转型走出经济衰退的阴影。近年,欧洲国家试图摆脱危机实现复苏的努力正在取得成效,越来越多的专家学者、企业、社会组织开始对工业和服务业、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之间的关系进行深入研究和实践,那种过度倚重服务业和虚拟经济的做法得以转变,工业的地位再次得到确认。

(三)日本产业结构的变迁历程

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日本政府就开始着手施行其全新的“生产方式”,在特殊经济政策的推动下,在相对较短的时间里就实现了经济良性循环。到20 世纪50 年代中期,日本工业就已经恢复到了战前水平,工业产品出产规模甚至超过了战前,单纯从这一点看,日本对产业结构调整进行的努力以及取得的效果远超欧洲国家[5]。实际上,在1945—1955年的10年中,日本加大对劳动密集型轻工业的投资力度,该产业在国民经济中所占比重也达到了历史最高水平。甚至可以说,在日本经济恢复期,劳动密集型产业都被视为主导产业。1956—1957 年,被视为日本的“神武景气”时期,其产业结构和经济结构得到了极大优化。自1958 年下半年开始一直到1961年年底,日本将更多精力放在了企业设备投资方面,并通过向美国寻求贷款支持的形式发展“倾斜式生产模式”,这种大规模的企业设备投资极大提升了劳动生产率,而不断提升的劳动生产率让企业获得了更多利润,这些“超额利润”再次被用来进行先进设备投资。这种做法很好地顺应了当时已经兴起的技术革命浪潮,对日本经济发展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从1965年开始,日本陷入二战后的首次经济危机中。当时,日本政府通过制定全新经济政策的形式试图改变产业结构和经济增长方式,比如将企业设备投资主导转为国家财政主导,单就这一项经济政策,就让日本获得了近5年的高速发展。到了1965—1968年间,日本国民生产总值已经超过了欧洲的法国、英国、德国,一跃成为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经济体。到世界石油危机前期,日本工业产值位居世界前三之列,关键产业部门在世界舞台上都遥遥领先。当时日本的产业结构也由于经济快速增长而出现了较大调整。比如,第二产业内的制造业尤为吸引人的注意力,而制造业中的重工业与化学工业更是远超轻工业。如此一来,日本的工业结构就从以轻工业为主转向了以重化学工业为主。当然,这种转变随着1973 年、1978 年两次石油危机的出现以及布雷顿森林体系的解体,也让日本长达20年的高速增长宣告结束,其经济开始进入一个低速增长期。在这一时期,日本制造业成本急剧上升,产业发展速度放缓。到20 世纪80年代中期之后,日本制造业在国际社会的竞争力开始下滑,加之其国内需求接近饱和,制造业在产业结构中的占比持续下降。接踵而至的是1990 年的“经济泡沫”,这次危机直接让日本开启了经济衰退的“倒车键”,在经过几年的恢复之后,稍有起色的日本经济再次遭受1997年爆发的金融危机,其经济体系接连遭受冲击。当时,日本政府提出了总额超16 万亿日元的经济政策试图力挽狂澜,但于事无补。可以说,自1997 年之后,日本经济的发展进程属于“回放式”,正式进入“停滞的十年”。在整个20世纪90 年代和21 世纪初,日本经济一直保持低迷状态,产业结构变迁速度和成效都不显著。在三大产业及其结构方面,第三产业表现较为抢眼,其年均增长速度虽不如以往,但却扮演着拉动GDP增长的主导角色。与此同时,日本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的年均增速均为负值。到了2010年前后,日本经济开始出现转机,一种内生式或者自发性的增长模式开始显现出来,政府也推出了就业促进与能源节约的经济政策,以此来刺激经济发展和产业结构调整。有报告指出,日本最近10年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的变迁,正在引导其整体经济增速的继续下滑②。

三、产业结构变迁与大国博弈

(一)世界主要经济体产业结构变迁的焦点

Sachs 等人(1994)在对世界主要经济体产业结构变迁进行分析后发现,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在理论上能够促进经济增长,但在不同经济体中的作用和效果并不相同。这能够说明不同国家、不同经济体的内部经济环境存在差异,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产业结构变迁对经济增长的作用[6]。纵观世界主要经济体自工业革命之后进行的产业结构变迁,可以发现它们大多将变迁的焦点放在以下几个方面:(1)产业结构知识化。世界主要经济体产业结构变迁的历程与经济政策和知识、技术等力量的参与是分不开的,几乎所有发达国家在经济增长中,知识和技术都具有较高的贡献率。从20世纪初开始,知识和技术对世界主要经济体的贡献率超过了60%。二战之后,随着计算机技术的快速发展,以及20世纪90年代之后信息技术的持续进步,让世界主要经济体对知识和技术给予了高度关注,希望通过对产业结构注入更多知识、嵌入更多技术的方法,实现技术创新、制度创新、组织创新和管理创新,而这直接加速了世界主要经济体主导产业的更替。在过去的100 年间,世界主要经济体产业重心已经从钢铁、汽车、化工转移到了电子计算机、新材料、信息技术、生物工程领域,新兴主导产业正在持续不断地发力,这给世界主要经济体之间的竞争埋下了新的伏笔。(2)产业结构信息化。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全球经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世界主要经济体产业结构历经了多次大规模、大范围、大强度的调整,直到20 世纪末期,在计算机技术和信息技术的共同作用下,产业结构变迁才开始进入一个全新阶段。世界主要经济体借助网络经济对产业结构进行整体调整,极大促进了生产要素在世界范围内的自由流动;同时,在信息技术的推动下,传统产业获得了深度改造,其技术含量与市场竞争力得到了显著提升,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博弈和竞争也更多地集中到了信息产业领域。(3)产业结构高技术化。在信息技术被广泛应用到传统产业进行革新、改造、升级的同时,很多新的产业出现在世人面前,世界经济由此获得新的发展机会。近年,世界主要经济体在信息技术的支撑下不断发展高新技术,并将其应用到第二产业当中,让产业面貌发生了根本变化,这种由信息技术倒逼的工业进步直接导致了高技术产业在制造业中所占份额的上升,也引致了第二产业自劳动密集型朝资金密集型的转化,并最终走向了技术密集型。此外,在信息技术的支撑下,无论是劳动工具、劳动手段还是劳动对象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创新和进步,在很大程度上提升了工业劳动生产率,促进了传统工业向高新技术产业的转化,让世界主要经济体工业产业呈现出了高技术化的特征。(4)产业结构集约化。在宏观层面,世界主要经济体自20世纪末期开始就着手进行并购、重组等战略操作,通过市场、资金、人才、技术、信息等资源的联合或者整合,促进了产业结构的优化和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让产业结构朝着集约化的方向行进,极大提升了世界主要经济体的资源配置效率与国际市场竞争力,这对大国之间的经济博弈来说,是极为重要的支撑。在微观层面上,产业结构的集约化刺激了企业(尤其是国际级大企业、大集团)的生存、发展和壮大,削减了生产成本、经营成本,在资源和能力优势互补当中,提高了抵御风险的能力和企业的运营效率。

(二)世界主要经济体产业结构变迁引发的大国博弈

按照传统宏观经济理论,产业结构变迁和经济增长之间存在某种程度的正向联系[7]。比如,金融危机以来,美国受外需冲击最为严重的制造业呈现出了就业下滑态势,非制造业(主要为服务业)在经济增长方面的贡献较为稳定,这能够说明服务业通过吸收制造业转移出来的劳动力,防止了经济增速放缓。不单是美国,其他世界主要经济体在产业结构变迁的问题上,也一直伴随着大国之间的经济博弈,即试图通过产业结构调整刺激经济以保持竞争优势或者获得新的竞争优势:(1)发展高新技术以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一方面,应充分借助高新技术引领我国装备工业进步,引导工业企业进行设备更新与技术改造,加快工业技术进步,降低此类企业的物耗与能耗,提升加工深度与专业化水平;另一方面,要提高产业科技含量,让高附加值产品比重得到显著上升。具体做法包括加快对第一产业、第三产业的升级改造,对第一产业的扶持和产业升级等。(2)大力推动产业整合以提升产业集中度。一方面要求大型企业集团不断增强其技术优势以形成规模经济效益,借助其所属的外贸公司、国外设置的经销机构等组织获取更多有价值的市场信息,以此拓宽销售渠道和提升市场份额;另一方面要借助海外市场开展生产经营与产品开发,借助其资金、技术优势,在新技术革命中引进并消化更先进的技术,实现产品的升级和换代。(3)借助贸易政策与产业扶持政策推动产业结构升级。一方面应准确把握国际贸易自由化、投资自由化与逆全球化之间的矛盾,以前瞻性的眼光对有开发潜力的产业予以政策倾斜,以差异化的产业政策促进产业结构调整;另一方面要在国家层面上引导传统产业进行技术改造,引导成长性战略产业进行结构升级。具体做法包括在特定时段内减免税收进行鼓励,或者通过注入资本金和财政贴息的形式给予支持等。(4)以信息化手段助力产业结构变迁。一方面要重点发展以现代信息技术为核心的高新技术,让高新技术产业能够在国内生产总值中占有更大比重;另一方面,要持续推动科研机构改革和产学研合作,让传统产业在广泛而深入接触现代信息技术的同时,不断优化产业结构和提升生产率。

四、未来趋向

产业结构变迁是经济增长过程中产业活动的跨部门转移。通常,在有关大国博弈问题的研究中,一般会关注到以下两个著名事实——卡尔多事实(Kaldor Facts)与库兹涅茨事实(Kuznets Facts)[8]。而无论哪一种事实,产业结构变迁都不可避免地会影响经济体的综合实力和竞争优势。尤其进入21世纪以来,经济全球化趋势不断增强、科学技术迅速发展,世界主要经济体都在通过对本国产业结构的战略性调整,试图在当前形势下、在未来竞争中获得更多话语权。在这一问题上,我国政府做出了加快产业结构调整的决策,希望通过产业结构变迁推动经济增长,实现经济增长从要素驱动到创新驱动转型。因此,在可预见的将来,面对大国博弈的中国产业结构变迁有必要重点关注以下几个问题:(1)适时加快不同区域间的产业结构变迁。在未来一段时间,需要在加快产业结构变迁的进程中,重点关注中西部地区、东北地区的产业结构变迁问题,以此促进我国经济整体增长与区域经济均衡发展。为此,需要重点发展当地特色农、林、牧等产业和以此为载体的服务业,通过劳动力的跨产业、跨服务部门的流动,调整和优化产业结构。(2)密切关注世界主要经济体产业结构变迁规律和实时变化。在此期间,一方面要充分认识未来一段时间我国潜在产出增速下降的可能性,通过出台有针对性的经济政策引导产业结构调整,系统化解潜在产出和充分就业之间可能出现的矛盾;另一方面要对当前国民经济实际产出增速下降的事实形成正确认识,通过调动全社会各方面资源尽快熨平由突发事件导致的产业发展瓶颈,不断修正战略路线以最终实现既定的战略目标。(3)审慎使用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在当前乃至今后一段时间,中国需求和供给管理政策会保持相对稳定。因此,一方面需要正确认识当前我国潜在经济增速放缓的事实和背后的真正原因(比如突发疫情的影响等),在制定宏观经济政策的过程中要调整思维、立足当下、服务大局;另一方面,要以积极心态迎战供给曲线向“左上”移动的事实,通过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以及相关配套制度改革,不断优化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第三产业结构,在扩大相关产业就业吸纳能力和降低结构性失业比率的同时,实现产业结构的有序、科学变迁。

注释:

①资料来源:OECD, International Trade and Core Labour Standard.2000 和日本内阁府《经济财政白皮书2005》。

②日本经济研究中心在2013 年做出的预测报告指出,日本1996 年到2010 年之间,其产业结构的变化与经济成长以及与生产力之间的关系较为密切,并提供了实证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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