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离别

2020-02-05 06:14王苗
少年文艺 2020年2期
关键词:伯伯小哥大姐

王苗

小哥尔莘神神秘秘地对尔柔说:“小柔小柔,大姐要结婚了,我们要有一个大姐夫了!”

尔柔又惊又喜,大姐也要像胡同里那些女孩子一样,穿着婚纱当新娘子了?到时家里会来好多客人,父亲母亲还会买好多花生、糖果招待他们,热闹极了。但随即,她的心里又有一些失落。女孩子结婚后,就要离开自己的家,离开自己的亲人,小柔不想让大姐离开……

“小哥,你知道那个大姐夫是谁吗?”尔柔急迫地问。

尔莘挠挠头,“不知道,我只听父亲母亲说大姐长大啦,要出嫁啦。”

究竟谁是大姐夫呢?尔柔心中突然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男子充满了厌恶和痛恨,就是他要把亲爱的大姐娶走!她安慰自己,说不定小哥听错了,父亲母亲只是说说而已,或许根本没有大姐夫这个人。

大姐一直是家里的骄傲,她聪明懂事,清秀漂亮,学习成绩也特别好。跟日本人打仗那几年,全家从北平逃难到成都的乡下,生活特别困难,但大姐一直坚持学习,从来没有放弃过。那时尔柔小,完全不记事,母亲经常跟她讲:你大姐晚上就着煤油灯学习,你就在旁边哭呀哭,你大姐一边学习,一边还要照顾你这个小哭包;有时候你大姐学入迷了,日本人的飞机来了都听不见,不知道躲炸弹,还在闷头读书呢。

战争结束后,一家人终于回到北平,各个大学也回北平复校,大姐一下子就考上了北京大学医学院,全家都高兴坏了。但母亲高兴之余,似乎有些忧虑,考上北大医学院好是好,但念医学太累、太辛苦了,而且医学院是七年制,念到天荒地老才能毕业,姑娘家家的,婚姻大事都被耽误了。父亲瞪着眼睛,批评母亲太迂腐老旧:“女孩子念医学怎么了?各行各业都有那么多了不起的女性。尔雅读完医学院才二十五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大有可为呢!再说,女性自立自主都讲了这么多年了,谁说一定要早早结婚,依附于丈夫?”大姐偷偷对父亲竖起大拇指,笑着安慰母亲:“母亲,我非常喜欢医学,从小就立志当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我也不怕辛苦,越辛苦,才越能学到真才实学。”母亲很欣慰,不说话了。

但大家或许都不知道,大姐上大学后,最失落的就是尔柔了。尔柔从小就喜欢大姐,跟大姐特别亲,但大姐上医学院非常忙,经常几个星期不回家,尔柔觉得孤单极了。她真想赶快长大呀,长大了,就能像大姐一样上大学、考北大、当医生;但她可不想像大姐一样当新娘子,她不想离开这个家,要永远跟大家生活在一起。

那天一大早,大姐回来了。她特别兴奋,脸红扑扑的,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父亲,母亲,昨晚学校举行纪念‘五四篝火晚会,大家一起大合唱、朗诵诗歌,教授们还讲话了,现场热烈极了!大家围着篝火唱歌,每个人都特别振奋,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被点燃了!身为一个青年,身为一个北大学生,真是太自豪了!”

父亲赞同地点点头:“‘五四虽然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但‘五四精神永远不过时,青年学子也要继承‘五四敢为天下先的精神。”

大姐兴奋地说:“教授们也在发言中鼓励我们,青年是国家的未来,青年们要为创造一个崭新的时代而努力!最后大家一起唱《黄河大合唱》,好多学生都哭了。”

母亲担忧地说:“小雅,别的我不拦你,但咱们女孩子家家的,可不要跟着别人闹,踏踏实实学习就行了。”

这段时间,学生们吃不饱饭,老是上街游行,军警都出动了,打伤了好多人,地上全是血。母亲一听这些,就吓得心惊肉跳,生怕大姐出什么事。

大姐笑着安慰母亲:“母亲,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们正说着话,小哥从外面跑进来,“李伯伯一家来了!”小哥特别调皮,院子里挨着院墙有一棵丁香树,小哥噌噌就爬到树上去了,然后顺着院墙到了房顶上。房顶上视线好,远远地就看到父亲的挚友李伯伯一家来了,他便赶紧顺着丁香树跳下来给父亲母亲报信。

之前在北平的时候,父亲和李伯伯就关系特别好。后来打仗了,李伯伯一家逃到昆明,父亲带着全家逃到成都。再见面,都是八年后了,大人们都老了,孩子们也长大了,真是沧海桑田般的感受。经过这场变故,两家的关系愈发紧密了,而且凑巧的是,李伯伯的儿子铭远哥哥竟然是大姐物理课的助教。大姐在北大医学院的前两年,要和北大理学院的学生一起上课,学习物理、有机化学、遗传学、生物学等课程。铭远哥哥从西南联大物理系毕业后,被北大物理系聘为助教,正好教大姐这个班。他比班上的学生大不了几岁,人又很和气。学生们有不懂的问题,他都非常耐心地讲解;做实验时有学生不会用仪器,他更是手把手地教。学生们都很喜欢他,觉得他不是严厉的老师,而是一个亲切的大哥哥。大姐勤奋好学,物理课上没听懂的,经常找铭远哥哥请教,一来二去,两个人越来越熟悉。

父亲母亲正要出门迎接,李伯伯一家已经进来了。大人们熟络地寒暄着,母亲让大姐赶快去烧水泡茶,铭远哥哥跟她一起去了。

李伯伯表情有些凝重,一落座,就焦虑地说:“听说了吗,当局又抓了好多学生!”

父亲一惊,“怎么又抓人了?”

李伯伯叹口气,“当局一边忙着在前方打内战,一边在后方到处抓人,这次雇了好多流氓,拿着棍棒,明目张胆地到大学宿舍去抓人,打伤了好多学生。教授们正联名写抗议信,营救被抓的学生呢。”

父亲气愤地说:“真是闻所未闻!打内战打得民心尽失,满目疮痍,以为抓几个学生,问题就解决了?”

母亲说:“是呀,现在市面上全乱套了,粮食一天一个价,再打下去,估计粮价还要贵。”

李伯母无奈地笑了,“这算什么?现在发了薪,都要一大早赶快用麻袋拉着金圆券去买粮,晚上再去买,一麻袋金圆券就缩水一半了。”

父亲重重地叹口气,“小雅刚跟我说起北大纪念‘五四的集会,我突然想,我们追求了几十年的‘民主和‘科学,想着改变国家积贫积弱、备受欺凌的局面,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追求的东西在哪里,民族的希望又在哪里?”

李伯伯也叹口氣,“也许我们看不到了,要靠铭远和小雅这一代年轻人去实现……”

大姐和铭远哥哥烧好热水,把泡好的茶端上来。大人们看着他们,眼神一下子温柔起来,周围的气氛也突然变得明亮了,不再像刚才那样一团阴霾。父亲温和地笑着对大姐说:“小雅,你带着铭远哥哥和弟弟妹妹去其他地方玩吧,我们大人有些话要说。”

大姐一听,无比害羞地低下头,铭远哥哥的脸也登时通红通红的。尔柔心想,他们怎么了,莫非在炉子上烧开水被热到了?

他们来到大姐和尔柔住的东屋。一开始,铭远哥哥似乎还有些拘谨,但小哥非常喜欢铭远哥哥,缠着让他讲飞机。铭远哥哥是学物理的,飞机的事都知道。小哥从小就对飞机特别感兴趣,长大后想当一名飞行员。

铭远哥哥耐心地给小哥讲解着飞机的原理,什么空气动力、冲击波、机翼角度,一边讲,还一边用笔在纸上画着草图。小哥听得津津有味,激动地大喊着:“铭远哥哥,你给我一讲,我全听懂了!我不想当飞行员了,要像你一样学好物理,以后当一名飞机工程师,制造出最好最棒的飞机!”

铭远哥哥笑着拍拍小哥的头:“小家伙,有志气!现在国际上物理学科发展非常快,出现了很多先进的理论,空气动力学、核物理、粒子学等前沿技术都很成熟了,而我们国家太落后了,连最简单的物理仪器都制造不出来,更不用说制造飞机了……”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未来先进的科学技术对一个国家是非常重要的,科技发达了,国家会越来越强大,也不会受别的国家欺凌。”

大家都沉默着,不说话了。

铭远哥哥看着大姐,轻轻地叹口气,“昨晚‘五四纪念会的歌声,至今还在我耳边回响。青年人要为国家和民族的未来而努力,有机会,我一定要去国外学习先进的科学技术,学成归来后,改变我们国家落后的局面。”

大姐倾慕地看着铭远哥哥,“我也是这么想的,青年人要用自己的知识服务社会,造福人民。我们医学院的同学成立了医疗服务队,专门为看不起病的贫穷百姓免费治疗,我也参加了。”

小哥大声喊着:“我也要跟你们一起!”铭远哥哥和大姐都笑了。

尔柔一直插不上嘴,急坏了。哥哥姐姐们都好了不起呀,她也想像他们那样,可是她太小了,什么都做不了。此刻她又恨不得赶快长大,这样就不会被他们甩在身后了。

母亲来叫他们,说大人有话对他们说。

他们来到客厅,父亲郑重地对大姐说:“小雅,刚才我和你母亲跟李伯伯、李伯母商量过了,你和铭远的事,我们都很赞成。你们两个年轻人相亲相爱,我们大人都很开心。”

大姐无比害羞地低下头,铭远哥哥面红耳赤地说:“陈叔叔陈叔母,谢谢你们。不过尔雅现在还没毕业,我也刚刚工作,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想做,暂时还不想考虑结……”

尔柔看铭远哥哥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里想,他们在说什么呀,大姐和铭远哥哥有什么事?他们现在又不考虑什么事?正嘀咕着,小哥突然兴奋地跳起来,指着铭远哥哥说:“铭远哥哥,原来你就是那个大姐夫呀!”他拍着手,欢快地跳着,“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太好了!太好了!”

小哥这样一闹,大家都笑了。大姐和铭远哥哥本来就害羞得脸红通通的,现在更是手足无措,慌乱极了。

尔柔心里却被一股又失落、又伤心、又委屈的情绪占满了。为什么所有的事她都不知道?那个大姐夫原来竟是铭远哥哥!可是铭远哥哥已经是哥哥了,怎么又要当大姐夫?铭远哥哥多好呀,大家都好喜欢他,可是当她想到他要把大姐娶走,还是有些痛恨他……

大人们欢声笑语地谈论着两个年轻人的事情,小哥的声音最大、最亮。此刻根本没人在意尔柔,没人注意到她的感受。她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委屈,甚至想要大声哭出来。

大姐和铭远哥哥的事定下来以后,铭远哥哥来家里的次数渐渐多了。尔柔原本觉得自己还会讨厌他的,但看到他温和有礼、儒雅帅气的样子,心里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了。其实她是一直把铭远哥哥当成自己的亲大哥,现在他成了亲大姐夫,也挺不错的!

不过家里欢天喜地,外面的局势却一天比一天紧张。

大家都在传,又要打仗了,家家户户都在院里挖壕沟,还在玻璃上贴纸条,说是防飞机轰炸。尔柔一听“打仗”,就害怕得心嗵嗵直跳。她长这么大,最害怕的就是打仗了。一打仗,就要逃难,就要死人。听母亲说,上次打仗时,尔柔只有几个月大,逃难路上,母亲身体不好,又受了惊吓,没有奶水,还是小婴儿的尔柔饿得哇哇哭,要不是一位奶水足的妇女好心让她吃奶,她就养不活了。还有一次坐着汽车逃难时,山路特别陡,日本人的飞机来了,前面的路被炸断了,汽车一下子滚到山下,车上好多人都受伤了。炸弹击中了前面一辆汽车,好多人都被炸死了……尔柔一想起这些,浑身就开始发抖。她在心中默默念着,千万不要再打仗了,千万不要再逃难了……

而小哥却一点不害怕,似乎还因为要打仗而觉得很兴奋。他帮父亲挖壕沟,还自告奋勇地帮母亲在窗户上贴纸条,一边贴,一边口中嘟嘟囔囔。鼓捣了大半天,终于贴好了,他兴奋地让父亲母亲去看,父亲一看,哈哈大笑。原来小哥不像别的人家那样用纸条贴成“米”字,而是贴出了“团结就是力量”几个大字。

父亲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问小哥:“你小小年纪,从哪里知道这些话的?”

小哥骄傲地说:“《团结就是力量》是一首歌,学校老师教的,我们都会唱!”

父亲久久沉默着:“民心向背的道理,连最单纯的孩子都懂了,可为什么有人还是不明白呢……”

就在这时,李伯伯突然来了。他见到父亲,急切地说:“听说了吗,当局又在动员大家南迁了,大学、知名教授和社会各界人士都在名单上。”

父亲一惊:“这才迁回来几天,怎么又要南迁?”

李伯伯气愤地说:“当局在战场上节节败退,东北已经丢了,北平马上也要保不住了。南边来的飞机都来北平接人了,正动员大家上飞机呢。”

父亲冷笑著说:“会有人上飞机吗?大家还没有看清当局的真面目吗?”

李伯伯说:“跟着他们走,是没有任何希望的,我是坚决不会走的,我要留下来,见证一个崭新时代的来临。”

父亲赞同地点点头。

尔柔提心吊胆地听了好久,听到父亲和李伯伯都说不会离开北平,紧张地悬着的心倏地放下来。她太害怕大家因为逃难再度离别了,她甚至还想到,大姐都要跟铭远哥哥结婚了,要是两家人又分开了,好多年见不到,他们怎么办?大家都留在北平,尔柔就放心了。外面打仗就打仗吧,只要跟大家在一起,就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那天傍晚,大姐带着尔柔去找铭远哥哥。李伯伯和李伯母出城探亲去了,母亲担心没人给铭远哥哥做饭,便让大姐叫他来家里吃饭。

铭远哥哥住在北大附近的一个教师宿舍,正在房间里看书呢。他看得入了神,完全不知道大姐和尔柔来了,过了好久才发现。铭远哥哥见大姐来了,激动地拉着她的胳膊,让她到书桌前,“尔雅你看,这是我根据国际上最先进的原子核物理理论推演的公式。现在国际上核物理已经很成熟了,但在我们国家还完全是空白。研究核物理最强的是美国的普渡大学,我想跟随那些最厉害的学者去学习,填补国家的空白。”

大姐静静地听着,说:“那就去呀。”

铭远哥哥非常吃惊,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姐故作轻松地说:“你不是说,我们国家的科技跟国际上差得太远了,要一点点追回来才行吗?你去学习这些最先进的技术,学成归来后,我们跟别人的差距就会缩小一些。”

铭远哥哥无比激动地说:“爾雅,谢谢你。”

他们正说着话,房里的电灯唰地熄灭了。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跑过,继而,又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边跑,还有犀利的声音大喊着:“抓共产党!别跑!”

尔柔的心又开始嗵嗵地跳了,都要从胸膛中蹦出来了。她太害怕黑暗中这阴森恐怖、让人战栗的声音了。铭远哥哥却非常镇定,拿起一只手电筒,往外面去看。突然,一个黑影倏地进来了,紧接着,又是一个影子,铭远哥哥回来了。那让人浑身发软的“抓共产党”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大姐已经点亮了蜡烛,尔柔无比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他很年轻,看上去跟铭远哥哥年纪差不多。虽然他的衣服上都是土,头发也乱了,眼睛却亮闪闪的,没有任何慌乱,整个人看上去英气勃勃。

年轻人是北大研究生,华北学联的负责人,郑重地说:“铭远,谢谢你们。”

铭远哥哥笑着说:“世安,不客气。我知道你是‘那边的人。”

年轻人笑着说:“既然这样,我也不瞒你们了。我明天就离开北平,去解放区了。等我再回来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已经改天换地了,我们会迎来一个崭新的国家,一个崭新的时代。”他顿了顿,“铭远,我知道你经常阅读进步书籍,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新中国需要我们这些有知识、有理想的青年,好多北大学生都去解放区了。”

铭远哥哥笑着说:“世安,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但我不准备跟你走,而要去出国留学,学习国外最先进的科技,再回来报效国家。我相信,那时我们会再见的。”

年轻人沉吟着,朝铭远哥哥伸出手:“既然这样,那就此告别吧。我们殊途同归,未来一定会再见的!”他和铭远哥哥郑重地握手,然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铭远哥哥要去美国留学了。

李伯伯一家和尔柔一家都去车站给他送行。李伯母、母亲和大姐都哭了。

李伯伯看着温和儒雅的铭远哥哥,眼睛也湿润了,他替铭远哥哥整整衣服,拍拍他的肩膀:“孩子,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铭远哥哥温暖地笑着:“你们放心,我会保重自己的。等我拿到学位,就第一时间赶回来,你们耐心等着我吧。”

火车的汽笛响起来了,铭远哥哥朝大家笑笑,拎起皮箱,上车了。大家静静地看着火车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车站。

尔柔突然觉得心里特别难受,她是多么喜欢铭远哥哥呀,却不得不目送他离开!铭远哥哥要去的地方特别远,坐完火车,还要坐轮船,在茫茫大海上行驶好多天。他这一走,大家都很伤心吧,真希望铭远哥哥赶快回来,大家再也不分开了……

清晨的风凉飕飕的,天也灰蒙蒙的,远方的天际线处渐渐出现了一缕若隐若现的红色、黄色、橙色混合在一起的彩色。似乎眨眼间,那彩色越来越亮,变成了红彤彤的颜色。李伯伯拍拍父亲的肩膀:“天亮了……”

尔柔望向天边,一轮太阳正从云层中喷薄而出。天,真的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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