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因赦免令陷入舆论风暴

●本报驻美国特派记者 张梦旭 ●陈欣

当地时间18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发布一系列赦免令，令其陷入滥用总统权力、将司法政治化的批评狂潮。7人被完全赦免、4人被减刑，美国《纽约时报》总结这份赦免名单说，他们是来自政治、体育和商界的“白领犯罪分子”，包括被称作“垃圾债券之王”的金融家米尔肯和试图出售参议员席位的前伊利诺伊州州长布拉戈耶维奇。这被美国媒体认为是特朗普利用总统赦免权获得政治好处的最新例证。更让很多美国人担心的是，总统是否会将这一权力用于20日就将面临宣判的密友斯通，后者在“通俄门”调查中受到妨碍司法等指控。在这之前，围绕对斯通量刑的干预已经让美国司法部长巴尔陷入信任危机。美国的司法制度能否承受住日益猛烈的政治攻击，不少人在心里打上问号。

纠正司法不公，还是组建“腐败梦之队”

18日在飞往洛杉矶之前，特朗普在华盛顿附近的安德鲁斯联合基地宣布了赦免和减刑决定。他将这描述为“努力解决司法不公正问题”。但美国《芝加哥论坛报》提醒大家仔细看看这些被赦免的人：金融家米尔肯、前纽约市警察局局长克里克和旧金山49人橄榄球队前老板德巴托洛。此外，前伊利诺伊州州长布拉戈耶维奇被减刑14年。该报总结说，誓言打击腐败的特朗普正在组建“腐败梦之队”。

现年73岁的米尔肯曾于上世纪80年代在美国金融界呼风唤雨。1990年，陷入内幕交易丑闻的他承认犯有证券欺诈等6项重罪，被判10年监禁，并终身禁止从事证券行业。但米尔肯在狱中仅服刑22个月，1993年从联邦监狱获释后设立了一个致力于癌症研究的慈善组织。特朗普18日说，米尔肯为支持世界癌症研究做出令人赞赏的工作。白宫发言人则在声明中将米尔肯称作“美国最伟大的金融家之一”，声称对他的指控是不正常的。

美国《华盛顿邮报》评论说，米尔肯是贪婪文化的标志，他的信条就像电影《华尔街》中经典台词宣称的那样：“贪婪是好的”。有报道说，米尔肯自称他与财政部长姆努钦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后者曾于去年1月乘坐米尔肯的私人飞机从华盛顿前往加州。美国《华尔街日报》讽刺说，在我们这样的时代——政治狂风肆虐的“贪婪十年”，米尔肯当年被控的罪名的确是检控过度的例子。

同样获得完全赦免的克里克于

2009年承认包括犯下税务欺诈和虚假陈述在内的8项重罪。“9·11”事件发生时，他正担任纽约警察局局长。德巴托洛则于1998年承认自己向路易斯安那州州长行贿40万美元。民主党总统参选人桑德斯18日在推特上说，特朗普对逃税者、华尔街骗子、亿万富翁和腐败的政府官员给予宽大处理，与此同时，成千上万穷人和工人阶级的孩子却因非暴力的毒品犯罪而入狱。

虽然布拉戈耶维奇只是被减刑，但这引发的批评和不满一点都不少。奥巴马当选总统后，美国联邦调查局在一次窃听中发现，布拉戈耶维奇试图出售奥巴马空出的参议员席位，称其为“有价值的东西”。现年63岁的他已在监狱服刑近8年，刑期本应到2024年5月才结束。布拉戈耶维奇曾是特朗普的电视真人秀节目《名人学徒》的选手。特朗普18日称，自己和布拉戈耶维奇不是很熟，但认为对他的判决“太严厉、太荒谬了”。

虽然和布拉戈耶维奇同为民主党人，但伊利诺伊州州长普里茨克痛批这次赦免“是在错误的时间发出错误的信息”。在众议院代表该州的5名共和党议员则发表联合声明说，布拉戈耶维奇是伊利诺伊州公共部门腐败案的代表，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悔意。

“赦免狂欢”加剧司法危机

《华尔街日报》报道称，赦免可以帮被判有罪的人恢复名誉、恢复投票权或重新担任公职。赦免权属于美国总统，但通常司法部会就是否发布赦免令提出建议。《纽约时报》说，按照习惯，美国司法部赦免办公室会就赦免和减刑向司法部副部长提出建议，后者在考量后将部门的最后决定告知白宫。但这次，特朗普告诉记者，他根据“建议”作出了决定。而白宫的声明显示，这些建议来自总统的长期朋友、企业高管、社会名流、竞选赞助者、体育明星和政治盟友。

据美媒统计，2017年以来，特朗普共签发35份赦免令或减刑令，远超他的两位前任在执政前3年里签发的赦免或减刑令数量。美国《洛杉矶时报》18日在社论中说，宪法几乎赋予总统不受限制的赦免权（弹劾案除外），一位有原则的总统践行这一权力应基于仁慈，但特朗普似乎将此视作奖励支持者和获取政治加分的途径。《纽约时报》称，就算是为朋友行使赦免权，此前的美国总统也通常会等到任期的最后时刻。2001年，时任总统克林顿就是在任内最后一天，赦免了身负逃税等罪名的金融家马克·里奇。

在特朗普发布备受争议的特赦令之际，美国司法部长巴尔正因被指寻求为特朗普的盟友斯通减刑，面临辞职压力。截至19日上午，签署要求巴尔辞职的联合声明的美国前司法部官员人数已超过2400人。斯通是特朗普竞选团队前政治顾问，去年承认在“通俄门”调查中向国会撒谎并篡改证据。美国检方向法官建议判处其7至9年徒刑后，特朗普在推特上公开批评检方的建议“非常不公平”。

“我认为，事实上我是这个国家执法部门的最高长官。”特朗普18日为自己的行为辩护。《华盛顿邮报》称，在分析家们看来，总统的一系列动作意在表明“他就是法律”。CNN评论说，虽然总统是最高行政长官，但真正领导美国执法部门的是司法部长。特朗普干预高度政治性案件的意愿，有可能令自“水门事件”以来竖立在白宫和司法部之间的无形之墙消失。而这场“赦免狂欢”加剧了美国司法部的信任危机。

下一步：拯救“通俄门”政治密友？

《纽约时报》报道称，特朗普和巴尔至少在一件事上达成一致：总统让司法部长的工作难上加难。他们没有达成一致的是，特朗普认为没有理由停下来。18日，特朗普无视巴尔的请求，再次公开攻击执法部门，谴责斯通案的检察官、法官和陪审团成员。当天晚些时候，巴尔向同事表达不满称，如果总统继续这样做，他将考虑辞职。CNN评论说，戏剧性的信号表明即便是忠诚的司法部长，也开始感受到司法混乱带来的负担。

在多家美媒报道巴尔可能辞职的消息后，美国司法部发言人19日在推特上辟谣说，部长并无这种打算。美国福克斯新闻网援引特朗普弹劾案辩护团队成员、哈佛大学法学院教授德肖维奇的话说，对于总统来说，在司法部扮演活跃角色并不是个好主意。从总统托马斯·杰斐逊（美国第三任总统）开始，就没有人这样做。

20日，美国联邦法院将对斯通作出判决。18日在宣布一系列特赦时，特朗普表示他认为斯通受到“不公正的对待”，但坚称从未考虑过赦免这名长期密友。CNN评论说，这种说法在华盛顿遭到怀疑。特朗普大举使用符合宪法但具有高度挑衅性的总统权力，让外界猜测他下一步将转向陷入“通俄门”调查的政治密友。从弹劾风暴中解脱出来的总统正感到自己所向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