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叙述视角探析《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2020-02-21 08:52李志宇
大观 2020年12期
关键词:叙述视角第一人称

李志宇

摘 要:在文学作品中,奥地利作家茨威格塑造了一位十分引人注目的女性形象——“陌生女人”。全书以“陌生女人”的来信内容为线索,讲述了她的凄美爱情故事——付出真心得不到回报,却仍然执着地追求美好的爱情。文章以细读文本为基础,以叙述视角为切入点,借此探寻作者对小说叙述视角的构建和理解,从而探究《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所要表达的主题思想内涵,以更好地体悟作品反映的深刻社会意义。

关键词:《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叙述视角;第一人称

一、叙述视角概述

叙述视角的定义最初来自结构主义批评家们对叙事学的研究,指叙述者在叙述语言中注视和讲述故事以及人物的特定角度。本文的叙述理论是以法国著名叙事学家热拉尔·热奈特的叙述理论为基础。

热拉尔·热奈特将叙述视角称为“聚焦”,并将其分为三类:零聚焦、内聚焦以及外聚焦。零聚焦是一种全知全能的叙述视角,一般称其为“上帝视角”。在这种叙述模式下,叙述者好像“上帝”,可以全知全能地从任何角度、任何时空来叙事,属于最传统且自然的叙述模式。但零聚焦叙述也存在缺陷,读者只是被动地接受故事和他人讲述,且这种叙述模式较为封闭呆板,文本的“召唤力”不强。内聚焦,叙述者=人物,即“有限视角”,叙述者不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而只能通过事件中的人物感官来获取信息,所获得的信息量同事件中人物相同。这种叙述模式大部分是叙述者亲身经历或转叙的见闻,可以更深入挖掘文本主人公的心理活动,但也存在一些局限,即可能造成文本叙述话语口吻层次错位,反而降低文本可信度。外聚焦,叙述者<人物,即“外视角”,叙述者对其所叙述的一切比故事中的人物知道的都要少,是零聚焦“全知全能”视角的对立面。它的“不知性”使得文本作品富有悬念,但是,其也有局限性,这种叙述视角很难对人物内心进行深入的描写,导致作品缺乏深度和力度。

在热奈特的理论基础上,申丹对叙述视角进行更为细致的划分,共分为四种:零视角(即零聚焦)、内视角、第一人称外视角以及第三人称外视角(即外聚焦)。她的划分方法又在一定程度上对热奈特的叙述视角概念进行了细化和补充。综上,我们不难发现,任何一种视角都是理论专家在研读作品的过程中逐步总结出来的,它是迟于文本内容的。同时,每种叙述视角都有其自身优势和不足,我们不能盲目推崇或者否定任何一种叙述视角。因此,基于叙述理论去欣赏作品,可以帮助我们更好理解主题思想,但是不能依据这一理论判定作品的好坏等级。同样,任何一种叙述视角都处在不断完善和进步中,它们都具有文学研究的意义和价值,值得我们不断使用、不断探索、不断创新。

二、《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叙述视角

本文以热拉尔·热奈特“聚焦”分类法为理论依据对小说内叙述视角进行论证。研究文本可以发现,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共有三个叙述层次,分属三种不同的叙述视角:第一层叙述层次是以作者茨威格为代表的全知视角,也就是我们所谓的“上帝视角”,即故事的来龙去脉,起因、经过、结果都在其掌控之中;第二层叙述层次是小说故事参与者——主人公“陌生女人”自述爱情的经历,为“叙述者=人物”的内聚焦;第三层即男主人公的心理活动及其回忆,属于外聚焦(或第一人称外视角)。这三种视角交错于整部作品之中,使文本摆脱了单一的全知视角模式,更加生动形象。

(一)零聚焦

以作者茨威格第三人称为代表的全知视角,在小说中的首尾均有着墨。小说故事开始讲道:著名小说家R到山上去休息了三天,今天一清早就回到维也纳。仆人告诉他,在他外出期间曾有两个人来访,还有他的几个电话,随后便把积攒的信件用盘子端来交给他。他随随便便地看了看,有几封信引起他的兴趣,他拿起那几封信拆看了起来。有一封信的字迹很陌生,写了厚厚一沓,他就先把它推在一边。通过这段文字,我们感受到一个“上帝视角”的人在故事外,其了解故事的全部内容,了解信件的内容、寄信人的身份、收信人的反应等等,正在向读者娓娓道来。正如我们所了解的,零视角的叙述能让读者清楚地了解过去、预知未来,对人物身份、故事缘由深度挖掘,觉得其更具真实性。

(二)内聚焦

“陌生女人”是文中的女主人公角色,她的回忆性内聚焦叙述几乎贯穿了整部小说,小说的笔墨大多用在书信内容,也就是女子的经历上。“此刻你完全感觉不到,正在嬉戏取闹,或者正在跟什么人寻欢作乐,调情狎昵呢。我现在只有你,只有同我素昧平生的你,我始终爱着的你。”“我想同你单独谈谈,第一次把一切都告诉你,向你倾吐。我的整个一生都要让你知道,我的一生始终都是属于你的,而对我的一生你却从来毫无所知。”从她的话语中,我们深刻感受到她为爱痴狂的程度,也有对付出没有回报的爱情的无奈和痛楚之情。

值得强调的是,在第一人称限知视角之下,叙述者“我”既是故事的讲述者,讲述了一个陌生女人在自己短短一生中对男作家毫无保留的爱意和付出。“我”又是故事的参与者,“我”所讲述的其实就是“我自己”的故事,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整个小说中的“我”具有双重身份,既是信息的传输者,又是故事的参与者。在这种叙述模式下,故事本身就变得非常可信,当“我”讲述“我”的故事,故事就会更容易被读者接受,这也是作家茨威格的过人之处,他擅长心理描写,也善于选择新颖独特的叙述方法。

(三)外聚焦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以“陌生女人”的自述为主,小说开篇对男子的生活状态进行描述,進而切入书信:“这封信约莫有二十多页,是个陌生女人的笔迹,写得龙飞凤舞,潦潦草草,与其说是封信,还不如说是份儿手稿。”接着是男主人公的心理活动真实再现:“奇怪。”他想,又把信拿在了手里。“你,和我素昧平生的你!”信的上头写了这句话作为称呼,作为标题。他的目光十分惊讶地停住了:这指的是他,还是一位臆想的主人公呢?突然,他的好奇心大发。

这里即点出小说中的男主人公,他并不了解信件的内容,即“叙述者<人物”,他比故事中的“陌生女人”知道的要少,一定程度上,他和读者的信息量相同,处在“外部聚焦”点上见证故事的发生。这个视角虽笔墨不多,但能有效地拉近读者和人物故事间的距离,令读者更易于理解。小说结尾部分对男子的行为动作进行描述,“他从颤抖着的手里把信放下,然后就久久地沉思。某种回忆浮现在他的心头,他想起了一个邻居的小孩儿,想起了一位姑娘,想起夜总会的一个女人,但是这些回忆模模糊糊,朦胧不清,宛如一块石头,在流水底下闪烁不定,飘忽无形”。作者在这里通过笔墨描写了男子读信后的反应,他陷入了回忆,在记忆中寻找陌生女子,但即使他的思绪行云流水也没有想到女子究竟是谁。这一点极大地突破了传统女性形象框架,丰富了传统女性艺术形象,使这个无名无姓的女子更加动人。

三、《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叙述的主题思想内涵

茨威格的作品《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故事从男子收到信件开始,以女子的书信内容为主要情节,然后又回到现实,以男子阅读后陷入回忆结束。小说采用三种叙述方式展开,第一层通过“零聚焦”宏观交代清楚故事的背景;第二层通过主人公“内聚焦”的方式,自己讲述自己的故事,使读者更加了解女主人公;第三层通过男性作家读信后的反应,对故事的结局进行更全面的补充。向我们讲述了一个少女对一个成年男性作家长达一生的痴恋。但是可悲的是,男作家对她的爱恋全然不知,甚至她临死前以信件的方式,对爱恋一生的男人述说了自己的这份爱情,男作家仍旧没有记起这位痴情的少女。

高尔基评价茨威格是“世界上最了解女人的作家”。他笔下塑造的“陌生女子”确实让人疼惜,她陌生到没有被记住名字,却仍旧轰轰烈烈地爱着。如同张爱玲那句:“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陌生女人”对于爱的追寻是全心全意的,却在真实生活中无法生存,纯粹的艺术追求在现实中也无法存在。作者旨在写陌生女人的全部心路历程,她的感情轰轰烈烈、不计报酬,甚至在故事结束她都没有一个清晰的身份与她所崇拜的“他者”进行对话,一旦对话就会失去最后一点爱的憧憬。所以直到临死前她才说:“我死得很轻松,因为你在远处是不会感觉到的。倘若我的死会使你感到痛苦,那我就不会死了。”这就是爱擦肩而过的悲剧。茨威格通过交叉的叙述方式,将一位“陌生女子”刻画了出来,她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既陌生又熟悉。

作者单位:

大同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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