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山火烧向总理

湄可

斯科特·莫里森。1968年出生，毕业于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曾任移民部部长、社会服务部部长、财政部长，现任澳大利亚自由党党首、政府总理。

假如时间可以倒流，澳大利亚总理斯科特·莫里森或许不会选择在2019年年末“潇洒走一回”了。毕竟，当时澳大利亚山火势头正盛，不仅造成上十亿只动物葬身火海，还导致30多人死亡，2000多栋民居化为灰烬。在大半个国家火灾肆虐时他拖家带口去夏威夷吹海风，这怎么看都不像一位称职总理的做派。

一片片烧焦的树林、黑炭一样的动物尸体、一座座残破的房屋……从2019年9月至今，这场大火已经烧了100多天，仍未扑灭。由于火情告急，澳大利亚政府1月31日宣布，首都堪培拉和周边地区进入紧急状态。

和火势一起蔓延的，还有民众对总理的怒火。一向在政坛顺风顺水的莫里森也乱了阵脚。度假归来的他忙不迭地道歉、慰问、派军队救火，同时给受灾地区拨款20亿澳元（1澳元约合4.6元人民币），以帮助人们重建家园。莫里森还宣布，将7600万澳元用于灾区消防员和居民的心理辅导，帮他们应对山火带来的心理创伤。

然而，莫里森还是遭受了不可挽回的形象损失，受灾民众和消防员统统拒绝和他握手，就连他84岁的父亲1月下旬去世，也遭到一些人的冷嘲热讽：“父亲很可能是因莫里森的行为‘羞愧而死，尤其是其处置山火的方式。”

山火四起怎能说走就走

“起初，没有人在意这场灾难，这不过是一场山火、一次旱灾、一个物种的灭绝、一座城市的消失，直到这场灾难和每个人息息相关……”《流浪地球》里的这句台词，几乎是澳大利亚大火的真实写照。

作为全球森林面积排第七的国家，澳大利亚几乎每年都会发生山火。这里70%左右的内陆属于干旱、半干旱地区，主要植被桉树又富含可燃度高的油脂，山火自然成为“常客”。根据经验，消防系统一般不会过多干预山火。当地人普遍相信：在地广人稀的澳大利亚，山火能自行平熄。

然而，所有人都没料到，受全球气候变暖影响，澳大利亚近年越来越热，尤其是2019年，大部分地区出现高温天气，甚至一度飙升至41.9℃。再加上干旱缺水，一场罕见的山火就此酿成。

因为受山火侵袭，成千上万的澳大利亚人不得不在新年前夜离开生活多年的家。更惨的是动物，尤其是行动迟缓的考拉——大火一旦烧到树林，考拉或许还没意识到，就被烧死了。据统计，已有超过2万只考拉被烧死，整个种群面临功能性灭绝。

袋鼠也深受其害。当地居民蕾·哈维就在大火中失去了自己苦心经营了16年的“袋鼠保护区”，数十只袋鼠丧命。哈维很伤心：“这些袋鼠有时会追着你，希望你抱抱它们，它们是我的家人。”报道称，澳大利亚的“袋鼠岛生态系统可能需要100年才能恢复”。

然而，就在澳大利亚进入紧急状态，且有两名消防员在扑救林火期间殉职时，莫里森却被曝出去海滩“洗肺”了。媒体刊登了他头戴花环、身着蓝色衬衣的照片，照片中的他风度翩翩地走在沙滩上，笑得一脸灿烂。

民众的怒火瞬间就被点燃了。莫里森一开始很委屈，认为自己并不是專业救火人员，人在不在国内都对大火无济于事，而且也安排了副总理代为处理相关事务。他还把救火的“锅”甩给州政府，“这是各个州的责任，不在我的掌控之中”。

不过，他还是为自己不合时宜的旅行致歉了，并提前结束了休假。但这已经于事无补。10万澳大利亚人走上街头，要求莫里森下台。莫里森在灾区慰问时，有人围着他怒吼，以表达不满，还有灾民用“白痴”“滚下来”辱骂他。

莫里森自知理亏，在一名消防员拒绝和他握手后，继续低声下气地对当地救灾负责人说：“跟那名消防员说声抱歉，我知道他肯定是累了。”负责人白了他一眼，回复说：“不，他的家在山火中被烧毁了。”莫里森沉默半晌，低着头上车，无比尴尬地离开了。

消防员奋战在灭火现场。

很多澳大利亚人流离失所。

不幸烧焦的动物（左）。受伤的考拉（右）。

澳大利亚常见的桉树林（左）。澳大利亚民众拒绝和莫里森握手（右）。

莫里森和妻女存一起。

跨年烟火秀照常不误

堂堂一国总理如此不受待见，这在澳大利亚还是头一次，但并非偶然。原因是莫里森在度假风波之后，又在跨年烟火的事情上触发了众怒。

新年前夕，澳大利亚27万人联名上书，要求取消跨年烟花表演，将650万澳元的晚会花费用于消防员和灾民的救济支出。这一提议没有得到政府采纳。莫里森解释说：“每年这个时候，全世界都会注视悉尼，我们要向世界展示，作为一个国家，我们是何等乐观与正面。”

于是，澳大利亚再次出现“对比蒙太奇”——一边是消防人员和受灾民众筋疲力尽救山火，甚至流离失所，一边是包括总理在内的人们欢呼雀跃看烟火，显得一片岁月静好。据说，莫里森还邀请一众亲朋好友齐聚在悉尼北岸的家中跨年，大家共进晚餐，其乐融融。

尽管政府方面表示，取消烟花秀对受山火影响的地区没有太大实际好处，毕竟大部分预算早已花掉。但民众不买账，一腔怒火再次喷向莫里森。就连与他有20年交情的澳大利亚前总理马尔科姆·特恩布尔都出面批评说：“莫里森处理山火危机时缺乏领导力。”

很显然，莫里森缺乏应急管理经验，难免陷入如此尴尬境地。莫里森出生在悉尼海滨的一个政治世家，9岁时就和在地方政府工作的父亲一起拜访选民，发放投票指南。但是，他并没有一心从政。他的大学专业是应用经济地理学，毕业后跑到新西兰干起旅游宣传工作。

直到32岁，莫里森才进入政坛，成为澳大利亚旅游局首任主任。当上总理前，他曾先后负责澳大利亚的移民政策和财政事务，没什么消防管理方面的经验。

不过，莫里森在选举中频频“躺赢”。如2007年竞选国会议员时，本来莫里森以8：82落败，但突然有媒体曝出他的对手操纵选票，结果对手出局，他顺势上位，进入澳大利亚政治核心圈。

莫里森2018年8月当上总理也有“捡漏”的成分。因为在气候变化等一系列问题上的决策，时任总理特恩布尔引起同僚不满，遭到不少部长的背叛和对他总理宝座的挑战。时任内政部长达顿曾两度“逼宫”，结果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莫里森这才“爆冷”当上总理。

莫里森的政治生涯一度如同开挂，曾创造50万个工作岗位，使得澳洲失业率下降了0.5%，受到自由党大佬推举。不过，这次山火危及了莫里森的前途，他的支持率已下降了8个百分点，降至接任自由党党首以来的最低水平。反對党也趁机历数莫里森的罪状，试图将火灾政治化，以借机上位。

“暖男”一边道歉一边“灭火”

莫里森虽在救火上大意疏忽，在家中却是“暖男”。他的这次休假其实是为了兑现承诺。“平衡工作和家庭是一大难题，2019年我太忙了，2020年又要出国访问，但我已经答应跟孩子们一起度假，这不能反悔。”

莫里森一家都是基督徒，十分重视家庭。他12岁时在教堂遇到了现在的妻子珍妮，两人都对信仰无比虔诚，有很多共同话题。他16岁开始与珍妮约会，一路相偎到21岁步入婚姻殿堂。婚后，两人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但由于生理原因，只能通过试管婴儿延续子嗣。两人努力了14年，终于迎来了两个女儿。

莫里森的顾家堪称政坛楷模。他常常带着妻女一起看望孤寡老人和参加社区活动。面对家人，莫里森的眼神充满爱意，在发表政治演讲前也不忘亲吻女儿手背。

不过，此时焦头烂额的莫里森恐怕没那么多精力陪家人了。山火未灭，许多商铺关门停业，给澳大利亚的生产生活乃至经济前景都蒙上巨大阴影。莫里森不得不一边认错，一边亲赴灾区“灭火”，以挽回此前的形象损失。“这些大火造成的破坏是史无前例的，恢复和重建需要时间，但我希望人们知道，我将与他们一起走过每一步，竭尽努力帮助大家恢复和重建。”他还向内阁提出提案，建立皇家委员会来应对丛林大火。

此外，莫里森曾被批评没有决心减少澳洲的碳排放，这和山火灾难的关联不言而喻。莫里森也紧急表态，承认气候变化确实令夏季天气更干热且持久，对大火有影响。他称澳大利亚政府的气候政策可能将发生改变。“前方的路还很漫长，我们会在不征排碳税、不提高电费以及不扼杀传统工业的前提下，逐步减少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