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战士

王丽君

一、出    征

正月初一，清早，雨，还是雨。

湘江北去。

湖南省中医医院呼吸内科的护士邱亿匆匆上了一辆预约的士从长沙赶往醴陵。

一路行人稀少，车辆稀少。没有人知道，偏瘦但精气神俱佳的她是首批湖南援鄂医疗队成员之一，即将赴鄂。

现在是待命时间，她要去和父母作一个短暂的告别。当然，湖南首批援鄂队伍137名医务人员，每一个都在告别进行时——给孩子一个拥抱，陪父母说说话，与另一半尽可能在一起多一点时间。除43名医生外，有98人与她共一个名字——白衣天使。

当车行至株洲市白关镇附近，她却收到了召回的电话通知。

“你让师傅下高速，我请株洲的朋友去高速路口接你更快！” 老公李奇远还在长沙，昨晚他们在叔叔家过年，接到她的电话后也有些着急。

就在大年二十九下午，护士长来电商量。

“我可以去。”邱亿毫不犹豫。

“要不要先征求家人意见？”护士长知道，邱亿的孩子才三岁多。

“不用。”邱亿干脆果断地回答，还补上一句，“公公婆婆和老公都是共产党员，会支持我的。我爸妈嘛，最了解我的专业能力，我去风险相对会小些！”

赶到医院已经十一点多了，本院的15个援兵大部分已到，其中8名为白衣天使。而呼吸科另一名护士邓玲金怀里正抱着少不更事熟睡的女儿，急于下车又不舍。和邱亿一起赴黄冈的还有感染科护士高誉方，她正在老公的护送下从车上下来，两人相互鼓励地一笑。

高誉方曾在呼吸科与邱亿同事三四年，孩子年后才满两岁，看到科室群里发有援鄂通知，她在第一时间报了名。

此段时间，当然不只是湖南省中医医院多个科室在报名，还有湘雅，还有衡阳相关医院。当然不只是湖南，全国上下都在行动。还有更多更多的医院，更多更多的医务人员主动请缨，写下请战书。

国难之时，怎么会缺少他们。在人类共同的敌人面前，不可能缺少他们！

王维曾在《汉江临泛》中写道：“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而此时，湘江涌动，汉江涌动。湘水闪亮，汉水闪亮。湘江与汉江相接，连为一体。

邱亿的脑里刻着临行前的一句话：“我们不是白衣天使！”

是的，她们是护士，是医务工作者！

二、防    守

大年三十，雨一直下。

“您好！请问您从哪里来？”身着防护服的长沙市第四医院医联办副主任李赛男正在汽车西站为客人测量体温、发口罩。

就在昨天，收到医务科的紧急通知，所有的车站、飞机场、高铁站、地铁站需要医务人员志愿保障卫生健康安全。四医院负责院址所在地岳麓区范围内的汽车西站。报名的很多，因除夕夜客车停运，她和彭社敏副主任“抢占”了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

在确定对方正常后，便又开始对另一客人进行体温监测。这样的她已经这么坚持了几个小时。

“咳，咳咳……”没想到的是，身边一名工作人员咳嗽了，她立马警觉。

“你有没有去过武汉？或者与去过武汉的人有过接触？”

他突然想起：“我儿子去武汉看过同学，没在意。”

天呐！立马请示其领导，迅速让其回家隔离，并到当地醫院进行下一步排查。

人来来往往，小雨一直在下，室内很快进行了全方位药物喷洒。

“妈，我没事，一切正常，您放心！”李赛男这时才想起母亲的连环电话当时没敢接，心里一阵莫名的内疚。

这天凌晨一点，接到市疾控确诊的病人在等待复核的过程中来四医院就诊的通知。负责发热门诊等专科的护士长谭哲红立马披衣坐起。她知道，院里第一次接到这样的病人，大家应该有点紧张。

“不要慌，按规定程序操作。一是做好自身防护，二是对病人发放N95口罩……对病人的排泄物，以及器具都要浸泡消毒再倒入厕所。”

这个病人如果复核结果仍是阳性，按规定最快也要2—3天才会离开本院到指定医院。那么前后的消毒，都必须是最严格的。谭哲红飞快地在科室的群里指挥着。

初六下午两点半，四医院住院部三楼的一个病室外，医务科科长卢明从张开的门缝里拍了几张照，转身走了。

里面住着她患脑梗死的妈妈，当陪护的爸爸今天过生日。这会儿他们正在午睡。好多天没来看他们了。

卢明上午送四位同事去长沙市第一医院支援，回来后去看发热门诊的特别宿舍电视机和网络是否到位。这是本院目前的核心团队，组建非常顺利。先说医生吴洁吧，“我是武汉人，病毒从自己的家乡开始，我没有理由不到一线工作。”听得出她心里那个内疚那个痛啊！再说黎卫华吧，爱人是警察，难得除夕能一起吃个团圆饭，今年好不容易请得了假，她却自愿担任发热门诊的工作：“真是对不起老公，这个年的团圆又黄了。”她还想起了两天前的一个电话，是老护士郭琴打来的，都退休几年了，她说，需要，我就回来！不计报酬！无论生死！

面对这些人，自己哪有权利和资格“自私”。

顾不上吃中饭，卢明又和副主任一起梳理工作，细化措施，抬起头竟快到两点半了。她毕竟没有忍得住。她还是忍住了。返回时她捧着手机不舍得放下，一边看照片，一边流眼泪。

此时，湖南、湖北、全国上下，有多少个李赛男，多少个谭哲红，多少个吴洁、黎卫华、郭琴，又有多少个卢明啊！

“我们不是天使！”是的，她们是女儿、母亲、妻子！是朋友、亲人、闺密！

三、战    斗

正月初二初三骤雨停歇后转阴，自初四开始，阳光普照。

而武汉在1月23日上午十点封城以后，确诊病例仍在不断增加，死亡人数也在增加，口罩、隔离服一直短缺中。为了节省隔离服，医务人员有时连续八九个小时不吃不喝。令人担心的是，不断传来白衣天使被感染的消息。

刘霓是武汉肺科医院医务人员中第一位疑似病例。

本来预订了1月22日的机票，打算去新西兰看望女儿，老公已经到达女儿身边，但是疫情当前，她于15日主动把机票退掉了。

虽然不舍得离开工作岗位，但她知道，隔离自己就是目前的工作。好在核酸检测结果出来为阴性。

陆军军医大学医疗队员、西南医院肝胆科主管护师刘丽与刘霓有着相似经历，她是在机场过安检准备去看女儿时被召回的，除夕夜随队支援武汉;空军军医大学医疗队第四护理副组长郭玮，长时间佩戴护目镜和口罩，她的脸颊过敏红肿。湖南省儿童医院感染科22岁的胡佩双手满是伤痕……

她，她们，是千万个白衣天使的影子。与死神抢人，与时间抢人，与新型冠状病毒抢人！

前线传来武汉大学中南医院被感染的护士郭琴，治愈后又返回岗位的消息。被居家隔离近14天的刘霓也告诉我，将于2月3日进行复查，很快也会重返岗位。

我仿佛看到在一线忙碌的邱亿仰起头，再次重复那句出征时刻在脑中的话：“我们不是白衣天使，我们是白衣战士！”

是的，她们是战士！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