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视角下欧洲议会左翼党团的发展趋势分析

2020-03-25 05:07楠,
关键词:结盟党团右翼

游 楠, 张 皓

(1.清华大学 国际关系学系,北京 100084;2.四川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四川 成都 610065 )

在欧洲一体化过程中,民族国家政府中的利益集团、政策网络、专家团体,甚至是跨国联盟等机构都在发挥作用。然而,若无较为成熟的政党参与,那么欧盟作为一个多元政治体系,似乎并不完整。这是因为政党在公民社会和治理体系之间起着独特的作用:它们汇总和审议公民的偏好,制定广泛的方案或接近政府。当1979年欧洲议会实行直选后,政党在欧盟层面制度化的跨国政党合作和政党联盟跨出了重要的一步。欧洲议会中的政党为具体的跨国政党合作提供了最重要的支撑,他们拥有超越国界的共同目标和利益追求。党团是欧洲议会的核心活动单元,议会党团按照“左右分野”划分,党团内部的差异性最后统一为相同又稳定的立场,议会党团将欧洲各国政党通过分类纳入到现存的欧洲政党家族之中,逐渐出现了以社会党党团(S&D)、激进左翼党团(GUE/NGL)、绿党党团(Greens/EFA)三者居左翼位置的格局。随着欧洲议会极右翼政党的迅速崛起,当下的欧洲左翼政党和议会左翼党团面临着许多困境,不仅在党员人数大幅下降,党内纠纷不断,其对欧洲议会的决策乃至公共事务的影响力也日益受到一定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需要及时在全球化视角下来探析欧洲议会左翼党团的发展趋势。

一 左翼党团与右翼党团合作趋势正在不断加强

政党政治是欧洲政治传统中支撑欧洲议会发展的最主要的体制资源之一,反映着社会政治参与的总需求。在欧洲议会中,左翼党团与右翼党团的结盟对于投票决定是否形成重要的政策至关重要。欧洲议会左翼党团和右翼党团虽然在意识形态上存在着较大差异,然而双方合作的趋势也正在加强。

(一)结盟的方式多样

除了相近意识形态党团间的结盟,例如形成左翼党团结盟或左翼党团结盟外,中左翼结盟或中右翼结盟以及左右翼大联盟也十分重要。欧洲议会中的左右翼党团结盟形式是多样化的。不同的立法程序和投票规则需要不同的多数使议案通过,重要的立法程序需要议会绝对多数才能通过。单一的大党团,比如人民党党团或社会党党团,有时甚至两大党团联手都很难达到绝对多数的人数要求。因此要想使法案在欧洲议会通过,党团之间就需要结成联盟。欧洲议会左翼党团针对不同领域的结盟政策不同,例如,自由民主联盟党团(ALDE)、人民党党团(EPP)和社会党党团(S&D)结盟在公民自由、正义和内政事务及环境、公共健康和食品安全领域中结盟的政策取向就不一样。需要指出的是,欧洲自由民主联盟党团(ALDE)在欧洲议会中具有一定的摇摆性,在不同领域的结盟政策不同,其投票往往有决定性作用。总体而言,自由民主联盟党团(ALDE)和社会党党团(S&D)结盟的机率,要远远髙于和人民党党团(EPP)结盟的机率。[1]

(二)右翼党团与左翼党团的合作

作为超国家机构,欧洲议会的权力有限。为了统一意见,使得权力追求最大化,欧洲议会党团之间有时会以合作取代竞争。需要指出的是,早在2017年,由于欧洲议会中期领导层的改选,为了应对选举,社会民主党党团议员强调应当加强党团成员之间的团结,并希望与绿党党团、激进左翼党团及自由民主党党团中不支持与人民党党团合作的议员结成中左翼联盟,从而赢得欧洲议会中期领导层改选的胜利。[2]随后右翼人民党党团的候选人当选为欧洲议会的新一任议长,而先前的中左翼联盟由于人数并不占优势,选举遭到挫折,在许多领域受到了右翼党团联盟的限制,所以不得不采取守势,由于右翼党团的胜利,整个欧洲议会的整体右倾与保守正日益显现。2019年欧洲议会选举后,第一大右翼党团发展形势更加突出,超过第一大左翼党团的得票。虽然左右翼之间的差异仍然长期存在,但大左翼和大右翼竞争的情况不易出现。在可预见的未来,以人民党党团为代表的右翼党团和以社会党党团为代表的左翼党团之间的关系合作将会大于竞争。

二 左翼党团在欧洲议会中仍然保持较强影响力

欧洲国家的政党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那就是有明确的意识形态取向。在政治学研究中,按照政党的意识形态为标准划分,可在整个政治光谱上将政党细分为极左、左、中左、中、中右、极右几类。[3]在欧洲议会党团政治中,随着进行9次直选后,虽然右翼不断崛起,左翼党团的光谱位置变化整体来说不大,很难改变传统的图谱结构。在当今时期,欧洲的左翼政党逐渐弱小,右翼政党出现强势的鲜明差别,在未来无论是国内还是欧洲议会,这种趋势还会维持下去。

(一)左右翼政党沉浮起落

欧洲的左右翼之分最早来源于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在大革命期间的各种立法议会里,特别是1791年的法国制宪议会上,温和派的保守党人都坐在议场的右边,而激进的革命党人都坐在左边,从此便产生了“左翼”“右翼”两种称呼。随着时代的变迁,人们习惯性地按照政党的意识形态分为左翼政党和右翼政党,而且两者是相对而言的。左翼是更为激进变革的力量,而右翼则更保守,强调既有制度和秩序的维持。20世纪80年代,约·维尔钦斯基(J.Wilczynski)所著的《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词典》提到,“左翼”是“对承认、宣扬和信奉左派思想或纲领的个人、团体或政党的一般称呼。它可以包括社会民主党人、合法马克思主义者、自由马克思主义者、社会主义者、革命共产党人、左派共产主义者、无政府主义者以及任何一般的激进分子和极端分子。”概念界定是宽广的,包括一切对资本主义持批判态度并试图对其加以改造的进步力量,有传统左翼—共产党、社会民主党和新左翼—新社会运动和独立左翼人士等。[4]

左翼政党缺少严格的界定,其显著特征是以左翼思想为指导的合法左翼组织。从总体上看,传统的政党概念具有阶级政治的特点,也与社会结构有一定联系。左翼政党的主要支持者是社会中下层群众,而右翼政党似乎更表达社会中上层的利益诉求,左右翼政党对政治意识的表达主要依据对既有物质生产关系的调整。通常而言,政党在议会中的沉浮起落是一种正常的政治现象。[5]同样道理,欧洲议会的左翼和右翼也是处于一种沉浮起落的状态。从图1、图2和图3中,我们可以看到自1979年直选以来的三大左翼党团的不同名称变化及党团分裂阶段和选举业绩变化曲线。我们发现,社会党党团(S&D)和激进左翼党团(GUE/NGL)的选举业绩呈现下滑的趋势,绿党党团(Greens/EFA)呈现出逐渐上升的趋势。绿党党团的席位增加至75席。大多数绿党组织在此次选举中都有收获,其中最为突出的是德国绿党。选举业绩也折射出当下欧洲议会中的左翼政党处于困境之中,亟需改变。如果在未来的国内选举中,左翼政党能够加强力量整合,建立更大范围内的联盟,那么,左翼党团的再次崛起也值得期待。

(二)右翼民粹主义崛起中的左翼党团

近年来,随着民粹主义浪潮在欧洲的不断兴起,欧洲各地的民粹主义势力日益壮大,荷兰自由党、丹麦人民党、奥地利自由党、比利时弗拉芒集团、波兰新右派国会党、意大利五星运动、真芬兰人党、匈牙利约比克党、希腊金色黎明党都成为了这一波民粹主义浪潮兴起中最为重要的右翼政党,而这些右翼政党的崛起也在一定程度刺激了左翼政党的反弹。在针对移民问题、分离主义、就业压力、身份认同等议题上,左翼政党与右翼政党之间意见不一,正如二战后,欧洲社会出现了短暂的右倾化现象。[6]如今,以社会党、绿党为首的左翼政党对右翼民粹主义政党的崛起和欧洲政治右转的趋势进行了政策上对应对,且其影响力是跨政治光谱的。虽然左翼党团在一定程度上很难改变欧洲议会传统的图谱结构,但是在当前民粹主义浪潮不断兴起的形势下,左翼党团的抵抗是有一定的影响,虽然这并不一定可以迅速得到成功,这可以从近三届欧洲议会选举中左翼党团选举业绩发生起伏变化而得出结论。左翼党团在欧洲议会中仍然保持较强影响力,但预计欧洲议会的左翼党团在较长时间内将处于一种在变化中求发展的状态。

注:根据资料来源作图,European Parliament election, 1979.https://en.wikipedia.org/wiki/European_Parliament_election,_1979。

注: a.1994 年后欧洲联合左翼的联盟党团,1995 年后名字变为欧洲联合左翼/北欧绿色左翼党团;b.到 2004 年,有 50 名议员。根据资料来源作图,Parties and elections.http://www.parties-and-elections.de。

注:根据资料来源作图,王明进的《欧洲议会疑欧主义政党的崛起及其对欧盟政治的影响》,《国际论坛》2015年第4期,第27页。

三 左翼党团内部正不断加强团结

党团凝聚力是欧洲议会作为欧盟政治体系中的重要行为者的基础。目前,党团争论的焦点是要深化欧盟一体化进程,还是转变欧盟经济治理方式。需要指出的是,为了应对当前的欧洲政治局势,欧洲议会左翼党团内部的团结趋势正在不断加强。

(一)凝聚力与竞争性的相互依存

党团是有凝聚力的,不是铁板一块,一般来讲,党团的凝聚力越强,党团运行能力越强。欧洲议会党团的凝聚力是指欧洲议会中的党团在整合政党不同政治利益需求时,获得表达共同立场和进行统一行动的能力,最突出的表现就是其投票行为是否统一。[7]157政党的凝聚力和竞争力是相互依存的,没有一定凝聚力的政党就不可能有特色,也就没有竞争力。欧洲议会党团竞争性向度就是其凝聚力的向度,欧洲议会党团只有在左右向度或一体化主权向度上竞争才能形成有凝聚力的竞争性党团。当一个问题与左右双方均有较强关联度时,欧洲议会党团在这个问题上越具有凝聚力。

为保证每个党团的内部凝聚力,大多数议会政党采用一种惩罚体制,那就是“组织秘书要求本党议员出席辩论和投票的命令”的体制。如果没有一个有效的机制使党员遵守党纲,议会政党将成为一个毫无意义的政治集合体。但是,承认惩罚制度作用的有限性也非常重要。党团惩罚制度不能像惩罚个人那样惩罚某个国家代表团。如果对后者进行惩罚,拒绝某国代表团在党团内的职位和利益的分配,那么可能影响整个跨国合作的微妙平衡。[8]外国学者西蒙·希克斯认为三个最大的党团相对于小党团凝聚力更高,相同意识形态的党团投票更加相近。党团的高凝聚力能在投票中获胜,也增加了其影响政策结果的机率。凝聚力主要跟党团决策方式、成员国代表团的意愿、专业领域分工等因素有关。[7]174激进左翼党团(GUE/NGL)是异质化程度最高的欧洲议会党团,2009年7月-2013年4月,欧洲议会的凝聚力平均值为79.22%。在三个左翼党团中,绿党党团(Greens/EFA)的凝聚力指数最高,为 94.57%,社会党党团(S&D)为91.35%,激进左翼党团(GUE/NGL)各成员党的凝聚力指数有所下降,其中,激进左翼党团(GUE/NGL)在以下六个领域内凝聚力指数最高:环境与公共医疗卫生、性别平等、国际贸易、公平与家庭事务、交通与旅游、就业与社会事务。[9]而中间派自由和民主联盟党团(ALDE)为88.94%,右翼党团保守党党团(ECR) 为86.61%。在政治层面上,党团凝聚力指数较低,比如,欧盟预算、欧洲宪法与欧洲议会程序等。

(二)多样性基础上的统一性增强

为了应对欧洲政治局势面临的各类问题,欧洲议会内部的各大党团都加强了合作趋势。以人民党党团为首的右翼党团,其动员能力也在不断加强,截至到2014年年底,人民党党团的凝聚力指数甚至高达95%,一度突破过去10年间最高的纪录。与人民党等右翼党团相比较而言,社会党团党团、绿党党团等左翼党团的凝聚力却大幅下降,绿党党团的凝聚力甚至一度下降到88.5%,跌幅高达6%,分析原因在于部分党团成员的认同度降低。[10]需要指出的是,虽然左翼党团的凝聚力受到了一定的影响,然而就具体的政治议题而言,其与右翼党团的合作又出现了跨党派、跨党团的趋势,甚至会出现“红绿联盟”,乃至于新社会运动、无政府主义运动都会重新高涨的可能性。然而,社会运动没有与社会主义运动形成联合,更多的是街头抗议。世界社会主义替代资本主义仍然是一个曲折的过程。[11]虽然欧洲的左翼政党的特点不尽相同,然而,如果左翼党团不断加强自身的建设,仍然有可能进一步推动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向前发展。

四 左翼党团将会有力促进欧盟未来政策走向

欧洲议会党团作为欧洲议会一级的决策机构,是议会内部机构运作的主导力量,其行为还影响着欧盟政治的未来发展。欧洲议会左翼党团能够有效促进欧盟政策的发展方向。针对左翼中不同意识形态色彩的政党应该区别分析,对于左翼党团政策要区别清楚。社会民主党党团要突破思维局限,吸纳其他左翼运动者的支持;而对于激进左翼党团来说,困难和挑战是结构性的,在可预见的未来难以实现整体复兴;绿党党团在确立政治影响的同时,尽管在2019年5月的选举中取得了十分好的成绩,但是其未来发展仍存在一些不确定因素。

(一)左翼党团对未来发展的政策应对

总体而言,在欧洲左翼党团为改善工人状况的斗争及议会斗争推动了人类进步事业,对遏制本国国内政策右转、维护世界秩序起到了重要作用。虽然欧洲议会大选结束之后,左翼党团与右翼党团在部分领域的合作趋势不断加强,然而仍然保持着加强的自主性。欧洲社会党党团主席皮特拉等人撰写的《欧盟60周年:罗马峰会是重申誓言的机会》一文,强调了繁荣、安全和人权、国际合作和民主是欧盟未来发展的主要基石。[12]在这一视角下,欧盟应当逐渐解决对外界的依赖,而将自己的发展主要依托在不断健全在本身的能力之上。作为欧洲议会中的主要政治力量,左翼党团在促进欧盟团结,加强欧盟解决全球治理过程中的一系列问题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为了应对未来的挑战,左翼党团有能力也有信心进一步加强团结,不断促进欧盟在解决全球议题上发挥更大的重要作用。

(二)注重特殊性和连贯性,力推高质量新增长模式

欧洲议会2019年的大选结束之后,欧盟需要应对的各类问题也被拿上台面,对于左翼党团而言,欧盟需要解决的问题不仅仅来自于内部,也来自于外部,需要有机结合起来加以应对。正是在这一认识之下,左翼党团认为,应当保持欧盟政策连贯性,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继续推动高质量的增长模式,进行一步加强欧盟成员国内部,以及欧盟与其他国家和地区之间的战略合作关系,加强双边乃至多变的之间对话与合作,为欧盟在全球一体化过程中的发展探索新的路径,最终实现更大范围内的全球治理。随着全球一体化趋势的不断加强,在欧洲内部也出现了逆全球化的声音,左翼党团在推动全球化进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在促进社会平等、性别平等、加强文明之间的交流与对话上长期持积极态度,而左翼党团的不断发展,有助于增进文明之间的交流,推进地区的和平与发展。

综上所述,欧洲议会内部的政治局势随着2019年大选总体尘埃落定,但未来发展会发生怎么样不同的变化需要静待观察。由于民粹主义浪潮的不断兴起,欧洲地区和国家也受到了较大的冲击,右翼政党崛起给左翼政党带来了较大的冲击。如果左翼党团能够加强凝聚力,与右翼党团进一步协商合作,其仍然具有较大的发展空间。在对华关系上,欧洲议会左翼党团对华态度以及合作领域总体上持有一个积极的态势,双方的合作前景广阔,具有较大的发展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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