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为例,谈性别原罪及相关女性题材艺术表达

2020-03-30 02:28汤靖玲
大众科学·上旬 2020年2期
关键词:女性主义艺术

汤靖玲

摘 要:本文想就文学作品《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中的性别原罪问题做出探讨。

关键词:性别原罪;房思琪;女性主义;艺术

有很多人去分析过《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这本书,从到社会学、涉及到话语权的斗争、非虚构暴力等角度。也有人分析到小说中所涉及到的,人们意识到,同时有人回避的三大原罪——性别原罪、职业原罪和权利的原罪。

笔者在这篇文章里最为想要阐述则是性别原罪。

书中从现实取材,描绘了狼师针对女学生的恶意冷酷。[1]小说里李国华向同事们炫耀自己玩弄了多少个女学生,并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非常骄傲,用“思无邪”来做他恶行的遮羞布。

笔者认为,从某种正直的角度来讲,这些女孩毫无疑问都是一群可怜的受害者。然而就像社会现实告诉我们的:这些受害者所要遭遇的大环境,充满了受害者有罪论,性别原罪论。这些受害者往往被认为——“活该”。当我们关注以前或者当下一些类似的案件,依旧充斥着这样的言论:“苍蝇不叮无粪的蛋啦。”、“你穿的少啊活该被强奸。”、“肯定是价格没有谈好。”等等。当然,用林奕含更直接的表述就是: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这整起事件可以化约成这一幕:他硬插进来,而我为此道歉。”

像郭晓奇告诉自己的父母自己被老师侵犯,父母却责骂郭晓奇破坏别人的家庭,并说自己没有这样的女儿。她将自己的被害经历发到社交网络上,得到的是类似评论她是小三、拿了多少钱这样的舆论。这样种种的语言暴力,围绕着这些本该被道歉的受害者,构成了一个道歉的受害者的社会。

女性主义从18世纪出现并发展。1791年法国大革命的妇女领袖奥兰普·德古热发表了《女权与女公民宣言》,她说:“妇女生来就是自由人,和男人有平等的权利。”

上个世纪初,女性批评的启蒙者之一弗吉尼亚注意到在主流话语权中缺少女性的声音,无论是文学作品还是绘画作品。笔者以绘画作品为例,在从古至今的绘画作品中——无论国画、油画。女性角色都占了绝大部分,一直是非常重要也是非常热门的表现题材。

笔者在学习美术史课时,了解到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绘画中女性角色的占比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大。不仅更加频繁出现在画面上,更是逐渐成为了主要表达对象。笔者曾认为,在这个时候女性平等应该出现了苗头。文艺复兴时期是一个强调人文主义、提倡世俗幸福的时代,相应对女性的清规戒律应该会少很多,也就相对平等。然而,事实就像弗吉尼亚说的那样——她们只是做着男性作家、画家想要他们做的事。

笔者认为,在原始社会时期。母系社会转变为父系社会后,审美的需求逐渐向以男人为主体发散发展。日本有关人起源神话: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伊邪那美在生下火神后死去,到了冥府。伊邪那岐思念自己的妻子,便追随至冥府想要找到伊邪那美,然而在伊邪那岐看到伊邪那美因生产而在身体上烙下的伤与虫时,伊邪那岐便说伊邪那美丑恶。[2]

笔者认为,兴许最早版本的人类起源神话早就无迹可寻,至少我们现在看到的伊邪那美和伊邪那岐的传说,多少都经过父权统治者的改编,整个传说忽视了生育給女性带来的伤痕,仅仅从男性视角出发去评判女性身体的美丑。

有关于本书中的性别原罪,如同李国华说的那样:“当一个女人遭遇侵犯,不仅这个社会会认为这是这个女人的错,包括她本人也会觉得这是她自己的错。”

我们处在一个缺乏道德想象力、以及被一种庸俗的舆论束缚的大环境里,这样的大环境,给了李国华相当的便利利用性别的原罪,以及对女性的道德压制,让被他侵害的女孩儿们别无他法,只有选择了顺从。甚至只有一直欺骗自己,这就是李国华所说的爱情。

李国华面对被自己侵害的受害者们说:

“我从没想到我这么老了还能遇到你,我比爱我的女儿还要爱你,却不觉得罪恶,这都是你的错,你太美了。”

李国华自己犯罪、无耻,却利用这样的大环境,一个舆论倾斜向男性话语权的大环境,将罪恶推倒受害的女孩儿身上。

其实这让笔者想到一个例子:

红颜祸水论。历史上经常把某个王朝的覆灭,怪罪到某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身上,而不是更多的怪罪昏庸无道的君王。宣称君王的昏庸亦是这位美人造成的。

白俄罗斯的一名女性作家阿列克谢耶维奇,写了一本纪实性文学。这里笔者用它原本的直译名字:《战争的面孔不是女性》。

作者挖掘公开了战争中实际存在的女性历史。此书出版过程中遭遇层层阻挠,多次被拒绝出版。书中记述了出版商的拒绝给予出版的理由是:这本书的内容不利于曾经战争中我们所建立的英雄形象。书中写到:退役的女兵她们不仅没有受到善待,反而遭受到的,是社会对她们的不认可、歧视、排挤。男兵在战争后被奉为英雄,然而女兵甚至得不到最低的生活保障,同时她们连诉说自己历史的资格都要被阻挠。

阿列克谢耶维奇在书中写下了:“男人总是躲在历史的背后。”

此书国内上市的译名——《我是女兵,也是女人》。笔者这里认为译者将一些情感化的东西,非人肉兵器的感情与美好。在战争的背景中,将他们定义为软弱。并将这样的软弱统统归结到女人身上,定义到女性这个性别上。然而就像书中所写,男性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将这些在战争期间视为软弱的特点,统一鬼节到女人身上,这便是为什么作者要说男人们总是躲在历史背后了吧?

林奕含事件发生后,更多的被害女孩站了出来,诉说自己曾经的被害经历。

林遗憾因为房思琪这样的过去离开人世,但是没有房思琪,便没有后来林奕含的这段讲话:

“我支持多元成家,也支持通奸除罪化。我穿着白纱,白纱象征的是纯洁。可是从什么时候,所谓的纯洁从一种精神状态变成一种身体的状态,变成一片处女膜?

或者比如说,人人都会说:“啊,这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刻。”这句话是多么的父权。他说这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刻,不是说你美。意思是说,从今以后无论你里或外的美都要开始走下坡。意思是,从今以后你要自动自发地把性吸引力收到潘朵拉的盒子里。

跟B(林奕含的先生)在一起这几年,教我最大的一件事情其实只有两个字,就是平等。

我从来都是谁谁谁的女儿,谁谁谁的学生,谁谁谁的病人,但我从来不是我自己。我所拥有的只有我和我的病而已。

然后跟B在一起的时候,我是他女朋友,但不是他“的”女朋友。我是他未婚妻,但是不是他“的”未婚妻。我愿意成为他老婆,但我不是他“的”老婆。我坐享他的爱,但是我不会把他视为理所当然……[3]”

其实,类似的伤痕。不是他们很少,而是我们不知道,是这些伤痕畏惧这个受害者道歉的大环境,只有将自己掩藏了起来,一辈子在阴影里。

这样的伤痕终于显露了出来,在一些勇敢的人站出来尽力抨击尽力抗争后。

笔者想我们是要感谢这些人的。当然了,我还是愿意相信,先进的东西是绝对引领时代潮流的前进的。因此,平等和公正,终究是一个大潮流,终究他们会是这个意识形态发展的尽头。

当父权社会替代了母系社会,便着力于性别奴役、性别统治。从非常多的角度便能看出,性别奴役与性别统治对女性的压迫,比如从《说文解字》的角度来说:

《说文》 中解释“姓”:“姓,人所生也,古之神圣母,感天而生子,故称天子,从女从生。”“人所生”即“母所在”。同时我国比较古老的一些姓氏上 “姬”、“姜”、“妫”等一 些古老的姓氏, 都是有“女”部,并沿用至今。在我国的古代典籍《说文解字》中-共收录了238 个女部字,其中重文13个,新附字7个。[4]同时,在母系社会,孩子跟从母性。远古神话里有属于三大创世神的女娲,在《说文》里,对娲作如下解释:“娲,古之神圣女,化万物者也。从女咼声。”这些都可以看出,在母系社会时,女性地位之高。

从姓氏以及神话方面能够看出在母系社会时期女性的社会地位之高,以及当时人们对于女性的尊重,和女性在母系社会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当父权社会开始逐渐代替母系社会时,男性开始在家庭和社会当中占据领导地位。由于女子对繁衍哺育有着无法替代的贡献,对女性的尊重有所保留,但是整体地位已经下降。比如“母亲"这一称呼就有多种的叫法,每种叫法当中都体现了对于母亲这一社会角色的尊重。一部分含有女子偏旁的姓氏得以流传下来,例如“姚”、“姬”等。但是这还是不能够掩盖女性社会地位严重下降的社会现实。

就婚姻制度来说。母系社会时期,女性在婚姻中占据主导地位,甚至出现了“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社会现象。但在父系社会时期,这种社会情况几乎已经不存在。据考:"作为第一个‘家天下的君主启,开始纵情享乐,耽迷声色,为所欲为。而女子则开始沦为权势男子的淫欲工具,并成为他们争夺的战利品,轮番享用。”从这段文字中已经能够看出女性的社会地位已经下降到和物品一样的水平, 可见地位之低。这些现象其实从当时的文字发展中就能够看的出来,比如“奴”字,该字从女从手,“又”在古代为“手”的意思。意思就是用手抓住一个女人,就是奴隶。这样的社会现实就反映出当时女性的社会地位情况,当时战俘多会沦为奴隶,但是战俘并不是女性,而是男性,从“奴”这个字上可以看出,就是要把战俘看做女人,受女性一样的待遇。这句从侧面反映出女性的社会地位的状况。

还有一个非常具有代表性的汉字“娶”,“娶”字在古代和“取”为同一个字,这一点王力先生曾指出:“取,娶本同-字,后人特为娶妇一-义造“娶”字。”“取”从耳从手,“象手执一人耳之状,古代战争中,对敌人的战败、战死者,割耳为证用以记功。《周礼》 ‘获取,取左耳”。从该字中能够看出,女性在父系社会的婚姻制度当中的地位低下,如同物品被强行占有,没有人身自由。

此外, “女”字。“女”字属于象形字,《说文女部》中提到:“女,妇人也。象形。”“女”字在甲骨文当中可以看出来就是一个跪地正在操持家务的形象。因为女性受体力的限制只能够从事纺织、照顾孩子、家务这些事情,所以经常会出现跪坐姿势。但是正是由于此姿势,在父系社会却受到男性的轻视,认为女性属于地位低下的人,必须服从于男性的管制。

很多具有贬义甚至侮辱意的汉字都以“女”字为偏旁,例如:“奴”字,该字在《说文解字》当中的意思是“讼也。从二女。”而“讼”的意思就是争论的意思。意思是两个女人在一起就容易发生争吵。这主要是由于古代的婚姻制度的问题,古代男子可以一夫多妻,多个女好共侍一夫,生活在一起就容易发生争吵。但是就像奴隶一样,并不只有女人之间才会发生争吵,男性也会发生争吵,但是社会却要将争吵一字用作“女”字旁, 可见当时社会对于女性的偏见。

汉字“奸”古体字为“轰”,《说文解字》中解释“奸,私也。從三女。”三女在一起就为“奸",意思是多做坏事,这就更是带有偏见和侮辱性的字眼了,然而社会中作奸犯科之事,男性也会发生。但是选用女字做此字,可见女性的社会地位之低。[5]

以上是从我国的象形文字意义解析的角度,去解析社会体系改变后,女性的地位以及所遭受的社会看法。由以上角度来说,笔者认为这些带有性别偏见的看法,正是在一步一步加深父权社会的性别奴役统治。从人类作为表达与交流的基础的——语言,文字方面,便奠定了对女性的歧视。将恶名归咎于女性,在人类潜意识里奠定了女性“恶”的形象,以达到原罪为女的认知。长期的父系社会的环境下很多不好的字眼都加上了女偏旁,这些字眼往往带有男性的偏见和侮辱,从一定程度上而言是以男性的视角来评判女性的。这样的性别分化,以及对女性性别的恶性定义,亦是在加深原罪为女的心理暗示。

像《不朽的维纳斯》的作者周平远在书中写的那样:“构成文化转向的新历史主义、女权主义、东方主义、后殖民主义、身份政治学理论话语,无不具有‘宏大叙事的精神旨趣和价值取向。”[6]

女权主义、女性主义的发展, 正在鼓励唤醒更多的女性。越来越多的女性逐渐从之前的性别歧视与压迫中解放出来,并以多种形式为女性的平等权益、正面性别形象发声。例如女性艺术家莎拉·卢卡斯、珍妮·萨维尔以及马琳·杜马斯等。卢卡斯以直白赤裸的方式表达着自己对性别的认知。萨维尔的画面则以明快的色彩、色块,与巨大的人物形象、直接的画面语言,给人以巨大的冲击。马琳·杜马斯则是将色情的愉悦与概念主义批判结合。无论是卢卡斯、萨维尔还是杜马斯,笔者认为她们的作品,是将女性作为主要表达对象,以自己的理解呈现在观者面前,让观者去去思考,作品中的女性、现实生活中的女性、女性本身、当代女性,是如何的形象,如何的存在。在这三位女性艺术家的作品中,这些女性或是以他者化的角度呈现在观者面前,如卢卡斯的《她她她她》,或是以伤痛、伤害感强烈的形象——萨维尔,或者是形貌各异的女人——杜马斯。无论是从各种角度还是以如何的样貌,笔者认为她们的作品都表达了女性的伤痕——属于女性的伤痕艺术。笔者以卢卡斯的《她她她她》为例,《她她她她》利用紧身裤袜、金属丝、蓝绿色的高跟鞋、丙烯颜料与木头椅子,构建出一个扭曲的女性下半身形象。紧身裤袜与高跟鞋,都是对女性的束缚。无论是单独从材料本事还是材料背后的象征语言。紧身裤袜与高跟鞋在当代社会,在职场上往往成为了一个女性正装的必要组成部分,尤其是高跟鞋,日本的职场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女性在职场的正式场合必须穿高跟鞋,并且近年的一些日本公司甚至规定女性职工不能戴眼镜。笔者认为无论是紧身裤袜还是高跟鞋都是从男性审美视角,所规定的女性所应有的美——形状优美体态紧致等。笔者并不反对本身自由选择热爱高跟鞋与紧身裤袜的女性,因为无论是女性主义还是女权主义,其目的是为女性争取到自由选择的权利。然而当这些成为了硬性规定或是默认的条文后,就像曾经成为规定女性美的三寸金莲与紧身胸衣,它们都是他者化女性的工具,是一种束缚。而被要求着装的女性们,就像卢卡斯的《她她她她》中的女性形象。扭曲盘绕在木凳子上,消瘦去骨,完全失去灵魂的女性下半身。《她她她她》呈现了一个典型的他者化的女性。

笔者认为,男女平等任重道远。作为艺术创造者的我们,身处人类文明的发展中。自然会有强烈的责任感与同理心,用自己的语言表达我们所遭受到的压抑与歧视,从性、社会、精神的角度表达我们的看法。笔者欣赏所有的女性艺术家,她们都在用艺术语言来挖掘女性的价值,无论是文学方面、舞蹈还是绘画方面。在当代挖掘女性独特的价值与独立的形象,为女性的自由选择表达出更多不同的观点与声音。

参考文献:

[1]. 刘堃.阅读《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的三重罪:【J】.中国图书评论.2017

[2],刘达临.《浮世与春梦.中国与日本的性文化比较》:【M】.中国友谊出版社.2005

[3], 林奕含.《林亦含的婚礼致辞》:【Z】.2005

[4],车海童.《说文解字-女部》反应我国古代妇女地位尊卑的变化.【J】语文学刊.2011.12

[5], 谢雪瑞.《从语言文字看女性的社会地位》:【J】.文化创新比较研究.2018年21期.2096-4110

[6],周平远.《不朽的维纳斯》:【M】.重庆出版社.2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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