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男子俳优舞蹈侏儒形象的特征探析

2020-05-09 10:38燕虎虎
戏剧之家 2020年11期

燕虎虎

【摘 要】本文以汉代男子俳优舞蹈中的侏儒形象为研究对象,从人物形象的“丑”态出发,用美学研究的研究方法之一理论与实践即“文献阅读”与“自身实践”相结合的方法,并结合“图像”的例证,以对俳优“侏儒”形象进行分析,进而探究其形象“丑”态的表现特征。

【关键词】男子俳优舞蹈;侏儒形象;“丑”;表现特征

中图分类号:J72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11-0095-02

汉代乐舞文化的发展在我国古代舞蹈发展史上是一个极其繁荣的时期。“百戏”作为汉代舞蹈的主要内容之一,是一种涵盖音乐、舞蹈、武术、杂技、幻术、滑稽表演等多种民间技艺的综合性演出形式。乐府作为专门对民间乐舞进行管理的机构,极大地促进了汉代民间俗乐舞的发展。汉代俗乐舞中的俳优形象是汉代画像艺术中极具特点的艺术人物形象之一。“俳优,又称为倡优、俳倡等,一般专指从事滑稽百戏表演的古代男性艺人。” ①

两汉时期俳优颇为盛行,从宫廷娱乐到民间活动深受欢迎。从史料记载及出土文物(汉画像砖石、陶俑)中,可以看到其数量之多、形象鲜明、特点突出。《汉画像中的俳优形象》一文分析到,通过出土文物的图像分析从形体特征及表演属性将俳优分为侏儒类、健硕类、常人类和精干类;表现形式分为击鼓类、舞蹈类、常人类。其中击鼓类的人物多为侏儒类的俳优,即通过具有节奏的击鼓伴奏,根据实际需要加入说唱表演,以扭动身体呈现出各异的姿态表现出诙谐氛围,进而产生喜剧的效果。“在繁荣的汉代百戏乐舞艺术中,俳优专指演滑稽戏杂耍的艺人,滑稽戏多是袒胸露乳、大腹便便的侏儒形象的表演者来表演。”②身体姿态、面部表情以及潜在情绪,由外而内都给人带来一种欢乐、喜悦的感觉。(见图1、图2)

可见,汉画像舞蹈中的俳优是汉代民间“百戏”中的一种职业艺人,由于其形象特征的不同,具有艺术表演职位的分工,进而区分出不同类属的表演形式。“汉代男子舞蹈中主要分为两类:徒手类和道具类”。③从目前现有的俳优侏儒形象来看,其形态各异、形式多样,但总体来看体现出“丑”的姿态、形态及状态,其作为最为典型、最具特点的一类民间职业艺人形象,结合舞蹈编创的男子摇鼗舞段对其“丑”的表现特征进行分析。

一、“美”与“丑”于一体的娱人享受

艺术之美通过客观的、具体的、可感的形象,可引起人们特殊情感反映进而达到强烈的情感共鸣,是社会现象、自然想象与艺术形象的共融。换言之,美是一种客观存在性与社会真实性的统一。而美的存在与丑进行对比而知,丑的审美价值同样也存在于与美的比较之中,通过对丑的现实的揭露达到美的理想的展望,通过对丑的否定达到对美的肯定。

汉画中刻画了大量的俳优形象,这些现实存在且真实生动的艺术形象在“二维”的画像砖石或“三维”的陶俑中,大多是形体动作夸张、面部表情喜谐,整体呈现出一种滑稽可笑的人物形象特征和动作姿态特点,其“丑”与“长袖细腰”女性表演者对比不言而喻。男子赤身裸体、重心后倾、双臂折曲,仰视而望,右二女子抬臂展袖、跨步而舞、线条舒畅、姿态优美。一俗一雅、一丑一美的对比中,两个人物形象更加突出、鲜明,男子的身体丑态肯定了女性舞姿之美。(见图3右一、右二)从侏儒类俳优自身来看,虽然身材短小、大腹便便的生理缺陷,给人透射出不合常规、长相奇“丑”的印象。(见图1、图2)但是,长相的丑属于生理特征,并不一定与“丑恶”之“恶”有着必然联系。通常,外貌长相给初识者留下第一印象,而一个人的内在品格需要长时间接触中才可断定是否有“恶”。一个人长相的丑并不影响他内在的品质、人格的魅力是美好的。笔者从在实践中总结,从其外貌长相的“丑”作为关键点,以“图像”为原型进行舞段创作,是作为舞蹈创作中外部形象塑造的要点,但更为重要的是体现其内心情感及品格,应该贯穿于整个表现的全过程之中。

汉班固:“乐(乐舞)者,乐(快乐)也。”司马相如《上林赋》:“俳优侏儒,狄鞮之倡,所以娱耳目乐心意者”。侏儒类俳优身材短矮、突腹,多为身材发育不良的畸形侏儒人,受其形体的局限和影响,主要从事一些滑稽表演如说学逗唱等,通过幽默的口头语言、滑稽的面部表情以及夸张的肢体表演,在宫廷及民间活动中成为娱乐他人的对象。但是,俳优表演的目的和动机是单纯的,以单纯的“娱人”为目的,为人们添加生活的“调味剂”,让欣赏者产生直观的快乐情绪和精神的审美享受。由此来看,俳优潜在的内在之“美”的品性与外在“丑态”之象的一体性,满足的是汉人对俗乐舞“百戏”的艺术欣赏需求,进而成为一种育人教化的手段,所以在舞蹈实践中,内“美”外“丑”的一体性娱人应成为人物形象表现特征之一。

二、“谐”与“丑”融一笑的喜剧效果

各门类艺术中都具有滑稽因素呈现,例如戏曲表演中的“丑角”,民间舞蹈中“老”“傻小”“婆”,马戏表演的“小丑”等。喜剧、滑稽、幽默、诙谐,都具有“喜”的艺术价值。作为一种喜剧类型,喜的对象往往具有丑的艺术形式,所以这一对象都具有可笑性与滑稽性。我国古代喜剧是从俳优、滑稽戏发展起来的,至汉代歌舞艺术开始繁荣,同杂技、竞技等形成了“百戏杂陈”的局面,其中俳优表演最为滑稽幽默。

一般美学的幽默与滑稽,基本上指的是语言艺术范畴。汉画中侏儒类俳优的艺术语言是由于其生理层面的身体缺陷体现出丑的身体动作姿态,以及心理层面反射出喜的面部表情,展现了“丑”的舞蹈动作与“谐”的表演行為,虽然给人的直观感受可能是机械、呆板、僵硬,但常会使人感到滑稽艺术成分。笔者通过对汉画中的俳优侏儒形象分析,在模仿外在形象、体现内心情感的基础上进行舞蹈语言的尝试性编创,以此感知其人物形象“丑态”与内心抒发下的身体语言的“诙谐”表达。(见图4、图5)舞蹈本体的身体语言叙事与表意是舞蹈创作中的难点之处,更是人物形象身体言说表达的关键所在,所以准确、真实地对人物身体语言述说的“重建”与运用,是舞蹈表现中不断持续研究与探索的一个重要问题。

丑的特征可以用语言、人体行为手段,以倒错、夸张、误会、讽刺等手法,完成喜剧性审美形态的要求,而满足人们的审美需求。比如老以典型夸张的十字步带动的身体扭动及道具运用进行的逗乐。笔者在实践过程中,通过模拟其外在的形象特点,以鼗鼓的表现形式,运用夸张肢体动作、面部表情等,尽可能从内在感知引导下设定的人物形象和状态之内进行身体语言“谐”的表达,进而达到契合其“丑态”的喜剧效果。笑作为人的一种生理反应、满足审美需求,喜剧性审美形态所呈现出具有滑稽感的表现形式是产生笑(喜剧效果)的原因。侏儒类俳优通过其身体形态所具有的隐含身体语言及行为、运用夸张的表演手法而体现喜剧性的表演形态。从身体美学角度上值得关注,它使观者通过其人物形象的“丑”与舞蹈语言的“谐”,而具有“笑”的催化,进而产生“笑”的体验。舞蹈创作中,言“谐”形“丑”的可笑性体现也就成为艺术形象产生喜剧效果的表现特征。

三、“卑”与“丑”潜于心的崇高所现

卑微常常形容卑贱微小、地位低下。宋人洪迈在《夷坚志》中认为“俳优、侏儒,固伎是最下且贱者”,亦即俳优、侏儒是社会地位极为底层的“贱民”。中国古代宫廷,从西周末年就有了专门从事笑谑讽谏的“俳优”,表面上看似愚钝笨拙、贫贱卑微职业艺人,实际上是极具智慧和富有主见的人物。无论在宫廷表演和民间活动中,通常通过其所表达的内容和表现的形式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在古代宫廷乐舞文化中,俳优虽为宫廷供奉,却地位低下,仅是一群供达官贵人消遣娱乐的小众群体而已。

畸形的丑、长相的丑,虽然体现了人的生理特征,却带着深刻的社会、阶级的烙印。从众多汉画图像观知,可以从图像中俳优表演状态(图3)及其表演位置(图6)看出其在宫廷表演中地位低下,身份卑微不为人所看重。笔者在舞蹈实践中也从这一角度从人物所处的社会大背景中,进行人物塑造的思考。在舞蹈创作中多次运用重心下沉、舞姿蜷缩、鼓位多变、面部夸张、情绪欢快的形态与状态对人物地位身份和形象“丑态”进行塑造。(见图7)“侏儒”身材特别短小,是其外在形象“丑态”制约其表现形式的“丑”。这种丑是社会时代发展中存在的一种外部现象体现,是对人的内在本质的否定。但是,外形的残废、毁损,可以成为特定条件下心灵美的体现。因此,对特定时代背景中对人物身份的定位到表演的动因进行剖析与呈现,是创作中需要不断深入的方面。

纵观汉画像“俳优”形象及艺术形式的呈现,虽然俳优侏儒形象的“丑态”是直观的,但是社会阶层烙印下其内在的心灵之美体现,可从“娱人”的目的、诙谐的表演、身份的体现反观而知。这种美虽不是“细腰长袖”之优美,但体现着一种崇高之美。这种美是在卑微的地位、毁损的外形中,显示了“俳优”面对生存、面向生活所具有的一种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卑”与“丑”交叠中透露的一种潜入人心的生命力量。从宏观的社会因素赋予的身份定位中提取微观的心理表演动机,把内“入”外“显”的交互性合一是其表现“立得住”的重要支撑。

四、结语

据学者分析,大量出土的徘优伴舞形象比较聚集于楚国及其影响的范围之内。正如“其实,汉文化就是楚文化,楚汉不可分。”④这些静态的砖石、陶俑显现的姿态棱角分明、比例失衡,似乎更显得呆滞、笨拙、冰冷,其也从另一侧面体现出汉代艺术的“气势与古拙”之风。从“静态”图像分析到“动态”的舞蹈实践中,通过一个人物形象来分析其艺術表现特征,也给予笔者自身实践更多的启迪,即从把握人物外在形象与内在品质入手,围绕舞蹈本体的语言表达进行展开,进而才能贴合特定时代背景下人物身份的真实与内心诉求的呈现,使之舞台表现形象更为突出、特征更为鲜活、意义更为具体。

注释:

①季伟.汉画中的俳优形象[J].交响-西安音乐学院学报,2014年6月,第33卷第2期:21.

②郑晨.汉代男子俳优舞蹈的重建研究[J].舞蹈研究,2019年12月,第4期:47.

③郑晨.汉代男子俳优舞蹈的重建研究[J].舞蹈研究,2019年12月,第4期:49.

④李泽厚.美的历程[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 三联书店,2019:72.

参考文献:

[1]刘建,田丽萍,沈阳,田培培.汉画像舞蹈图像的表达[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1.

[2]王朝闻.美学概论[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

[3]袁禾.中国舞蹈美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