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之室》中的“色彩”意象研究

2020-05-20 15:08彭明艺
文学教育 2020年4期
关键词:安吉拉卡特女性主义

内容摘要:短篇小说集《染血之室》为英国当代著名女作家安吉拉·卡特改编的童话故事集,情节来源于小红帽、美女与野兽、白雪公主等经典童话故事。小说中的“色彩”意象被赋予了不同的象征意义。随着情节发展,“白色”、“红色”、“黑色”和“金色”的色彩描写出现在不同阶段,见证了女性从软弱到自我意识,再到反抗男权的过程。

关键词:《染血之室》 安吉拉·卡特 色彩意象 女性主义

Dani Cavallaro曾对童话的作用进行了探讨:评论家们喜欢将童话故事的作用放大,认为其可以影响孩子们的意识形态,是一种“驯化危险自然驱动力、灌输顺从和自律的媒介”[1]108。在《染血之室》中,卡特颠覆了传统童话,这种颠覆在小说中的“色彩”意象中显现。小说中每个故事开篇大量使用“白色”描写女性,如女性的衣服等。“白色”象征着女性作为“他者”的单纯和无知。“黑色”和“金色”更多地被用于描写男性,如男主人公的黑色汽车、黑面具等,以表现男性对女性的压迫。小说末尾,卡特用了更多的“红色”描写,如红色的鲜血、红色的“心形血迹”,体现了女性的反抗与自我意识。

一.白色:女性作为“他者”的单纯和无知

提名故事“染血之室”的开篇,母亲的公寓是“白色的、封闭又安静”[2]3。在房子里面;女孩丈夫似乎拥有某种魔力,“仿佛他所踩踏之处地毯全变成雪”[2]5。女孩丈夫的这种魅力深深吸引了女孩。当她来到丈夫的房子,她的卧室被摆满了白色百合花。“墙上都是镜子……映照出我有生以来所见最多的白百合”[2]15,这些白百合将女孩牢牢包围。在故事开篇,女孩温顺、单纯地沉浸在丈夫雍容华贵的生活中。当他们前往剧院,她的丈夫要求她穿她的新婚礼物,“一身轻飘飘白色细薄平纹棉胚布,胸线下横系一条银带”[2]9。在家里,她的丈夫也要求她“换上那件纯洁的波瓦雷薄棉白羊装”[2]22。当她的丈夫发现她偷偷进了染血之室,他命令她:“换上你穿去看《崔斯坦》的那件白洋装,戴上那条预示你下场的项链”[2]49。她到穿衣间换上了那件白棉洋装,“也是信念之举的牺牲者服装”[2]50。卡特在塑造女性顺从形象过程中运用了大量白色描写女性服饰。白色服饰代表着女性的无知与单纯。同时,她的丈夫利用女孩的无知和单纯无形中控制了女孩。Shuli Barzilai对“染血之室”中女性服饰进行了分析:“每一个场合都强调了生命驱动力的堕落,其最终只能是一种真正令人窒息的结果——死亡”[3]108。白色服饰似乎暗示:等待这位无知女孩的将是死亡。

二.黑色与金色:男性的压迫

与描写女性的“白色”相反,在描写男性时,卡特用了“黑色”与“金色”,如男性的黑色汽车、黑色面具等。Sarah Gamble曾探讨过卡特的写作手法:“卡特的文学作品特点是伪装和自我塑造”,“她的作品表现出一种对面具、伪装、场面、打扮等描写的迷恋”[4]32。解读《染血之室》中的色彩意象犹如拼图游戏。仿佛色彩被编码,需耐心解码。在解码“黑色”和“金色”后,似乎卡特用这两种颜色表现了男性对女性的压迫。

在题名故事“染血之室”中,女孩的丈夫坐着“晶亮黑色汽车”,“他取出背心口袋的金怀表放上梳妆台,就像个中规中矩的资产阶级”[2]46。当女孩盯着丈夫时,她沉思着:“他是个高大的男人,庞然的男人,暗黑双眼毫无动静,一如绘在古埃及石棺上的人像眼睛,牢牢盯着我。在如此沉默中被如此观看,我感觉胃一阵紧缩”[2]11。丈夫“暗黑”的双眼让女孩感到害怕与紧张。此外,丈夫房间的装饰以黑色和金色为主:“金叶”、“雕刻镀金的床”、“全是黄金小海豚的水龙头”、“镶着饰有缠枝花纹的华贵金框”、被“闩以黑铁”的染血之室等。丈夫假装对他的妻子友善和温柔,妻子却在这些“黑色”“金色”的环境中感受到的是不安和害怕。但她尚不知丈夫正在密谋谋杀她。在题名故事“师先生的恋曲”和“老虎的新娘”中,“黑色”和“金色”同样是主要描写师先生的色彩。师先生的房子“门上装有狮头形敲门物,狮鼻穿着环,他举手正要拿它敲门,发现这狮头并非原先以为的黄铜,而是黄金”。师先生的“金毛巨掌”、壁炉架上的“镀金时钟”。女孩感到一丝压抑与失望。题目故事“穿靴猫”中,年轻的妻子外出不得不按照丈夫的吩咐穿上“黑色斗篷”,“一身包得严严实实,还戴着面纱”[2]110。仿佛“黑色的斗篷”就是丈夫压迫女性的缩影。

Robert Clark曾提到小说的意义:小说的普遍特点是它在边缘地带起作用,人们的主流意识被复制、改变、质疑[5]147。小说的作用之一是表达作者的意识形态。她悄然揭露了男性对女性的压迫,为后文女性的崛起奠定了基础。虽安吉拉·卡特并未像西蒙娜·德·波伏娃那样公然表达女性主义思想,但她使用了一种更加委婉又温和的方式。正如在《染血之室》中,卡特仿佛将色彩编码,潜移默化中用“黑色”和“金色”展现了男性对女性的压迫。仿佛传统的意识形态正悄然地被卡特改变。

三.红色:女性的自我意识与反抗

故事中的女性长期生活在男性的枷锁下,但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最终她们勇敢地打破了男性的枷锁,从压迫中解放出来,反抗男权。而此时,此前出现的“白色”事物消逝,更多的 “红色”描写出现在了故事中。代表鲜血与暴力的“红色”描写表达了女性的自我意识和反抗。

在题名故事“染血之室”中,女孩尝试更多地了解丈夫,她悄悄走进丈夫的书房。她觉得丈夫的心“仿佛就夹在这份非常薄的档案里,扁平一如压花,猩红而薄如面纸”[2]33。“猩红”预示着女性探索男性神秘世界的意识。当女孩私自闯进“染血之室”,发现了一个女孩“全身被百道尖钉穿透,这个吸血鬼国度的后裔看起开仿佛刚死,如此充满鲜血”[2]38。此时女孩的钥匙掉进了那摊血。女孩飞奔离开,而钥匙沾满了血,女孩奔进浴室开热水冲洗,“猩红水流在洗手盆里旋绕,但那血痕始终洗不去,仿佛钥匙本身受了伤”,女孩越是拼命刷洗,那“血迹”愈是色彩鲜明。最后丈夫发现自己的真实面目已暴露,将钥匙按在了女孩前额,“心形血迹”留在了女孩前额,“就像婆罗门女性的阶级标记”[2]48。女孩用“先前刷洗钥匙的指甲刷拼命刷洗前额,但无论怎么洗,那红色印记也如先前一般不肯消退”[2]50。女孩决定逃跑,而“白色”描写随着女性的反抗意识的产生随之消逝。“白色”的百合花“散发出枯萎气息,看清来就像死亡天使的号角”[2]50。丈夫让女孩把蛋白石戒指还给他。此时,女孩手上戴的戒指上的“蛋白石上的火光已全熄灭”。女孩已不再顺从:“我求之不得将它取下,就连此时处境已这么悲惨,少了它都让我感觉心头一轻”[2]52。最后母亲拯救了女孩,开枪杀死了女孩丈夫。然而,女孩过上幸福生活后,那一枚“心形血迹”仍然留在了前额,“无论用多厚的油彩、多白的粉,都无法掩盖女孩前额那红色印記”[2]56。就像是《红字》里面的“红色印记”,“红色印记”似乎被卡特赋予了相同的特殊意义。“红色印记”代表了女孩大胆探索丈夫秘密的自我意识,也见证了女性反抗传统父权统治的勇气。

在题目故事“师先生恋曲”中,故事结尾,女孩派人送白玫瑰给野兽,“回报他曾给她的那些花朵”,“她忽然感到一股完全的自由”[2]69。而当她拯救了野兽后,卡特在场景描写中写到,“椅子上放着用来倒水洗手的瓶子,瓶里插着她派人送给他的玫瑰,但花已枯死”[2]72。故事中,象征着女性单纯无知的白玫瑰被女孩返送给野兽,仿佛女孩宣告了自己不再是当初那无知的少女。而野兽也只能得到女孩的拯救得以复活。女孩已成为了主导者,主导着野兽的命运。正如Dani Cavallaro提到,“卡特能够超越那些有着刻板印象的女性,那些女性被动且无法获得自由是因为她们屈从于剥削和自私的父权,更不幸的是因为她们缺乏想象”[1]126。卡特改变了给人刻板印象的传统女性形象,女性不再是软弱的羔羊,而是坚强的勇士。

四.结语

小说中“白色”、“红色”、“黑色”和“金色”的色彩描写伴随着情节发展出现在不同阶段,也见证了女性从软弱到自我意识再到反抗的过程。Merja Makinen提到:“女性主义批评家认为旧童话是一种反动主义形式,它将厌女意识赋予在童话中,而并未考虑女性读者是否会接受和认同这些女性形象”[6]4。传统的童话故事一定程度上把女性放在了弱者位置上。但卡特在《染血之室》中颠覆了传统童话,用旧瓶装新酒。在她改编的童话中,女性不再是懦弱和温顺的群体,而是反抗男权统治的战士和勇士。

参考文献

[1]Dani,Cavallaro.The World of Angela Carter:A Critical Investigation. N.C.:McFarland & Co.,2011. Print.

[2]安吉拉·卡特.染血之室与其他故事[M].严韵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5.

[3]Barzilai, Shuli. “The Infernal Desire Machines in Anne Thackeray Ritchies Bluebeards Keys and Angela Carters ‘The Bloody Chamber.”Marvels & Tales 22.1(2008):95-124.Print.

[4]Andermahr,Sonya and Lawrence Phillips, eds. Angela Carter:New Critical Readings.London:Bloomsbury, 2012.Print.

[5]Clark, Robert.“Angela Carters Desire Machine.”Womens Studies 14 (1987):147-61.Print.

[6]Makinen, Merja. “‘The Bloody Chamber and the Decolonization of Feminine Sexuallity.”Feminist Review 42(1992):2-15.Print.

(作者介紹:彭明艺,中国民用航空飞行学院英语教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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