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维钧与中国留美学生会

李永胜

摘 要：1904—1912年顾维钧留学美国期间，积极参与中国留美学生会的各种活动，担任过东美中国留学生会会长及其他多项职务，并主编过《中国留美学生月报》，对中国留美学生会的组织发展和各项事业做出了重要贡献。他参与中国留学生会及其他各种社会活动，锻炼和提高了自身能力，积累了广泛的人脉关系，为他的从政生涯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和起点。

关键词：顾维钧;中国留美学生会;《中国留美学生月报》

顾维钧是活跃在民国政治和外交舞台的重要人物。他代表民国政府参加巴黎和会、华盛顿会议，参与组建联合国的工作等，为维护中国主权、利益做出了历史性的贡献。他多次出任外交总长、驻外使节，并曾代理过北京政府的国务总理。顾维钧能够成为杰出的政治家、外交家与他的留美生涯有著某种内在的联系。他留美期间学习了政治、法律、外交方面的知识，参与各种各样的社会活动，其组织、领导能力得到锻炼和提高。这为他以后的从政生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他作为中国留美学生的领袖人物之一，广泛参与中国留美学生会的活动，并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目前学界论述顾维钧参与中国留美学生会的活动情况主要依据《顾维钧回忆录》的记述。但《顾维钧回忆录》所记过于简略。本文主要依托英文《中国留美学生月报》有关内容，对顾维钧留学美国期间参与中国留美学生会的活动情形进行全面、系统的梳理。

一、顾维钧留美期间中国留美学生会组织发展简况

顾维钧1904年8月赴美留学，1912年4月回国。这一时期正是中国留美学生会组织发展的一个重要时期。他担任中国留美学生会的多项重要职务，承担相应的工作职责，对中国留美学生会的发展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1902年10月17日，23名来自伯克利、奥克兰和旧金山的中国留学生在旧金山成立了中国留美学生联合会（The Chinese Students Alliance of America）。到1905年3月31日，该组织拥有会员115名，其中35%来自东部地区。1905年8月13日，美国西部地区又出现新的组织，名为美国太平洋沿岸地区中国留学生会（Pacific Coast Chinese Students Association）。两个组织都在全美发展会员。1903年，10多名中国留学生在芝加哥成立美国中西部中国留学生会（The Chinese Students Alliance of the Middle West）。1904年，康奈尔大学及邻近学校的中国留学生成立绮色佳中国留美学生会（The Ithaca Chinese Students Alliance）。1905年8月28日，36名中国留美学生在马萨诸塞州

阿默斯特市（Amherst）的麻省农学院博物馆成立了东美中国留学生会（Chinese Students Alliance of the Eastern States）。至此，美国境内共出现五个中国留学生会组织。

到1909年，绮色佳中国留美学生会、美国中西部中国留学生会、中国留美学生联合会三个留学生会先后并入东美中国留学生会。而旧金山的美国太平洋沿岸地区中国留学生会改名为西美中国留学生会（Chinese Students Alliance of the Western States）。至此，东美和西美两个中国留学生会并立的局面形成。

由于很多事务要以全体留学生名义进行，两个学生会并存的局面存在诸多不便。因此，中国留美学生中出现了将两个组织合并为全美留学生会的呼声。1907年12月出版的《中国留美学生月报》刊发编辑部文章，倡议成立两会联合理事会（A Joint Council）。1908年夏，东美中国留学生会任命一个委员会订立联合理事会的计划。1909年8月东美中国留美学生会的年会上，通过了联合会理事会章程。10月，西美中国留学生会接受该章程。1910年1月联合理事会正式成立。但是，联合理事会有名无实，很多一般性重要事务，如举办年会、编印会刊和会员手册等事务，仍由东美中国留学生会一手操办。1910年修改的联合理事会章程规定，《中国留美学生月报》由联合理事会主办。但实际上《中国留美学生月报》处于无人有效管辖的状态。东美中国留学生会年会一般在大西洋沿岸举行，中西美地区的中国留学生对此深感不便。1910年美国中西部地区的中国留学生在伊利诺伊州埃文斯顿（Evanston）举办年会，决定成立独立的中西美中国留学生会，并提出成立全美统一的中国留学生会，其下设东美、中西美、西美三个支会的方案。1911年6月，中国留美学生会制订了新的章程，三个支会在其夏季年会上完全接受新的章程。中国留美学生会得以正式成立。

顾维钧1904年到美，1912年回国。这一时期正是中国留美学生会形成和发展的重要时期。他积极参与了中国留美学生会的多项工作，对于促成中国留美学生会的建立起了重要作用。

编辑印行中国留美学生会会刊《中国留美学生月报》（英文，1905—1931）、《中国留美学生年报》（中文，1910—1913）、《中国留美学生季报》（中文，1914—1928）是中国留美学生会最重要的一项工作。1905年东美中国留学生会成立后，即创办了《中国留美学生通讯（Chinese Students Bulletin）》作为东美中国留学生会的会刊。该刊由顾维钧担任主编，初创时是油印形式，每期不超过500词，刊期不定。从1906年第2卷始，《中国留美学生通讯》成为定期刊物，仍由顾维钧任主编。从1907年第3卷开始，《中国留美学生通讯》改名为《中国留美学生月报（The Chinese Students Monthly）》。每学年出版八期，从11月到次年6月，每月一期（仅有个别学年刊期略有不同）。该会刊从创刊直到1931年停刊，未曾中断。1911年6月之前，它是东美中国留学生会会刊，1911年11月以后，成为中国留美学生会主办的会刊——《中国留美学生月报》。1905—1906年的《中国留美学生通讯》第1卷原件至今尚未发现，其他各卷期基本完整留存于世。顾维钧为英文《中国留美学生月报》（包括《中国留美学生通讯》）做了大量工作。他连续三年担任该刊主编，发表了大量文章。

二、顾维钧承担了中国留美学生会大量事务性工作

顾维钧1904年8月到美国后，先在纽约州的库克学院学习一年。第二年，即转入哥伦比亚大学学习。1905年中国东美留学生会的成立仪式，他是否参加，没有材料可证。但是，他主编过1905—1906年的《中国留美学生通讯》，确为事实。P.K.Yu，Introduction to the Microfilm of the Chinese Students Monthly，Center for Chinese Research Materials，Association of Research Libraries，Washington，D.C.May 1974.从那时起，直到1912年4月回国，他参加了中国留美学生会的大量工作，其担任职务及工作情况如下表：

由上表可知，除了1908—1909学年，顾维钧每学年都承担了留学生会的行政职务。东美中国留学生会会长和《中国留美学生月报》主编两职是事务十分繁重的职位，顾维钧担任两职共四年之久。东美中国留学生会的常设行政职员有会长、副会长、英文秘书、中文秘书、会计等。这些职员在每年暑期年会上选出，任期一年。1907年8月起，又设立代表会，作为留学生会的评议和决策机构。代表会设主席、英文秘书、中文秘书、审计员等。这些职员在每学年11月份选出，任期一年。留学生会常规的工作除了编辑中英文会刊外，还在每年暑假期间8月底举行年会，编辑印行会员手册和年历等。年会相当于会员代表大会，是留学生会最高权力机构。年会除了讨论学生会章程修订、选举学生会职员等重大事项外，还举办各种讲座、体育比赛、娱乐活动等。此外，学生会还常为某项工作设立专门的委员会。从上表可以看出，顾维钧除了承担多种常规性工作，还往往担任某项专门工作。

1906年8月下旬，东美中国留学生会在马萨诸塞州阿默斯特召开第2届年会，共有103名学生参加。8月25日，顾维钧代表议程委员会做了报告，并对以后的年会举办提出了一些建议。鉴于会务人员较少，分工不明，建议设立会务委员会（Management Committee）负责会务工作。“Program Committee Report，”“A Suggestion Concerning Our Conference，”Chinese Students Bulletin（后文简写为“CSB”），Vol.2，No.1，December 1906，pp.5-8，15-16.这个建议为后来的历届年会所采纳。本届年会上，顾维钧当选为1906—1907学年的英文秘书，承担了学生会许多事务性工作。1906年11月，由于学生会会计辞职，需要提名选举新的会计。顾维钧提名了一名候选人，与其他两名候选人参选。所有选票要寄给英文秘书顾维钧收。最终，顾维钧提名的候选人以多数票当选。《中国留美学生通讯》发布通知，要求所有东美中国留学生地址发生变动时，要通知英文秘书顾维钧。“Notify Change of Address，” CSB，Vol.2，No.1， December 1906，p.3.除了英文秘书的日常工作，顾维钧还参加了学生会的两个特别委员会的工作。他被任命为学生会章程修订委员会的主席和寰球中国学生会调查委员会的成员。作为留学生会会刊的主编，顾维钧倡议留学生会修改章程。东美中国留学生会会长任命了由顾维钧担任主席的7人委员会负责修订学生会章程。“Committee on the Revision of Constitution，” CSB，Vol.2，No.4，March 1907，p.73.该委员会的工作报告及所修订后的学生会章程在会刊刊出。“Report of the Committee on the Revision of the Constitution，” CSB，Vol.2，No.8，August 1907，pp.164-172.在1907年8月的年会上，修订章程被通过。修订后的章程与旧章程的主要不同是，增设代表会，增设各种专门委员会和会刊的编辑人员。这就使得学生会的工作效率得到提高。寰球中国学生会调查委员会的工作任务是调查东美中国留学生会是否并入总部在上海的寰球中國学生会（Worlds Chinese Students Federation）的问题。委员会有7名委员组成，顾维钧是委员之一。“Work of Committee on W.C.S.F.，” CSB，Vol.2，No.4，March 1907，p.76.4月底，顾维钧等四位委员致信该委员会主席查理士·鲍克（Charles S.Bok），反对东美中国留学生会并入寰球中国学生会。有两位委员虽然也反对将东美中国留学生会合并到寰球中国学生会，但对顾维钧等四位委员的理由并不完全赞同，他们甚至攻击顾维钧利用自己担任会刊主编的便利发表未经他们同意的报告的行为。顾维钧不得不进行辩解称，由于调查委员会主席的意见，该会报告得以在会刊发表。“Preliminary Report of Committee on W.C.S.F.，” “Work of Committee on W.C.S.F.，” CSB，Vol.2，No.6，May 1907，pp.123-125; Vol.2，No.8，August 1907，pp.173-175.1907年8月22日，以查理士·鲍克为主席，以顾维钧为秘书的四人委员会在东美中国留学生会年会上作了名为《学生会与寰球学生会》的工作报告，决定东美中国留学生会不合并于寰球中国学生会。“The Alliance and the Worlds Chinese Students Federation，” Chinese Students Monthly（后文简写为“CSM”），Vol.3，No.1，November 1907，pp.24-26.东美中国留学生会的组织得以保留。1907年8月21—29日，东美中国留学生会第3届年会在马萨诸塞州安多佛举行。8月22日，顾维钧以英文秘书的身份（与王景春共同署名，王是助理秘书）作了为《学生会的工作和进步》的报告。该报告从会刊编印、章程修订、向清廷发电报请停止巴拿马运河华工输出、江苏灾荒救济工作等方面对学生会的工作情况进行了总结，并指出了在工作和财务方面所存在的困难。“Work and Progress of the Alliance，” CSM，Vol.3，No.1，November 1907，pp.19-22.

1907—1908学年，顾维钧任会刊主编，没有担任其他行政职务。1908—1909学年，顾维钧未担任会刊主编和其他行政职务。1909年8月24—31日，东美中国留学生会第5届年会在纽约州汉米尔顿镇的科尔盖特大学（Colgate University）举办。顾维钧担任本次年会的会史记录员（Historian），撰写了《1909年年会简史》，对于此次年会的情况进行了全面总结。“A Brief History of the 1909 Conference，” CSM，Vol.5，No.1，November 1909，pp.41-52.在此次年会上，他以代理审计员的身份审查通过了学生会会计1908—1909年度的财务报告。“Treasurers Report for the Year 1908—1909，” CSM，Vol.5，No.1，November 1909，pp.31-33.1909年11月16日，他审查通过会计员1909年9月6日—11月13日的财务报告。“Treasurers Report，” CSM，Vol.5，No.2，December 1909，p.94.此后，新的审计员选出，顾维钧不再代理审计员职务。

1910年4月20日，顾维钧被任命为本年8月年会的决议委员会主席。该委员会共5名成员，主要职责是修改章程。东美中国留学生会会长朱庭祺致信顾维钧提出修订意见。4月25日，顾维钧给会刊编辑部写信，请会刊公开登载会员提出的修改建议。“Presidents Report，” “T.C.Chu to V.K.W.Koo，” “V.K.W.Koo to the Editor of the Chinese Students Monthly，” CSM，Vol.5，No.7，May 1910，pp.431-437.5月24日，委员会修改章程的报告在会刊刊出。“Report of the Resolutions Committee，” CSM，Vol.5，No.8，June 1910，pp.509-520.1910年8月年会通过修改后的章程。1910年8月24—31日，东美中国留学生会第6届年会在康涅狄克州哈特福德的三一学院举行。州长致欢迎词后，决议委员会主席顾维钧代表留学生会致答词，他回顾了早年留美幼童到该地区的经历，并对州长表示感谢。“A Response by V.K.W.Koo，” CSM，Vol.6，No.1，November 1910，p.23.此次年会上，顾维钧被选为东美中国留学生会的会长。

1910年9月至1911年8月，顾维钧任东美中国留学生会会长和全美理事会的成员，事务极其繁忙，一年任期内处理信件和电报达900份。任期内，顾维钧在学生会组织建设、慈善活动、会刊和手册编印、筹措款项等方面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

在组织建设方面的工作包括吸收新会员、完善学生会章程和组织全美学生联合会等方面。一年内东美中国留学生会共吸收100名新会员加入学生会。而每名新会员的入会，都要由会长顾维钧提交代表会审议决定。为了使会员对学生会章程和规则有很好的理解，1910年9月，顾维钧任命了5人组成的章程文字修订委员会（Committee on Literary and Legal Style of the Constitution）。該委员会的职责是对学生会章程、法令、规则进行文字的修订，使之词意准确，法律意义明确。该委员会修订过的章程由年会的决议委员会提交年会讨论通过。处理与中西美中国留学生会和全美留学生会的关系，是顾维钧面临的一大挑战。中西美地区的中国留学生原属于东美中国留学生会的一部分，参加东美中国留学生会的年会。1910年8月，原属东美中国留学生会会员、居住在中西美地区的部分中国留学生在伊利诺伊州的埃文斯顿举行年会，提出建立中西美中国留学生会，成为全美中国留学生会三个支会之一的诉求。1909年9月，顾维钧任命了5人组成的调查委员会（Committee on Investigation），专门调查是否同意中西美中国留学生会该项建议的问题。顾维钧多次与中西美留学生会会长和秘书通信，强调在调查委员会提出调查结论之前，中西美中国留学生会仍为东美中国留学生会的一部分。12月，调查委员会提出报告，赞成成立全美中国留学生总会并在其下设立三个支会的方案。1911年3月，该报告得到东美中国留学生会的代表会批准。这样，中西美中国留学生会成为三支会之一的地位确定。全美联合会理事会（The Joint Council）授权其下属的组织委员会（Organization Committee，顾维钧为该委员会的主席）拟订了全美中国留学生会章程。该章程在三个支会的夏季年会通过，统一的中国留美学生会的地位得以确立。

顾维钧任东美中国留学生会会长期间，学生会的慈善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1910年11月，顾维钧任命了公众福利委员会（General Welfare Committee）专门负责启蒙在美华工，改善他们的处境。在该委员推动下，哥伦比亚大学中国留美学生俱乐部在纽约成立了公众福利学校，为当地华人服务。1911年初，席卷华北、华东和华中地区的旱涝和虫灾牵动着中国留美学生的心。1911年2月，顾维钧任命哥伦比亚大学的马寅初（Y.C.Ma）为主席的救灾委员会（Relief Fund Committee）专门负责向东美中国留学生募集捐款工作。经过三周紧张工作，共募集捐款736.75美元。顾维钧又从学生会经费中拔出50美元，将总计786.75美元的款项经红十字会渠道用于国内救灾工作。

顾维钧大力支持编印会刊和会员手册等工作。1910年9月，会刊经费出现困难，顾维钧经代表会同意后，从学生会的储备基金中拔出200美元暂借会刊经理部使用。1911年3月，顾维钧又从储备金中拔出100美元支持中文会刊的出版。顾维钧对于学生会会员手册（Directory）的编印更是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会员手册包含留学生会章程、职员和会员的名单、住址等内容，需要做大量的信息收集工作。当时全美中国留学生会的理事会已经存在。编印手册，最好是由全美中国留学生会的理事会负责，编印包括全美中国留学生信息的手册。但全美中国留学生会还没有能力承担这样的工作。东美中国留学生会对于本学年手册的编印做了大量联络工作。早在1910年9月，顾维钧致信东、西美中国留学生联合会的会长王景春，建议东、西美中国留学生印制统一的手册。王景春让顾维钧与西美中国留学生会直接联系商谈制作手册事宜。西美中国留学生会的负责人同意配合顾维钧的工作，努力搜集会员信息，按留学生人数比例承担制作手册的费用。11月，顾维钧请代表会拨款105美元用于制作手册。经过两个学生会的通力合作，会员手册完成制作，并免费发给会员每人一份。

顾维钧为东美中国留学生会筹措款项做了大量工作并取得了明显的成效。会员费和会刊广告费是学生会经费的主要来源。顾维钧任命了会费收取工作委员会，加强会费征收工作。他还致信留美学生联合会会长，请西美中国留学生会做好推动西美地区企业在会刊上的广告工作。1910年10月，清政府海军大臣载洵率清政府海军代表团访问美国。载洵在纽约访问期间，顾维钧向其表示欢迎和祝福，并请其给学生会赞助经费。载洵和萨镇冰各向学生会捐款100美元。1911年1月，梁敦彦率清政府使团访问美国，向东美中国留学生会捐助100美元。顾维钧还支持东美中国留学生会的会计蔡运泽印制年历售卖赢利。顾维钧还争取到原中国海关职员、北洋大学（今天津大学）留美学生监督杜维德对年会演讲比赛捐助50美元的奖金。顾维钧还加强对归国留学生的劝募工作。1910年12月，他任命以周诒春（Y.Y.Tsur）为主席的9人委员会，负责在国内募款。最后，周诒春的委员会募集到共41人（绝大多数是归国留学生）的捐款363.63美元。顾维钧在任期内，共募得捐款663.63美元，加上其任职前留学生会已募款项，留学生会储备金（Alliance Reserve Fund）达到1406.93美元。

除上面所述以外，顾维钧担任东美中国留学生会长的工作内容还有很多。1911年春，留美学生得到消息，称俄国军队正在中俄边境集结，有侵入中国的危险。东美中国留学生会花费30.52美元尝试向北京“国会”发电报，要求清政府在努力争取和平的同时，做好应对战争的准备。但是，北京当时没有国会，电报无人接收。接着，东美中国留学生会又花费35.38美元给上海《时报》发电报，请其通告各省咨议局联合召开特别国会，讨论争取和平和应对战争的问题。“Presidents Report for February，” CSM，Vol.6，No.5，March 1911，p.487.顾维钧早在1911年1月，即为学生会选定了普林斯顿大学为暑期年会举办地，后来又任命了年会工作人员。1910年8月31日，在哈特福德召开的东美中国留学生会第6届年会上，中国文理研究会（The Chinese Academy of Arts and Sciences in the United States）宣告成立。朱庭祺任研究会会长，顾维钧任研究会英文秘书。顾维钧写了《呼唤政法专业学生（A Call for Students of Law and Politics）》一文，呼吁学习政法的学生加入该研究会的政法学部。1908年，美国决定退还部分庚子赔款。清政府决定每年从中提取一部分资金，用于资助在美学习的自费留学生。1910年10月18日，顾维钧致信游美学务处驻美留学监督容揆，请其迅速推进向自费生发补助金的工作。10月21日，容揆答复将在圣诞节前宣布获得助学金资助的50人名单，并寄给顾维钧一份资助自费生章程。顾维钧将此章程译成英文在会刊上发布。1911年1月10日，顾维钧再次致函容揆，询问此项工作进展。3月间，全美留学生理事会得到消息，有37名留学生得到资助，名单不久公布。“Report of the Joint Council，By Pres.C.T.Wang，” CSM，Vol.6，No.5，March 1911，pp.483-485.

1911年9月至1912年4月，顾维钧没有担任学生会的常任职务，但他仍参与学生会的工作。1911年12月10日，他作为章程文字修订委员会的主席向东美中国留学生会主席魏文彬提交了工作报告，对章程修改提出意见。“Report of Committee on Style，” CSM，Vol.7，No.3，January 1912，pp.260-261.1912年1月8日，他撰写了《中国留美学生会简史》一文，“A Short History of the Chinese Students Alliance in the United States，” CSM，Vol.7，No.5，March 1912，pp.420-431.在会刊刊出，同时编入1911—1912年的会员手册（共874人信息）中。1912年1月22日，中华民国建立后，中国留美学生会会长郭秉文任命了以顾维钧为主席的5人爱国委员会（Patriotic Committee），职责是传播支持共和政府的舆论。“P.W.Kuo to Y.S.Tsao，EditorinChief of the Monthly，” CSM，Vol.7，No.4，February 1912，p.363.1912年1月2日，顧维钧给《纽约太阳报（the New York Sun）》写信，该信在1912年1月4日的《纽约太阳报》刊出，标题为《美国对中国革命者令人困惑的见解》。该信针对纽约《外观报（Outlook）》编辑的两篇文章的观点而起。《外观报》编辑的文章认为中国不能直接实行民主共和，必须先经过君主立宪制度。顾维钧认为，中国可以不必经过君主立宪直接实行共和制度。“Confusing Counsel From America to the Revolutionists，” CSM，Vol.7，No.4，February 1912，pp.352-353.1912年2月9日，爱国委员会向全体会员提交工作报告。“Report of the Patriotic Committee，” CSM，Vol.7，No.5，March 1912，pp.466-469.4月，顾维钧回国，该委员会暂停活动。

三、顾维钧对编印中国留学生会会刊贡献良多

顾维钧对中国留美学生会（包括东美中国留学生会）中英文会刊付出了大量心血。顾维钧先后担任过英文的留学生会刊《中国留美学生月刊》（包括《中国留美学生通讯》）三个学年的主编工作、一个学年的栏目编辑和一个学年的编辑部顾问工作。学生会英文会刊1905—1906学年第1卷为不定期油印刊，今未见存世，顾维钧的编辑工作情况不详。从第2卷起，留学生会会刊改为定期出版的铅印期刊。1906—1907学年会刊第2卷共8期，顾维钧的职务为英文主编，与另一名助理英文编辑（Assistant English Editor）共同编辑该刊。因此，顾维钧实际上担任了刊物的主编。1907—1908学年会刊第3卷共出版8期。顾维钧的职务在会刊上标注为“主编（EditorinChief）”，编辑部成员扩大为8名编辑人员。除了承担全刊的编辑性工作，顾维钧还是这两个学年的会刊社论的主要责任人。两年中，除第7期为年会专刊外，共14期都刊发了社论。这些文章的主题多围绕学生会的工作和会刊编辑工作，偶尔也对中国国内政治和中美外交关系有所评论。

1910—1911学年，顾维钧担任东美中国留学生会长的同时，担任了《中国留美学生月报》编辑部顾问。顾维钧应主编之邀对《中国留美学生月报》编辑工作提出建议。“From Adviser W.K.Wellington Koo，of Columbia，” CSM，Vol.6，No.8，June 1911，pp.719-721.1911—1912學年，顾维钧任《中国留美学生月报》“关注与评论（Notes and Comments）”栏目编辑。该栏目主要摘登各报纸与中国留美学生或与中国事务有关的报道，时而介绍有关中国问题的新书，还摘登国内来信和中国留美学生来信。

顾维钧担任东美中国留学生会会长期间，还为1910年的中文会刊《留美学生年报》写了《中国外交私议》一文。该文认为，中国有因条约造成的主权丧失，也有无条约根据而失去的主权。文章列举中国丧失权利的种种情况，如上海租界、外人游历内地及教案、两国宣战条约作废等问题，主张中国“欲定外交之方针，必先自保存未丧失之权利始”。顾维钧：《中国外交私议》，《留美学生年报》，留美学生会庚戌年（1910）版，第1页。

四、留学经历为顾维钧从政生涯提供了高起点

1912年2月，中国驻美公使张荫棠通知顾维钧，袁世凯总统邀请他回国，担任总统办公室的英文秘书。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译：《顾维钧回忆录》第一分册，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74页。4月6日，顾维钧离开纽约回国。“Columbia News，”“Personals，” CSM，Vol.7，No.7，May 1912，pp.582，629.此后，顾维钧仍与中国留美学生会时有联系。1915年9月，时任墨西哥公使的顾维钧在中国留美学生会中西美支会伊利诺伊州埃文斯顿年会上发表名为《中国留美教育史》的讲话。“History of the Chinese Educational Mission，” CSM，Vol.11，No.2，December 1915，pp.91-93.顾维钧被任命为驻墨西哥公使，只是北京政府为了任命他担任驻美公使采取的一个迂回策略。他并没有到墨西哥赴任，而是横渡太平洋到达旧金山再转往纽约，从纽约往英国与驻英公使施肇基讨论欧战问题。顾维钧曾在埃文斯顿发表讲话，说明他从旧金山往纽约途中曾在此处停留。参见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译：《顾维钧回忆录》第一分册，第138-143页。1917年9月，任驻美公使的顾维钧在中国留美学生会东美支会于布朗大学举行的年会上讲话。“Address Made at the Platform Meeting of the Chinese Students Conference at Brown University，Providence，R.I.，ON September 6，1917，” CSM，Vol.13，No.1，November 1917，pp.20-28.1918年10月1日，顾维钧的一篇讲话被《中国留美学生月报》全文刊发。“Speech on the Occasion of the Dedication of the Flag of the Chinese Republic to the Cause of the War on China Day，October First，1918.By His Excellency V.K.Wellington Koo，Chinese Minister to U.S.A.，” CSM，Vol.14，No.1，November 1918，pp.21-24.1920年10月，顾维钧离美赴英任驻英公使。临别前，他向《中国留美学生月报》捐款100美元，用于举办散文竞赛。“Dr.V.K.Wellington Koo，” CSM，Vol.16，No.2，December 1920，pp.116-117.1921年6月，《中国留美学生月报》刊发顾维钧5月27日在牛津大学英美学生俱乐部的讲话。“China，Great Britain and the United States，” CSM，Vol.16，No.8，June 1921，pp.547-549.

顾维钧除了参加中国留美学生会总会及支会的活动以外，对于他所在的哥伦比亚大学的中国留学生俱乐部的活动也多有参与。1909年12月2日他在哥伦比亚中国学生俱乐部第二次会议上发表讲话《外国在华领事裁判权：问题及解决的建议》（The Foreign Consular Jurisdiction in China：Its Problems and Some Suggestions for Their Solution）。他讲了两个小时，详细论述了领事裁判权在中国的具体情况，指出其对中国主权的损害，建议列强采取步骤废除其在华领事裁判权。“Echoes From Local Clubs：Columbia，” CSM，Vol.5，No.3，January 1910，pp.160-161.顾维钧还曾出席过费城中国留学生俱乐部的活动。“News from Philadelphia，” CSM，Vol.4，No.4，February 1909，p.235.

除了中国留学生会的活动，顾维钧参加的课外活动还有很多。1907年9月—1908年8月学年，他担任哥伦比亚大学校报《哥伦比亚观察（Columbia Spectator）》主编。他是历史上第一位担任美国大学校报主编且具有纯正血统的中国人。“Koo Now EditorChief of Columbia Spectator，” CSM，Vol.3，No.5，March 1908，p.184.他还被哥伦比亚大学选为学生代表委员会的9名代表之一。“News from New York，” CSM，Vol.3，No.6，April 1908，p.217.1909年1月14日，顾维钧在美加外国传教团体为中国人举办的宴会上发表了名为《今日中国留学生的使命》的讲话。“The Task Before Chinas Students Today，” CSM，Vol.4，No.5，March 1909， pp.321-324.1912年2月，顾维钧被选为新成立的（设在纽约）美国华人会（China Society of America in New York City）的秘书。“Personal，” CSM，Vol.7，No.4，February 1912，p.377.顾维钧对体育运动十分热爱，对划船、田径、足球、网球等运动项目都有浓厚兴趣。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译：《顾维钧回忆录》第一分册，第40-41页。他参加了东美中国留学生会1906年年会棒球比赛，他所在棒球队赢得比赛。1910年8月东美中国留学生会年会的网球比赛中，他代表哥伦比亚队获得双打胜利。很难想象，有繁重学习任务的顾维钧何以能参与如此多的课外活动。

顾维钧投身中国政界和外交界，与他学生时代的个人理想以及民国初建的时代背景是分不开的。顾维钧自称，在进行博士论文研究工作时，他“对许多校外活动发生兴趣，例如中国学生联合会，《中国学生月刊》，中国发生的政治事件，中国学生夏令会议”。他说：“我在《旁观者》（即《哥伦比亚观察》——笔者注）和《中国学生月刊》（即《中国留美学生月报》——笔者注）的工作，使我对写作越来越有兴趣。我曾设想在中国办一张中文报纸，后来，我学了法律，又有过当律师的想法。” 但是，辛亥革命的爆发，使得他把这些想法统统抛掉，“为国效力的心情再度活跃起来”。顾维钧与孙中山见过面，两人与介绍他们认识的中间人一起谈过整整一夜。顾维钧虽然没有加入同盟会，但他拥护共和取代帝制。这是他“不想为中国的帝国政府去工作”

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译：《顾维钧回忆录》第一分册，第72页。却乐于回国担任袁世凯总统秘书的思想前提。但他后来发现，袁世凯缺乏真正的共和精神。

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译：《顾维钧回忆录》第一分册，第91-93页。

顾维钧积极参加留美学生会的组织领导工作，在留学界有崇高的声誉和影响，这使他得以进入1908年底唐绍仪访美时受邀学生之列，并代表学生在欢迎宴会上致辞。顾维钧与唐绍仪这次见面，给唐绍仪留下深刻印象。唐绍仪后来向袁世凯推荐其担任总统秘书，这使顾维钧“为国效力”的政治理想有一个很高的起点。1908年底，唐绍仪以清政府特使身份访问美国。为鼓励留学生刻苦学习、为国效力并物色人才，唐绍仪邀请了104名中国留學生到华盛顿。受邀学生都是“学生团体中公认的代表人物”，顾维钧也在受邀之列。1908年12月25—30日，唐绍仪与学生共处6天。12月26日，唐绍仪在中国使馆设宴招待学生，并致欢迎词。顾维钧代表受邀学生致答词。顾维钧自然给唐绍仪留下深刻印象。12月28日，唐绍仪带领104名学生访问白宫，受到总统罗斯福的接见。《收专使唐大臣致外务部电，十二月十八日》，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清代军机处电报档汇编》第32册，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351页; “One Week with Our Special Ambassador in Washington，By C.T.Wang，” CSM，Vol.4，No.4，February 1909，pp.245-250。据顾维钧回忆，唐绍仪邀请了40名学生，并与他们在华盛顿共处10天（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译：《顾维钧回忆录》第一分册，第60-66页）。顾维钧的说法与唐绍仪致清政府外务部的电报以及《中国留美学生月报》所记相比较，有较大误差。唐绍仪电报和《中国留美学生月报》所记产生于事情发生后不久，应当是准确的。顾维钧多年后的回忆不可靠。这里采取唐绍仪电报和《中国留美学生月报》的记述。

后来中国外交界的重要人物如施肇基、颜惠庆、王正廷、王宠惠等，顾维钧在留学前或留学期间即与他们有交情。施肇基和顾维钧同为圣约翰大学的毕业生，早年留美。1904年8月，施肇基带领顾维钧等7人赴美留学。颜惠庆是顾维钧在上海圣约翰大学时的英文教师。唐绍仪访美时，颜惠庆任职中国驻美使馆。顾维钧甚至推测，他受到唐绍仪邀请，有可能是颜惠庆的作用。很多留学生，特别是其中担任中国留学生会工作的活跃分子，后来成为国内政界、商界、学界活跃人物。其中不少人与顾维钧交情深厚。例如王正廷在美留学时，担任过中国留美学生会会长等职务，与顾维钧工作交集很多。顾维钧任驻美公使时的秘书魏文彬接替顾维钧担任过东美中国留学生会会长。顾维钧1908年6月回国省亲，途经伦敦时，第一次遇到并结交对他以后经历“关系很大”的留英学生王宠惠和清政府驻英公使汪大燮。

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译：《顾维钧回忆录》第一分册，第47-48页。可见，顾维钧留美学习期间，参加留美中国学生会及其他社会活动，积累了广泛的人脉关系，为他的从政生涯提供了有利条件。

责任编辑：吴 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