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油价背后的“三国杀”

温宪

在当今世界中，国际油价的背后显现沙特阿拉伯、俄罗斯、美国三角关系的复杂影响。

进入2020年的世界真是应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这一断语。变局伴着乱局，又应了那个网络流行用语“活久见”，意为活的时间久了什么事都能见到。这几个月以来，人们动不动就能见证历史性时刻。

2020年4月20日收盘，纽约商品交易所5月交货的西得克萨斯轻质原油期货价格一路下跌55.90美元，收于每桶-37.63美元，跌幅为305.97%。这种崩盘般跌势令世人见识了前所未有的“负油价时代”！

作为经济发展的“血液”，石油是全球产业链上游不可完全替代的战略资源。各国发展都需要石油，但石油资源分布却极不均衡，也因此成为国际间利益博弈的焦点。油价多少年来都是起伏不定，暴涨暴跌早成常态，但每次因由各有不同。此次暴跌，最直接的触发点便是新冠肺炎疫情。劳动者居家隔离，生产线不再转动，车停驶，船靠岸，飞机场成了展示各种机型的航空博物馆。在此情形下，油价又连环套般遇到国际期货石油交割储备无库可入、美国期货交易所没有熔断机制等不利因素。陆上储油库已无余地，美国西海岸水域中漂浮着约30艘油轮，载有约2000万桶石油的“海上油库”因无处可去而成一景。

油价背后一直有着出于国际政治考虑的利益博弈，对市场供求关系常有立竿见影的影响。在当今世界中，国际油价的背后显现沙特阿拉伯、俄罗斯、美国三角关系的复杂影响。

拜大自然所赐，中东地区国家盛产石油，沙特尤为突出。石油输出国组织（简称“欧佩克”）于1960年9月成立之时，沙特便是创始国之一。欧佩克的宗旨是协调和统一成员国石油政策，维持国际石油市场价格稳定，确保石油生产国获得稳定收入。在第四次中东战争的背景下，欧佩克于1973年集体对美国、西欧和日本实施石油禁运。

斗转星移，俄罗斯渐成世界石油生产和出口大国，美国亦借助页岩气发展不再依赖中东石油，沙特手中的“石油武器”使用起来便多了几分相互掣肘。俄罗斯不愿意加入欧佩克，但沙特又必须与俄罗斯在能源政策上打交道，于是有了“欧佩克+”的机制。但这并未束缚俄罗斯根据自身利益规划原油产量的做法，使沙特主导的欧佩克减产计划难以收到掌控油价的效果。俄罗斯也因此成為沙特在油价问题上的重点对手。美国虽是沙特在中东地区最重要的战略倚靠，但美国能源发展影响沙特在全球石油市场中的地位，沙特也因此一再用增产压价等手段对美国予以对冲。

美俄之间在油价上的利益博弈更是突显出双方全球战略冲突的大背景。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发生后，美国对俄罗斯发动多轮经济制裁，瞄准俄严重依赖能源出口收入的软肋屡屡发力。

在疫情影响下，此次油价暴跌对三国伤害深浅不同，但确实是谁也不乐见的俱损局面，是一种比零和博弈更糟糕的负和博弈。尽管如此，只要利益差异及其博弈还在，它就仍将如“无形杀手”一般扯动着油价上下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