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穗本地居民对中非移民二代的态度调查研究

(广东技术师范大学 广东 广州 550665)

一带一路背景下，中国与非洲国家的经济文化社会交流日益频繁，中非“移民二代”的数量也在不断增长，已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流动性跨国群体，尤以广州最为明显。那么，对于中非移民二代生活在外来移民时间短的非移民国家，本地居民对他们的态度是如何?

一、研究方法和样本结构

调查主要采用问卷调查法和访谈法。(1)问卷调查法，采用随机抽样，李志刚认为广州黑人聚居区指的主要是“三元里片”和“环市东片”两个片区[1]，本次调查主要在这两个片区的相应街区。样本的群体年龄范围在20～70岁之间，受教育程度涵盖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研究生。他们多在三元里、小北地区从事商业活动，与非洲人接触的机会很多，绝大部分人接触过中非移民二代，因而样本群体对此调查问卷的积极性比较高。本次共发放了380份广州本地居民的问卷，回收348份问卷，有效率为90.1%。样本抽样分层合理客观，具有代表性。(2)个案方法。以参与观察和个案访谈的方法，深入广州非洲人聚居区，探析互动模式和族际态度，共深入访谈95位广州本地居民。

二、调查结果

(一)对中非移民二代的刻板印象一般描述

“刻板印象是一组关于社会类别特征的信仰,其构成了理解的认知基础。其中，陈规定型是以社会类别过程为的基础的[2],特定社会群体成为类别或者概念，个人习惯性地将人归为社会群体,从而形成类别(即概念)，属于各类人的特征是陈规定型[26]。广州本地居民对非洲人印象结构是黑色和卷曲的头发,黑色的皮肤,棕色的眼睛等，这便成为对非洲人群体的象征性的概念，而在听到或者“中非移民二代”时,自动地对这一特定群体有一个清晰的形象,并检索到与之相关的特征,这些特征实际上构成了刻板印象。事实上，中非移民二代的确具有非洲人相似的身体结构特征，卷曲的头发、黑色的皮肤、棕色的眼睛等，但与非洲儿童的差别仍然是很大的。

通过材料整理得知，本地居民的言语中关于长相的刻板印象描述是黑皮肤、卷头发、大眼睛、双眼皮；性格的描述是可爱、热情、开放、好动、野蛮；体型描述：强壮、结实、高大。

FHJ，我楼上就有一户中非混血家庭，那个中非混血儿长得和他爸爸的肤色一样，而且还卷发，一看就知道是非洲的。不过，那些小孩的眼睛大大的，还挺可爱的。我们楼上那个家庭那个混血小孩5岁，90斤，但是他们看起来不胖，他们的肉很结实。(C-FHJ①20190612)

YHG在北京路逛街的时候有一次见过一个中国妈妈用婴儿车推着一个肤色很黑的婴儿。那个时候，我以为是他们从非洲收养的。接着在石室大教堂参观，旁边坐了一个中非家庭，见到一个中非移民二代在教堂的桌子上跳来跳去，很好动。(C-YHG 20190612)

无论是中非移民二代的长相、体型还是性格，本地居民都会有意识地从他们的原生家庭谈起，尤其是对其父亲的刻板印象的认知会无意识地影响到对中非移民二代的社会认知。相应地，中非移民二代往往知道他人对自己持有的刻板印象的内容，他们担心自己会证实他人所持有的刻板印象，或者担心他人基于刻板印象评判自己或者消极对待自己，而这些刻板印象威胁会干扰他们在特定情境中的表现。

(二)对中非移民二代的偏见一般描述

“刻板印象自动和无意识地激活，人们的知觉、思维和记忆或者偏见都会受到影响。人们倾向于通过采取简化周围世界的方式来加工信息，而这一倾向在用到群体和群体成员身上就容易形成偏见”[3]。在访谈中发现两种情况：第一种：有真正和中非移民二代接触一段时间的本地居民对其偏见的描述是他们有爱心、同情心，防备心少，仗义；第二种：只是与中非移民二代一面之缘的本地居民，他们的描述:他们没有爱心，没有同情心，防备心重，没有责任感，而且对这一群体表现得较为冷淡。

SWH和他们接触后，发现这群移民二代，其实很可爱，很热情也很有爱心。他们在公交车上会主动让座。我记得他们看到身边有生病的人会主动捐献自己的爱心。他们比我们中国的儿童防备心要少一点。在我眼中，他们的社会化跟中国的儿童一样，接受中国的教育。我觉得中非混血的家庭情况应该挺不容易的，因为他们这些家庭，小孩子都是两到3个，而且很多妈妈都是外省的，在广州就没有房子，所以夫妻双方需要付出很多精力去挣钱养家。而且他们这些家庭有的还是单亲妈妈，所以就家庭情况就更困难了。我觉得中非移民二代在语言和体育运动方面比中国儿童更有优势。很多人都觉得中非移民二代因为自身的萌高调自以为是，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他们反而很低调，而且很会照顾别人的感受，同时也很仗义。而且他们的表现都是很自信的。即使这样，我还是不会让我自己的小孩子嫁非洲男性的。(C-SWH 20190613)

LPG表示，我们幼儿园有5、6个皮肤黝黑，头发卷卷的头发的儿童。我一开始以为他们会很不听话，很难教，也担心他们会自卑，和中国的孩子相处不来，所以我特意在网上了解这中非移民二代的资料。慢慢接触下来，发现他们其实是很乐意和中国儿童玩耍，而且很仗义，很懂得分享。我很喜欢和他们玩耍，因为他们很懂得感恩。他们在语言、体育运动方面比中国儿童有优势。我平时教学都是一视同仁的，而且我们都是混在一起上课的，他们会主动教其他小朋友英语，很多小朋友虽然一开始害怕和他们玩耍，后来也慢慢接受他们，并成为了好朋友。

明确地说，有关中非移民二代的信息，那些和我们观点一致的，比起不一致的信息，会受到较多的注意、更经常被复诵(或回忆起)，并且因此被记忆得更清楚。对中非移民二代的这一外群体同质性的认知是因为人们与内群体成员有较多的交往经验，从而更熟悉他们，了解他们之间的个体差异，与外群体成员接触较少，很少看到他们的个体差异。尽管本地居民接触的频率的差异而对中非移民二代的偏见不一，但是务实、求真、宽容、开放、创新的广州城市精神赫然在列，一定程度需要增强本地居民的宽容度，促进人与人之间的和谐相处。

(三)对中非移民二代的歧视行为一般描述

对于本地居民在同意自己小孩与中非移民二代玩耍时是否存在差异?本地居民在允许中非移民二代到家做客时与中国儿童到家做客是否存在差异等这些主题，笔者并没有发现显著的差异。也就是说，本地居民没有明显地表示歧视中非移民二代；另一方面，却强烈地显示出对中非移民二代的隐性的歧视，如图1。

图1 本地居民与中非移民二代的交往意愿倾向

HRD认为，我愿意和中非移民二代聊天。我女儿和中非移民二代经常和他们玩，因为他们是在一个学校的。但是没有试过邀请他们回家做客。因为他们是非洲小孩，也不知道他们吃什么。小孩和他们玩一会就好了。(C-HRD 20190613)

FTS表示，我小孩经常带她回家一起做作业。有时候也会去那个中非移民二代家写作业。我还是担心我小孩的朋友圈，因为害怕我小孩遇到更多的非洲小孩，而且他爸爸是非洲的，我听我小孩做完作业回家说，她经常看到很多黑皮肤的叔叔。(C-FTS 20190613)

笔者在访谈中，发现本地居民愿意自己的小孩和中非移民二代做朋友，但是也会担忧他们小孩之间关系过于亲密会影响到自己小孩的人际关系，审美观等的形成。因此，本地居民对中非移民二代的歧视也存在一定的歧视如人际关系歧视。在我们的访谈中，当我告诉一些访谈者，部分人的观点是觉得中非移民二代的人际关系交朋友可能会影响自己或者自己小孩的人际关系时，他们会自动化的承认或者接受、服从大众的观点。就好像托马斯·佩蒂格鲁所说的，很多人采取偏见的态度或者歧视的行为是为了从众或者适应大众文化的观点。

三、讨论

中非移民二代因背负着中非混血的背景而生活在城市，使其不得不面对着政策制度、教学管理、大众观念等区别对待所产生的影响。本地居民对中非移民二代的刻板印象最直接源于其肤色以及卷头发的明显的身体特征，这与父辈的族群身份影响不容忽视。当前，本地居民会自动化地激活其父辈的刻板印象而形成对中非移民二代的刻板印象。当然，刻板印象只是我们简化世界的一种方法。积极的刻板印象会促进中非移民二代的社会化，消极的刻板印象会导致其不适，不公平并潜在危害。

其次，因为偏见会隐含着情绪因素，我们墨守成规的认知方式(如归因偏见、偏见性的预期以及错觉相关)以及以错误信息为基础的刻板印象，这些都难以只靠提供人们正确的信息而得到修正。在访谈中发现本地居民对中非移民二代反复接触可以修正刻板印象和偏见。不少对中非移民二代的偏见都是从父母、老师、同伴、媒体等习得的，尤其是大众传媒对中非移民二代的报道。然而，现在网络上对中非婚恋、中非移民二代的描述趋于不客观。因此，大众传媒应该客观、真实地对中非移民二代进行描述报道。

最后，在调研中发现本地居民对中非移民二代存在一定的歧视，他们不反对自己的小孩与中非移民二代接触相处，但是却会有意识地控制时间或者频率或者时刻关注其同辈群体的类型，为的就是害怕自己小孩的人际关系受影响。本地居民普遍对中非移民二代的内隐歧视，会在某一时刻不自觉地变成外显歧视，并有可能影响到中非移民二代的心理行为的形成。

本研究的不足之处是：第一，由于数据限制，仅基于广州非洲人聚居区的情况进行了探讨，而这就无法进一步探讨中非移民二代接触的空间距离的差异以及不同社会化场所的宏观因素与微观因素(如种族主义因素等)对中非移民二代的态度的具体影响。因此在未来的研究中将进一步讨论并强化这些方面的研究，进而研究全面而动态的本地居民对中非移民二代态度的产生机制。

【注释】

①引文代码是根据引文性质、来源、获得时间进行编码的。C是访谈内容，FHJ是被访者的化名，20190612指访谈或会议时间为2019年6月12日。访谈资料中括号内注释的内容是笔者为方便读者理解，根据访谈上下文内容而添加的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