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鱼丸汤

2020-06-29 07:19九马
民间故事选刊·上 2020年6期
关键词:兰芝状元舅舅

九马

处心积虑

清朝乾隆年间,温州乌岩岭山脚下住着一户姓傅的渔民,家里有个儿子叫傅世杰,聪明过人,勤奋好学。一家人农忙时耕作,农闲时捕鱼,日子过得清净悠闲。可是,忽一日,一场飞来横祸打破了这份安逸。

事情得从傅世杰的舅舅说起。傅世杰的舅舅是个武将,为朝廷立过汗马功劳,可他秉性耿直,言语间竟得罪了陕西巡抚毕沅。毕沅在朝中的靠山是和珅,所以他根本没把一员武将放在眼里,小使计谋,便害得傅世杰的舅舅满门抄斩。傅世杰的父母也未能幸免,那天幸亏傅世杰在外访友,才逃过一劫。

为了给亲人报仇,傅世杰隐姓埋名,勤奋苦读,几年后又托人引见,认贼人毕沅为父。毕沅见傅世杰品貌端正,文才出众,当即就将自己的外甥女兰芝许配给他。

第一步计划非常成功,傅世杰想,自己已深得毕沅的青睐,现在只要再用功读书,一旦考取功名,就不愁替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了。不料,新婚之夜,面对如花似玉的娇妻,傅世杰犹豫了,毕竟兰芝是无辜的啊。

连日来,傅世杰一直故意躲避兰芝。他没有想到,心如毒蝎的毕沅老贼,竟然会有这么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外甥女。

面对郎君的冷落,兰芝心生疑窦。她猜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特地在闺房备下一桌酒菜,拉着郎君边饮边聊。

面对娇妻的柔言细语,傅世杰几次欲言又止,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他哪敢吐露半点真情,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他,赶紧逃回了书房。

志在必得

经过一番费心苦读,傅世杰终于准备上京赶考了。他自认为这几年用功读书,已有小成,金榜题名问题不大。

临行前,兰芝一边替丈夫准备行李,一边说:“官人,这次的监考大人王文华,是我舅舅多年的好友,我已替你修书一封,等王叔父看了我的信,他一定会帮忙的。”

傅世杰暗自思忖,兰芝如果知道自己考功名是为了杀她全家,还不知会恨成什么样子!

按照兰芝的嘱托,傅世杰一到京城就先去拜访王文华。王文华也是和珅的铁杆死党,他看完兰芝的书信,两道扫帚眉竟拧成了一团,琢磨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让傅世杰摸不着头脑的话:“贤侄,你年纪还轻,初来京城应多玩耍玩耍,不要把功名二字看得太重。”

从王府出来,一丝不安隐隐地爬上了傅世杰的心头,好在没多久,考试就开始了,那一丝不安也很快随风而去。

可令人遗憾的是,傅世杰的希望破灭了,金榜题名没有他的分儿。他心灰意冷地回到家里,兰芝却似乎早有准备,开口道:“官人啊,你还年轻,何必急着去当官。只要有志气,除了做官,还有好多事情可以做的。”

不中状元怎么能替亲人雪冤?面对兰芝的安慰,傅世杰只能长叹一声,又一头扎进了自己的书房里。

这些天,傅世杰一直在回忆赶考的过程,他思来想去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落榜。

就在傅世杰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兰芝却一语道破了天机。兰芝说,我问过王叔父了,他说你的文章是答得精彩,只是字里行间充斥着一股杀气,所以他根本不敢呈给皇上看。原来如此,看来想考状元,还得先把心态调整好啊。

春去秋来,转眼又到了大考之年。这回,傅世杰做好了十二分的准备,志在必得。临行时,兰芝又写了封信,让傅世杰带给王文华。

这次考试,傅世杰用足了心思,一字一句细心品味,逐字揣摩,每答一题都反复思量好几遍,几场下来,累得够呛。

这日,傅世杰正躺在驿馆内闭目养神,王文华忽然差人把他接到了府里。

傅世杰以为考试有了眉目,可一进门,王文华就给他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贤侄啊,你这是怎么啦?为什么答完题目连名字都不写呢?”

“我写了呀!”傅世杰瞪大双眼,认真回忆着,“每场考试,我都在卷子上写好名字的!”

王文华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这几天我一直在看卷子,今日把所有卷子都看完了,也没见到你的。事到如今,叔父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难以回天了。”

真是天不助人啊!看来不仅世人见了和珅毕沅害怕,就连老天爷也拿他们没办法啊!

救命鱼丸汤

傅世杰回到家后,整日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兰芝见此焦急万分。就在这当口,毕沅忽然差人来请傅世杰。到了毕府才知,原来今年和珅要做四十大寿,毕沅想送份厚礼好好拍拍马屁。

可像和珅这样的人物,上不缺权,下不少钱,想送份合适的礼物讨他欢喜,也着实为难。

毕沅想了半天,终于想到,和珅喜欢字画,如果送几副对联,既能在上面写些赞美的话语,又能让他欣赏到漂亮的书法,可谓一举两得。只是毕沅的字实在拿不出手,所以他就想到了傅世杰。

傅世杰強忍气愤,挥笔写了十副对联。这十副对联,真是笔笔有力,直把站在一旁的毕沅乐得拍掌叫好。

毕沅硬拉傅世杰去给和珅贺寿。和珅的寿宴非常热闹,朝中的官员几乎都送来了贺礼,看见那些溜须拍马的家伙,傅世杰气得简直要吐出血来。

从和府回来,傅世杰躲在书房里,不是喝酒就是流泪,没几天便一病不起。就在他茶饭不思、水米不进之际,兰芝端来了一碗鱼丸汤,慢慢喂给傅世杰,一连几天,终于将傅世杰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

傅世杰康复后才知道,当时他不吃不喝,病情严重,兰芝心急如焚,才想起用乌岩岭河里的鱼肉和河畔的红薯粉做成鱼丸汤喂给他吃,大概正是这熟悉的风味,傅世杰才一口一口往下咽的。

经过这场大病,傅世杰终于想通了:世道不平,不是他一个人能改变的。和珅这么大的势力,就算自己考上状元,也不一定斗得过啊!此刻,傅世杰更加思念当年在乌岩岭畔的安逸生活了,于是,他对兰芝说,他不想考状元了,只想回家乡开一家鱼丸馆。不料,兰芝竟爽快地答应了。从此,乌岩岭畔便多了家夫妻鱼丸店。

几年后,嘉庆皇帝继位,查办了和珅。王文华自然也难逃法网,在搜查他家时发现了两封信件,这是当年兰芝写给王文华的。原来,兰芝在信上并不是让王文华多多照顾傅世杰,相反是让他想办法阻止傅世杰考上状元。

兰芝说她还年轻,希望夫君多陪陪她,不想让丈夫过早地涉足官场。其实,那天傅世杰在兰芝的闺房喝多了酒,回到书房就自言自语地把实情都说出来了。兰芝怕他喝多难受,想留下来照顾他,不想听个正着。

兰芝像五雷轰顶,快要急疯了。一边是自己的舅舅,一边是新婚郎君,两个都舍不得啊!虽然兰芝知道舅舅犯下了滔天罪行,迟早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可傅世杰太天真了,他根本不是舅舅的对手,为了保护他,兰芝才想出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隔年,嘉庆皇帝来乌岩岭游玩,喝了傅世杰的鱼丸汤赞不绝口,经过一番交谈后,又觉得傅世杰有状元之才,爱才若渴的嘉庆皇帝本想召傅世杰回京重用,但傅世杰婉言谢绝了。

选自《山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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