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自玉：每一个梦想都开花

刘新平

妈妈笑了

“妈，快看啊，这是夹谷山遗迹，这是圣化亭，这是魁星阁。还有这一张，这可是咱们赣榆八景之一的夹谷莺啼哦……”

殷自玉翻弄着手机，指着一张张跳转出来的照片向妈妈解说着。

照片都是团支部的小伙伴们给她发过来的。当天，村团支部组织团员青年去游夹谷山遗迹，殷自玉因为要照顾妈妈不能同去，贴心的小伙伴们就把手机拍的照片发给她，与她一起分享赏春踏青的快乐。

听着殷自玉声情并茂的解说，妈妈也受到了感染，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但渐渐地，妈妈的神情黯淡下来，一丝自责和对女儿深深的歉意，涌上眉间心头。

知母莫若女；妈妈些微的神情变化，殷自玉看在眼里。“妈你别这样。不就是一次活动嘛！真的没什么；以后还有很多很多机会呢！等你病好了，我要带你出去好好旅旅游。除了夹谷莺啼，赣榆八景中的吴峰望日啊、兴庄夜雨啊，我都要带你走个遍。对了，还有咱们赣榆的抗日山，去年我们团支部搞主题团日活动我就去过一次，特别棒！妈你知道吗？那可是全中国唯一一座以抗日命名的山。山上有抗日山烈士陵园，还有一座抗日烈士纪念塔，特别高大，特别壮观。妈，到时候我就是背也要把你背到山上，我要陪你看山上的风景，陪你瞻仰烈士陵园和纪念塔。妈你说好不好？好不好嘛？”

殷自玉一边说着，一边娇嗔地拥着妈妈的肩膀，轻轻摇动着。

妈妈“啊啊”地叫了两声，又使劲点了点头。

妈妈笑了。

殷自玉笑了。

不幸中学会坚强

殷自玉的童年是不幸的。

爸爸身体不好，不能干重活，46岁时才经人介绍娶了患有先天性软骨病、无法站立又失语的妈妈。1996年殷自玉出生，给这个困难家庭带来无尽的欢笑，父母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襁褓中的小自玉。但欢乐是那么短暂：2000年，爸爸罹患肝癌去世。那一年，小自玉4岁。

办完丧事，小自玉和妈妈被接到了外公外婆家。外公外婆身体不好，常年吃药，为了减轻他们的负担，懂事的小自玉早早就学着为妈妈洗脸，为妈妈擦身，为妈妈喂饭，为妈妈洗衣……常常，她还会站在狭窄的屋子里表演唱歌跳舞，只为了能让病榻上的妈妈展颜一笑。

上学了。看到别的同学在父母面前任性撒娇，看到他们穿了新衣服换了新书包，她的心里便不免一阵酸楚。但她不会让这样的情绪持续太久，因为，她的时间排得太满、太满：清晨天不亮就起床做饭；给妈妈穿衣、洗脸、梳头，伺候妈妈大小便。妈妈没有咀嚼能力，她就把食物捏碎、捣烂，一点点喂到妈妈嘴里。一切安排妥当，拎起书包，一溜小跑着赶去上学。傍晚放学回家，先得把药煎上，然后给妈妈擦洗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接下来是洗衣服、做饭……等伺候好妈妈睡觉，已是晚上十点来钟了。来不及喘一口气，殷自玉拿出书本，开始做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那时候，总感觉时间过得太快。我常常想，一天要是有28个小时、30个小时该多好！”殷自玉告诉记者。

时间确实过得太快，转眼间十多年过去了。殷自玉发现外公外婆正在日渐老去，他们的腰弯了背驼了，手脚不再麻利。再让他们帮着自己照顾妈妈，殷自玉心有不忍。

考虑再三，已经读初二的殷自玉决定休学，獨自照顾妈妈。2011年的一天，15岁的殷自玉用平板车拉着妈妈，回到了连云港市赣榆区厉庄镇山涧村，那是她出生的地方。

在自家的一亩六分田里，殷自玉学着春耕秋播；在小菜园里，她种上了各种瓜果蔬菜。她去村里的玩具厂打工，赚点零花钱为妈妈改善生活……面对不幸的人生，她学会了坦然与坚强。

2018年6月底，妈妈被查出患乳腺癌。拿到确诊报告的那一刻，殷自玉心如滴血，感觉天快塌了。但她很快调整好心情，一边尽力鼓励、安慰病中的妈妈，一边定期带妈妈做化疗。化疗对每一个癌症病人都是一段痛苦又凶险的历程。4个疗程的化疗，妈妈经历了如炼狱一般的煎熬，白血球一度低到不及常人的十分之一。但在殷自玉的精心护理下，妈妈挺了过来。

人间有爱

一直以来，殷自玉家都按期领取政府发放的低保和各种救济。逢年过节，村镇领导都会带上各种生活用品到家里来看望、慰问。妈妈看病，有农村医保，有二次报销。“没有政府救助，我和妈妈撑不到今天。”殷自玉说，目光里是满满的感激。

殷自玉用平板车拉着妈妈回山涧村时，老家的三间土坯房因年久失修几近坍塌。镇村领导为她申请了危房改造。镇里一个干部带着工人师傅连轴转干了一个星期，将破败不堪的老房子改建成了宽敞明亮的新居。

活干完了，临走前镇里那个干部拍拍殷自玉的头：丫头，以后家里有什么难事，只管来镇里找伯伯！殷自玉记得，那个伯伯嗓音洪亮，有一副宽宽的肩膀。但让殷自玉感到愧疚的是，整修老屋的过程中，她甚至都没能给那个伯伯和工人师傅们递上一杯茶。

还有村里的乡亲，还有团支部的小伙伴……这些年来他们给她和妈妈的关心、照拂，她都牢牢记在心里，终生难忘！

后来，一个淳朴、善良的青年悄悄走进了她的心。再后来，在喜庆的鞭炮声中，殷自玉带着妈妈出嫁了。那天，幸福洋溢在脸上，她是世上最美丽的新娘。

梦想花开

有一天，殷自玉带妈妈去医院复检，一通检查下来，原本身体就弱的妈妈感到很疲劳，回到家很快就睡着了。殷自玉坐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妈妈，困意一阵阵袭来，然后，靠着椅背也沉入梦乡。睡梦中，妈妈的身体奇迹般地康复了，她兴冲冲地带着妈妈游览赣榆八景，从石梁仙迹、夹谷莺啼、端木书台、秦碑籀迹，到泊船锦揽、吴峰望日、兴庄夜雨、文峰夕照，一个景点都没落下。后来，她还梦见自己和新婚的丈夫一起，把妈妈背上了抗日山，观赏了山上优美的风景，还瞻仰了烈士陵园和纪念塔……那天，妈妈过得特别充实，回来的路上，妈妈一直在笑，一直在笑，一直在笑……

梦中醒来，殷自玉脸上还漾着舒心的笑意。那时的她，发自内心地相信，她和妈妈的日子一定会一天天好起来。而她给妈妈的承诺，她的那些小小的梦想，就像一颗颗种子，埋到土里，终会生根，会发芽，会开出一朵朵鲜艳的花。

“会的，这一天一定会到来的！”

殷自玉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