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酒

本家四叔开了家烟酒店，批发兼零售。时不时约我和几个侄子小聚。大家平時都忙，聚在一起吃顿便饭来联络感情，也是一件 美事。

这一天，四叔电话约了我，让我下午5：30到他的烟酒店，最迟不超过六点。我刚想问他还有谁，四叔把电话挂了。我在5：30前，赶到了店里，一看没有外人，只有四叔一个。四叔神秘兮兮告诉我，今天带我参加一个聚会。

我才明白，四叔被邀参加品酒会，还叫上了我。我当场表态不去。你去品酒，我去算什么。蹭酒？不去不去！

你听我说，这次品酒，只有几个人。五粮液，当然去的都是搞酒批发的，你去只管去喝，不需要你和他们认识。

这样不好，你一帮生意人，我一个教书的，别扭。你也知道我的酒量。

所以说嘛，你个文化人，又不闹酒，我才敢带你去。快别磨蹭了，要不晚了。四叔生拉硬拽，我们上了一辆滴车。

大酒店的二楼雅间，大圆桌上已经摆满了菜，席位还有两个空座，四叔和我坐好，酒宴即将开始。年轻的马总和我握手，我也和各位打过招呼，一回生二回熟。我虽然见过更大的场面，但都是文绉绉的氛围。和这么多的生意精英们同座一桌，还是有些拘谨。多亏了年轻帅气的马总彬彬有礼，虽是个复员军人，却有着文人谦和儒雅。大概看我是新加入的，马总站起来先躬身向我敬酒，我赶忙立起身，和马总共同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马总谦逊的让我坐下。接下来他又向其他人一一敬酒。马总的脸酡红酡红的，连脖子也红了。但始终如一谦逊的敬酒，文雅的举杯，话虽不多，却不失教授般的有礼有节。这让我这个几十年的教书匠望尘莫及，自愧不如。大家都在品尝五粮液的醇香，而我却在借酒品人。因为他们都是“酒务”在肩，而我是“蹭”酒的，一旦情况不对，我是不会有下次的。

四叔说的马总绝不会把借酒滋事和酒后无德的人带到这样的场合，看来还真不假。桌上的人都喝了个尽兴，还干掉了马总带来的一桶啤酒！连不胜酒量的我，也被马总的热情和桌上融洽的气氛所感染，玻璃高脚杯干了两个。这已经是从来就没有的极限。大不了晚上再挨酒精的折腾，听天由命吧。

一夜相安无事。四叔后来告诉我，马总那天醉了。我在琢磨，不至于吧，马总不是海量吗？

尽管有马总的热情好客，我还是跟四叔说，再品酒我还是不参加了。四叔笑笑，没说什么。

第二次品酒，我不去也由不得我了。四叔把电话打给了我，没说几句，另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传入我的耳中：老师，听说您去过大西北，领略了那里的风土人情，但您不一定喝过那里的美酒，您一定来啊！不好喝，我就再也不邀请您了！

我受宠若惊，我有何德何能让马总盛情相邀啊！

我无法拒绝，但都说大西北的酒烈，我能像上次全身而退吗？

这次“蹭酒”还是晚上，只不过是换了一家酒楼。这次场面大了，足有五六桌。大厅的中央桌子上摆满了略带扁状的陶瓷酒瓶。很明显，主人为了方便客人开酒，全部去掉了纸包装。

不知这塞酒性子烈不烈。大家都拭目以待。今年抱团参加了青甘8日大环游。有幸游览了祁连山和张掖。被祁连山的连绵不绝所折服，更为张掖的丹霞奇观所惊叹。但那里的酒却未尝上一滴。我想，它会有大西北的粗犷甘洌，更不乏河西走廊的绵柔纯美吧！

围坐在酒桌上的差不多还是上次的几个人。只不过多了一个纤细的窈窕女子。四叔小声告诉我，这是马总的夫人。夫人点头向我问好，我点头表示回敬。马总各桌都要忙于应付，把夫人“压倒”我们这桌，实在是给足了我们面子。

酒瓶打开，每人斟满一杯塞酒。马总夫人还要驾车拉回马总，只是倒了一杯饮料。但她代表马总向大家敬酒。

四叔曾告诉我，马总是山东人，和夫人一起参军入伍，他俩在部队相识相爱。复员以后，马总留在我们县城打拼（夫人是我们县的）。两人结婚，共同创业。七八年后的今天已是搞的风生水起，生意越做越火。这次品酒会，打出的品牌是52度塞酒。一般的西北、东北的酒烈，中间商都躲着走，怕销路不畅。而作为具有军人气质的马总两口子，却坚持为塞酒打出一片天地，可谓有胆有魄！但塞酒究竟如何呢！

不用马总的开场白，大家在试探性的品尝第一口后，都齐呼：好喝，好喝！这52度的塞酒属于浓香型，微烈醇香，入口绵绵。虽是如此，有人担心这塞酒后劲大不大？马夫人说，不会的，大家随便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对塞酒的担心和忌讳一扫而光。有的说这塞酒不亚于江南的名酒，有的说这么好的酒咋才让我们尝到啊……

酒兴正酣时，不由得脑中蹦出了众多诗句：“万里祁连横入雪，千秋栈道醉成尘”;“黄沙漫漫征人去，岁月悠悠侠客行”。是啊，河西走廊自古是中国通往西域的咽喉要塞，戍边的军人，来往的商旅在这“家国回望多征戎，梦里犹闻鼓角声”中，唯一暖心相伴的，就是这塞外的酒啊！只有酒让生活在这片“关河冷落，大漠孤烟”的人们历经千百年，在肆虐的狂沙中以独有的姿态始终坚持并屹立不倒……

老师，您喝酒！马总的脸酡红酡红的，举杯在向我敬酒。我赶忙拉回思绪，和马总干了一大口。

不知马总这次还会不会醉，但马总左冲右突，从这桌到下一桌，总是在向大家敬酒，他的夫人始终用眼扫描着他，看他微醺的姿态，更没有阻止他，但我从他夫人的泰然自若神态中还是捕捉到了丝丝担忧。他夫人的涵养更让我敬佩。

塞酒真乃酒中佳品

这一次，我不认为我在“蹭酒”，它让我品尝了酒中珍品，更让我品出了人生的另一种纯美！

2019.11.24

作者简介：

李福德，笔名柽柳，天津宝坻人，小学教师。2015年开始业余创作，已发表小说散文集一部，天津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