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轩小说人物命名艺术探微

2020-07-14 08:22马希武马燕
速读·上旬 2020年1期
关键词:曹文轩人物命名

马希武 马燕

摘要:曹文轩在他的小说作品中,深入地发掘了人物命名的艺术潜力。他充分地调动起汉语言文字在音、形、意、篇多个层面上的意义与审美表现力,使人物的名字映射出人物的身份与性格,串联起与其他人物的关系,同时又可以隐喻人物的命运走向。他在人物命名艺术上的成就,一方面得益于他对中国传统小说命名艺术的继承,另一方面来自于他对命名手法的开拓性应用和对名字“辐射效应”的发挥。他对命名艺术的运用渗透着他的审美思想和创作理念,不仅有力地服务于人物塑造,而且更为深远地服务于作品整体的艺术成就。

关键词:命名;曹文轩;人物

对于曹文轩小说中的人物塑造艺术,已有的研究角度多是将人物形象放到作品主题研究的背景中,例如成长主题;苦难与温情主题;少年情怀主题等,较少关注人物塑造中的语言运用。而对曹文轩小说的语言特色研究,则主要从美学特色和词词汇句式及修辞特色的角度入手,与人物的联系不足。曹文轩先生工于雕琢文字,笔下人物的名字起得绝不马虎,往往琅琅上口,形象鲜明,又不乏含义隽永、寓意深远者。他的人物命名虽然在小说作品中不是左右全局的因素,但无疑为人物塑造贡献了独特的力量,同时展现了汉语言的魅力,值得进行仔细的梳理和探究。

一、命名的艺术手法

曹文轩在为他的文学世界中的人物取名时,艺术手段丰富多样,调用了语言的音、形、义多方面手法,充分发掘了汉语语言表达意义和体现美感的潜力。他使人物的名字也形成一个鲜活的微型语篇,与作品整体形成积极的互文性互动。名字在作品整体的映衬下,显得微言大义,表现出深刻的内涵;作品因为有了这些鲜活的名字而显得气韵流畅,人物形象与情节、社会及自然环境相互呼应、相映成趣。

(一)语音手法

根据人物的形象特征为之拟写一个语音上与其性格有关联的名字,这是曹文轩命名人物的手法之一。例如“戚吕隆”(《草房子》)(仅列出作品名、未在行文中专门指明作者的,均为曹文轩作品,以下同)是油麻地的一个地方恶霸,蛮横无理,惯于欺负乡邻。因此,“戚”可以解读做“欺”的谐音,“吕隆”谐音“长龙”,其实是“长虫”,即蛇的俗称,暗喻此人是欺凌乡里的地头蛇。而欺侮纸月的少年恶霸被命名为“刘一水”(同前),喻指这个孩子的心肠很坏,“坏得流脓水”。短篇《月黑风高》中的人物丁三假借维护社会风气之名,专门跟踪、捕捉偷情的男女,他的名字可以解读为“盯梢儿”的谐音。(“三”同時暗指丁三这个人物在婚姻中被妻子背叛。)对于反面人物,这些通过谐音拟写出人物特征的名字,如同一个个惟妙惟肖的绰号,使他们的丑态无处遁形,形成对他们的绝妙讽刺。

而对于可爱的少年儿童人物,曹文轩通过音韵悠扬、生动活泼的名字使他们的形象充满灵动,让人印象深刻。例如桑桑(《草房子》)、林冰(《红瓦》)、丁丁和当当(《丁丁当当》)等,用的都是字韵中包含悠扬的鼻音的字,充满了音韵美,琅琅上口,使人感受到昂扬勃发的朝气和余音袅袅的韵味。丁丁当当这对名字简单却清脆悦耳,正符合这两个智商不高却质朴可亲的儿童人物的形象。

(二)字形手法

曹文轩充分利用了汉字在形态上蕴含的表达意义和审美情趣的潜力,通过拆字、象形等手段,在人物的名字中暗藏乾坤。例如“赵一亮”(《染坊之子》)和“杜雍和”(《草房子》)这两个名字,“赵”字中以“×”象征人生道路上的抉择,选择不当则会误人歧途;“雍”字以处于上方的点划和多折的“乡”部象征杜雍和曾处在财富的巅峰,而后历经波折和挣扎,最终跌落谷底;而“和”字中的“日”则象征曾经显赫一时的红门(“红门”是杜雍和出场部分的章标题。)

少年桑桑(《草房子》)的生活中,他饲养的一群白鸽是心爱之物,寄托着他的情趣和思想。轻扬灵动、自由飞翔的自鸽象征着少年飞扬的理想和思绪。鸽群飞舞是桑桑灵魂的写照。笔者认为,“又”是一个正扇动羽翼飞翔的鸟的样子,“桑”字正是一个飞翔的鸽群的形象。

《根鸟》的主人公是一个以梦为马、追逐理想的少年形象,也是以鸟象征梦想与希冀。从这个角度来理解作为根鸟的导师和保护者“板金”的名字,或许可以窥探一二:“板”中的“反”象征“受到禁锢的鸟”或者“对鸟的保护”。这两种解释均符合板金的人物形象:深受无梦的困扰,保护和指点根鸟。而“金”字,笔者猜测这或许是一个鸟儿仰望大空、展翅欲飞的样子。这样的解释难免有臆测的成分,但至少可以部分地解释“板金”这个显得有些怪异的名字。《根鸟》中的地名“莺店”是羁绊根鸟前行的地方,“金枝”是根鸟所迷恋的女孩,这些都可以为以上“以鸟喻梦”的解读提供支持。如果这些解释成立,说明这个比喻是弥散于作品全篇的,那么笔者对于“板金”这个名字的解读也就并非无端臆想。

同样,从象形的角度可以对“细米”(《细米》)这个名字作出更深入的解读。细米在作品中的形象是一个成长中的少年和学生,艺术才华正在被培育,有望成为一个雕塑家。因此不妨将“米”字看作一棵带有花苞的梅树的形象,上方的两点儿象征含苞待放的花蕾。这样“细米”就不仅仅是一个南方水乡的普通男孩的名字,而是紧密地贴合了他在作品中的形象。“梅”字中也包含“木”和两个点划。这样解读也从形式上把他同女主人公梅纹的名字紧密地联系了起来,使他们的名字中都有了象征“思绪、依恋”及“细腻优雅”的“纟”和象征“艺术才华”和“美好”的“梅花”。

(三)寓意手法

名字不仅是代表人物的符号,构成名字的文字本身亦具有丰富的意义和文化内涵。名字这种寓意潜力在曹文轩的小说中得到充分的展现。如“温幼菊”(《草房子》),“温”字除了与“蒋(讲)”一样暗喻教师的身份外,本身即带有一种亲切感,而“菊”字在我国的文化中象征顽强的生命力,象征面对灾难时的优雅与坦然。名字中文字的寓意和小说的情节、人物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的确是一种精妙的设计。

此外还有很多人物的名字,也都通过姓名用字的寓意,巧妙地隐含着人物自身或妍或丑的面貌。美好的如“蒋一轮”(《草房子》,“一轮”:明月般光彩照人)、“纸月”(同前,柔弱而美丽的女孩),丑陋的如“谷苇”(同前,“谷”:斤斤计较于芝麻谷子,气量狭小,为稻粱谋;“苇”:芦苇般东摇西晃,没有担当)。

(四)多人呼应手法

曹文轩作品中许多人物的名字,单独看时似乎平淡无奇;放到与其他人物组成的组合和网络中来看,却能显出特别的效果来。

例如《细米》中三个重要人物:细米、梅纹和红藕,当这三个名字放在一起时,其中包含的“纟”便凸显出来。名字中共有的“纟”除了隐喻三个来自江南水乡的人物所共有的灵秀和优雅,应该还暗示了这三个人物在情感上的交织和牵挂。以“丝”喻“思”的传统文学手法被用来暗示三个人物之间思念、关心、牵挂及思慕的情感关系。正如上文所分析的,如果将“米”作为带有带有花苞的小树来看,“细米”与“梅纹”两个名字则都包含了“花”与“丝”的部分,可以隐喻男女主人公共同的精神气质和密切的情感联系。

丁丁和当当这对名字的呼应作用最为突出。从音质来说,这两个名字的字音,“丁”字清亮高扬,有些尖细;“当”字浑厚沉稳,有些粗重。两相映照,形成和谐的共鸣。这一对相连的乐音构成了一个完整的音步;只有一个时便让人感觉若有所失,促使人想把他们补全。这大概是格式塔心理倾向的表现。在这对难兄难弟相互寻找的系列故事中,绝大部分的篇幅里兄弟俩是分离的,但在他们分离时,总有一些隐性的线将他们连起来。这对乐音之间的和谐共鸣便是这些隐性丝线中的一条。如果将这两个名字分开单独来看,它们只能算得上不错的男孩名字,调皮、响亮,不过没有太多的意蕴。合起来看却有了质的飞跃,它们成了两兄弟相互守望、弦歌一堂的绝妙象征。

二、命名在人物塑造中的作用

大多数文学人物都会有一个特色鲜明的名字;文学人物的名字远远超越现实生活中的人名,近乎实现了“人如其名”(当然有时作家反其道而行,是为了反讽效果)。一个成功的文学人物命名往往能鲜明而巧妙地指向该人物的某些特征。曹文轩将这种艺术发挥到了高超的境界。

(一)身份的暗喻

曹文轩的文学世界中,由于常常涉及校园生活,教师便成了出镜率很高的一类人物。教师人物的名字中,“木”字旁/部是常见的元素。例如桑乔(《草房子》)、杜子渐(《细米》)、林文秀(同前)、梅纹(同前)及林文藻(《大瓢》)。“木”字使人不禁联想起教师培育人才的职业,正如栽培树木,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同样以偏旁部首暗指职业身份的名字还有以“蚯”为首的巫师群体(《大王书·黄琉璃》)。他们的名字全是以“虫”为偏旁,正对应了这群人专行巫蛊害人之术,散播瘟疫,同時又有着蛇蝎心肠,冷血狠毒。屠夫丁四(《草房子》)的名字可以解读为通过象形暗指其职业。“丁”字正像屠夫用来钩取和悬挂肉块的钩子,而“四”字则像带有纹理的肉块或显示出肋骨的肉排。

有时,曹文轩通过人物的名字巧妙地透露出人物的出身、家世等特征。例如《青铜葵花》中的“嘎鱼”,是一个乡土气息浓郁的名字,给人一种乡野、略显粗俗、桀骜不驯且狡黯的印象,很符合他生活于水乡的乡野男孩身份。与上述名字形成对照,“冯醒城”、“宁义夫”(《细米》)两个名字显得气质文雅,恰当地暗示了这两个人物的知识分子身份。

葵花(《青铜葵花》)这个名字,显示了曹文轩通过人物的名字恰切地比喻身份的深厚功力。乍看之下,“葵花”是个土里土气的女孩名。这符合该人物在农村度过童年的经历。但在故事中,青铜葵花又指女孩葵花的父亲所创作的雕塑作品,因此“葵花”又是一种艺术品的名称。以“葵花”指代艺术,在西方早已有之。因此“葵花”这个名字兼具淳朴与高雅两种意象,恰切而又巧妙地映照了女孩葵花身为雕塑家艺术大师的女儿而又生长于乡村的身世际遇。

(二)性格的写照

曹文轩有时将他所创作的人物的性格特征揉进人物的名字中。上文提到的黑罐(《山羊不吃大堂草》)和黑豆(《弓》)不仅以质朴的形象映照人物的乡村身世,而且刻画了人物的性格特点。两个名字中的“黑”,除了让人联想到出身底层的社会地位,还让人感受到人物内敛、谦卑的性格。“罐”字形象地表现出了这个人物不善言辞、憨厚迟钝的特点。特别是将“黑罐”与主人公“明子”放在一起时,更可以确认他们的一暗一明两个名字并非随意为之,而是切合了他们一个愚钝笨拙、一个聪明伶俐的人物特征。黑豆的“豆”字给人以孤单而弱小的印象,同时也蕴含倔强而生命力顽强的意味。这正是作品中这个人物的写照,这个来自农村的孤儿,如一颗豆子般孤苦而渺小,也如同豆子般坚强,对生活充满了坚定的信念。

再如《丁丁当当·跳蚤剧团》中的人物灰娃。从故事中的角色来说,灰娃有着与当当相似的与哥哥失散的经历,他同情当当;有时又如同一个哥哥一样担负起呵护当当的角色来。所以他既像失去哥哥的当当,又像呵护弟弟的丁丁。丁丁和当当肤色一黑一自,灰娃兼有两者身份,正如灰色兼有黑自一样。从性格特征的角度来看,丁丁和当当智商不高,被称为“黑痴”和“自痴”,但他们心地纯洁如同黑自分明的纯色一样。而灰娃则在善良之外还有自私和复杂的一面,模糊了黑自的灰色恰如其分地象征了这种状态。

(三)命运的谶语

曹文轩在他创作的有些人物的名字里暗藏了他们命运的密码,暗示了这些人物的人生际遇或者结局。例如《天瓢》中的李长望这个人物长期掌握着油麻地镇的最高权力。在工作中他积极进取,有着辉煌的工作成绩和很高的威望。但这个人贪恋女色,和众多女性有染。在他如日中大、不可一世的时候,因为与军属谭月月通奸被曝光而身败名裂,最终自杀。他名字中的“望”,由“亡、月、王”三部分构成,联系这个人物“权力之巅、因月而亡”的命运结局来看,显得意味十足。而谭月月虽然美貌动人,对于李长望而言却是镜花水月,是“潭中之月”,最终将他引入了毁灭的深潭。

《天瓢》中另一个人物杨淑芳,是屠户朱小楼的妻子,长得有些风韵,多年与镇书记李长望通奸。杨的丈夫朱小楼风闻内情,杨经常遭其毒打。这是一个长相妩媚却饱受虐待、无法掌握自身命运的人物形象。名字中的“杨”字隐指她杨柳般的女性风姿和在男女关系上水性杨花,流于随意。“淑”字含有“水”的偏旁,“芳”字可以暗代“花”,能够进一步证实“水性杨花”这个解读。“淑”字可以认为是一种反讽,因为这个人物既不贞淑,同时也遇人不淑。“杨”和“羊”谐音,联系她沦于屠夫之手、屡遭毒打并最终病弱而死的命运,可以认为这个字又象征着这个人物如羔羊般任人宰割,没有反抗的力量。

《草房子》中的杜雍和原是当地首富,家业兴旺,后来却几经波折,终致赤贫。“雍”中的“隹”部分,俨然是一点居于一个多层结构的顶端,而左侧的“乡”则像是一个历经多次波折而最终沦落谷底的轨迹。这正是杜雍和原先居于财富巅峰,而遭遇人生的多次波折变故之后终致沦落败家的人生之路。“和”字中的“口”是门户的形象,而“禾”与“口”则可能喻指杜家最终柴扉掩门,不复昔日红门赫赫的盛景。笔者认为,如果没有这层隐喻含义,“雍和”这个名字对于一个乡村富翁的身份设定来说显得过于华贵;“雍”字曾经用在帝王年号中,不太可能拿来用在平民的名字中。而且曹文轩久居北京,博闻广识,必定知道雍和官曾经是雍亲王府和乾隆皇帝出生地的显赫地位。为一个乡村富豪设计一个名字,即使他富甲一方也不必动用这么高的规格;因此这个名字的设计中必定考虑了其他因素。字形象征人生轨迹的解读可以有力地弥补规格过高的问题。

三、命名艺术的继承与创新

曹文轩对小说中的人物精心设计命名,与狄更斯、托妮·莫里森、福克纳等著名小说家的做法异曲同工。但曹的艺术手法应该是首先来自于对曹雪芹、蒲松龄、鲁迅等伟大的中国小说家写作传统的继承。曹文轩得到了前辈小说家命名艺术的精髓,并作出了新的开拓。

(一)继承

曹雪芹是中国小说家中“第一个自觉地、全面地、卓越地运用人物命名这一艺术手段的作家”。他运用了谐音(例如“甄士隐”,意为“真事隐”)、字形(贾家长晚各辈均以字形表明辈分)、拆字(王熙凤的“凤”字拆为“凡鸟”)、别名(贾宝玉为林黛玉起表字“颦颦”)等多种手法,蔚为大观,使小说人物的命名成为一种趣味深远的艺术。

蒲松龄为笔下的狐仙女鬼拟写了富于美感并暗合身份的名字。例如菊花精名为陶黄英,身形窈窕的鼠精名为阿纤。鲁迅对于小说人物名字的设计也是不惜心力,甚至在多部小说的文本中直接出现了对于人物名字的解释,例如阿Q、闰土等。足见这些人物的命名是饱含心血的设计。理解人物名字的寓意,往往是深入理解作品内涵的钥匙:例如《药》中的“夏瑜”隐指“秋瑾”,从而使作品具有了更为深刻的现实性。

曹文轩为人物命名的艺术手法,扎实地吸取了上述先行者命名艺术的营养,并深得其中精髓。命名手法多样,音、形、意及多人组合等多种手段均有精彩运用的例子,并且常常综合运用多种手法。这些运用也取得了不凡的艺术效果,使人物形象跃然纸上,暗示了人物的性格或人物之间的关系;为情节布下隐性的线索,并透露着人物所处的时代和社会阶层等多种信息。

(二)开拓

经过梳理和分析、比较,可以发现曹文轩在命名艺术的运用上有了重要的开拓。首先体现在艺术手法的种类上,曹文轩发掘利用了汉字象形的手法,丰富了命名艺术的手段,更深入地体现了汉语言的艺术魅力。虽不能绝对地说这是曹文轩的首创,但正如上文所分析的“丁四”“杜雍和”“桑桑”等多个例子所示,曹文轩将这一手法广泛地运用到他的小说创作中,取得了灵动隽永、兴味十足的艺术效果。在当今世界的主要语言中,唯有汉语具有显著的象形特征。曹文轩的创作对于进一步发现汉语言的魅力、丰富汉语小说的艺术手段具有开拓作用。

其次,曹文轩通过对人物命名的巧妙选择,更深入地发挥了人物名字的“辐射效应”。一方面,他通过不同人物名字的联系,暗示了人物之间的关系,钩织起人物之间相互关联的网络。例如上文所分析的“细米、梅纹及红藕”;“丁丁、当当及灰娃”;“根鸟与板金”等。另一方面,他笔下许多人物的命名暗合了这些人物的命运轨迹或结局。颖悟的读者掩卷沉思之时,会恍然惊异于这些谶语般的名字,发现它们已然草蛇灰线地暗示了情节的脉络。例如上文分析的“李长望”和“杜雍和”的例子。小小的名字,强化了横向的人物关系的网络和纵向的情节脉络,使作品成为联系更为密实的织体。

(三)审美思想的体现

曹文轩对命名艺术的继承与创新,都是他的审美思想在小说创作艺术中的体现。作为一位学术思想深刻敏锐、同时又有着丰富的文学实践经验的学者型作家,他的创作不是靠忽东忽西地碰运气,而是有着系统的审美思想的支撑。

曹文轩指出,“符号本身也是内容”。在现实生活中,“符号本身也参与了人的形象塑造;符号也能为人创造价值”,而在小说创作中,“一个恰到好处的名字,在完成人物刻画、意蕴营造诸方面乃至整个作品的圆满完成上,皆有着不可小觑的奇妙作用”。他认为曹雪芹对金陵十二钗及各个等级的丫环的命名,不仅反映了曹雪芹的文化趣味,而且对于整部作品的艺术品格也有着重要影响。谈到对作品中人名的重视,曹文轩说自己还很注意收集和积累各种类型的人名,形成了一个有一定规模的人名库,当他为创作的人物命名时,便能以此为参考。

曹文轩重视人物的命名,与他一贯重视小说中“情调”的营造是有关的。他认为某些文字的选择和使用看起来与情节的关系不大,但却关系到作品整体的格调和意境。这一认识无疑是深刻的。因为人物以此名或彼名命名,似乎不能左右情节的发展走向,但却会影响人物整体形象的塑造,影响读者对于人物形象的感受,从而给作品的整体情调打上烙印。

四、结语

曹文轩在他的小说作品中,通过充分地调动汉语言文字在音、形、意、篇多个层面上的意义与审美表现力,使人物的名字映射出人物的身份与性格,串联起与其他人物的关系,同时又可以隐喻人物的命运走向。这样的人物命名,本身灵动鲜活,意味隽永,同时又可以辐射全篇,提高作品整体的韵味和格调。他在人物命名艺术上的成就,源于他對曹雪芹等中国传统小说名家命名艺术的继承,也得益于他对人物命名艺术的开拓创新。这种对小说艺术和汉语言文学的继往开来的贡献,值得我们关注并继续进行更加深入的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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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马希武(1979-),男,山东青岛人,济南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硕士,主要从事文体学和儿童文学研究。

马燕(1978-),女,山东德州人,山东女子学院教育学院副教授,硕士,主要从事儿童文学研究和儿童教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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