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1917》拍摄手法与声音语言浅析

2020-07-14 18:28冯妍妍鲁小艳
声屏世界 2020年8期

冯妍妍 鲁小艳

摘要:电影《1917》一经上映便接连斩获金球奖双料大奖和金像奖“最佳视觉效果”“最佳摄影”“最佳音效效果”三项荣誉,该片在画面表现与氛围渲染方面独具魅力。文章以影片拍摄手法及声音语言作为切入点,从一镜到底精巧设计,画面构图生动铺设,光影处理和谐共存,到声音团队默契配合、原声音乐扣题而作、配乐音乐大胆运用,探析该片镜头布局处理与各类音乐语言运用独到巧妙之处。

关键词:《1917》 拍摄手法 声音语言

电影《1917》目前现有研究方向中多集中于对影片中一镜到底剪辑手法的讨论,话题也多为贯穿电影始终的一镜到底画面运用及成片效果。影片作曲由配乐大师托马斯·纽曼担纲完成,其创作思维不同于传统意义中以曲为中心,而是将影片置于音乐中心,将“给电影写配乐”作为创作立场。

拍摄手法

一镜到底巧妙运用。该片以第一人称视角向观众讲述两名士兵肩负重任传达指令,历经磨难艰险完成的故事,凭借其别具心裁的“伪”一镜到底,以沉浸式体验角度持续展现故事情节,使得观感更具完备性。尽管并非大众传统意义所理解的仅用一个完整的镜头展示全局,在最终呈现效果上,该片依然给予观众惊喜。

不同于其他题材影片,战争片最具张力的画面内容多为战场实况极富感染性的惨烈悲壮。相较于客观理性的第三人称视角而言,唯心出发的第一人称视角无疑更适用于该片。影片一开始便将观众置身于“一直在路上”的故事之中,跟随主角经历越过防线,勘探地道,穿过无人区,奔走战火之中等,给予观众完全不中断式体验。

画面构图张弛有致。罗杰·狄金斯向来以赋予观众安静和谐视角而著称。在《1917》中通过不同画面结构表现故事情节递进及人物情感变化,精巧的结构安排足以展现其对影片整体画面的把握能力,使得画面美感与深意兼具。

首先是桃花与潭水。影片中桃花这一元素将故事情节前后相连接,二人同行至刚遭受过战争摧残的村落时,虽已人去村空,溪边盛放的桃花仍生机勃勃。斯科菲尔德谈及家乡桃花繁盛之景时的自豪之语在空旷荒凉的村落里回荡,镜头取景在四下尽是一片灰白,唯独这一树淡粉仍屹立于此。当其穿过无人区掉落深潭后,再醒来时眼前洒落在河面上的桃花给予斯科菲尔德重生的希望,此刻满屏充斥着粉白,对家乡家人的思念亦是驱使其咬牙坚持的动力泉源。看似随意的安排实则精心布置,使得影片整体布局对称,桃花虽所处境遇不同,却蕴含相同内涵。

其次是大环境与小人物。影片开头两名年轻士兵相倚靠在参天大树下谈笑风生,从大远景到全景,逐步相接,画面静谧和谐的同时使得人在环境下尤显渺小,暗示接下来两位无名小卒将与未知大环境作斗争。结尾处士兵斯科菲尔德历经艰险顺利传达上级指令后,独身一人憩息在一棵大树下轻抚家人照片,从远景到中景,再到最后停留在照片上的特写镜头,战场大环境下人物虽小却因其坚毅勇敢的品格而备显高大。场景安排与开头首尾呼應,镜头上的细微变化处理在此刻赋予残酷无情的战争一丝别样温情色彩。

光影明暗处理得当。巧妙利用光线强弱与光源差异进行场景塑造与人物刻画也是罗杰·狄金斯一大创作特点。无论是明亮白昼中萧条混乱的战场,还是幽暗黑夜中温暖柔情的地道,狄金斯通过灯光强弱差异所形成的光影明暗程度刻画斯科菲尔德这一人物多样性格色彩。

一是白昼勇敢。影片中最为惊艳之处无疑是两名士兵探险之路的跟踪式拍摄。清晨未破晓便出发,两道身影奔走在一个又一个残败不堪的战后战场,采用白天自然光下拍摄,使得场景画面足够真实。片中台词:“Hope is a dangerous thing. There is only one way this war ends. Last man standing.”(希望在战争中是件危险的事。战争中绝对的输赢是建立在血淋淋的生命之上,生命随之成为战争附属品。)正因为直面可能会暴露的风险,直面前方不同战场可能出现的未知险境,直面人性本善却无法保全性命的怀疑,导演将斯科菲尔德置于敞亮白昼之下,象征其坦荡勇敢之品性。

二是暗夜温柔。罗杰·狄金斯在本片中光与影运用极致的地方是夜晚斯科菲尔德在火光映射下逃亡之路的片段。伤痕不计其数,未知磨难重重,身后是烈焰火光,脚下是逃生之径,斯科菲尔德像一头奔跑于沼泽之中的烈马,其对生的渴望在此刻无限放大。影子倒映在沿途残破的墙壁上,随着人物跑动而摇曳,如宗教般的人间地狱,又呈现出极致美感。斯科菲尔德在防空洞里遇见避难的婴儿与其母亲,洞内灯光微弱,面对饱受饥寒的襁褓婴儿与柔弱母亲,斯科菲尔德将自己水壶里剩下的羊奶和昏黄光影下高大伟岸的背影一同留下。原本该剧从头至尾全是男性角色,军人阳刚之气颇为突出,而通过其与婴儿母亲的对话及一系列行为动作,为其刚强硬汉形象增添一丝柔情。

声音语言

声音团队配合默契。该片中许多内容是由极度创伤性事件打断宁静而亲密的时刻组成。在那些安静的时刻,如何选择最关键的声音成为声音主创团队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因呈现效果需近乎无剪辑痕迹,故不能依靠传统方式来调整节奏和能量,而是需要用音乐和环境声音之类的东西调节能量水平的起伏和流动。例如在飞机失事之后,画面变得非常安静,同时伴随着矿井的坍塌,一部分很大的声音却逆行其道做得很小,不以极端的听觉冲击力充塞观众耳朵。

枪支声音录音风格更加自然,使得观众从主人公的角度感受到导演狄金斯对整部电影的期望。没有用直接枪声录音,而是在自然空间中把能量分配给环境声的录音素材,观者感受更为真实。在电影快结束的树林镜头里,斯科菲尔德顽强拖着沉重步伐依然向前,直至听到前方若有若无的歌声,甚至不确定是否是幻觉所致。他跌跌撞撞地从河里走出来的镜头中使用了同期声,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声音团队在伦敦南部的新森林里进行了同期声再录。声音团队创作思路富含新意,该片的音效处理明显有别于传统意义上大众对战争题材影片恢弘气势的配乐认知,以微见强,以静表乱。

原声音乐紧贴主题。该片原声音乐由著名配乐大师托马斯·纽曼担纲操办,作为众多优秀影片配乐师不二人选,托马斯·纽曼始终坚守音樂于电影本身而言是锦上添花,以故事情节作基底与主线,辅以适时且具备推动效果的原创音乐,紧贴主题思想而行,以实现音乐与故事的高度融合,让电影中心立意的延伸。

首先是打击乐。每次斯科菲尔德与布莱克行经不同战区时,紧张的鼓点声随之响起,且呈现出有层次的递进感。通过结合三角铁、木琴等特殊音色及营造氛围的特殊音效彰显两人心理状态。军鼓大多音色清晰、明快,并伴有沙沙的声音,别具特色。而在弱拍上则使用穿透力强,力度变化大的军小鼓敲击细小的节奏,以调和音色,增强乐曲节奏感。

三角铁响亮的颤音能使极度高涨的紧张感更加鲜明。时不时奏出连续而迅速的震音,尽管音量微弱,但这种美妙感觉仍可回荡于画面之间,增强侦察敌情的紧张感与前方未知事物神秘感。穿插其中若有若无的木琴声能发出木质坚硬清脆、余音短、穿透力强的声音,使得该段配乐结构更圆润丰满,不仅表现为以鼓点突出氛围,各种乐器恰到好处的配合与淡出淡入使得画面富含层次感,而且符合电影剧情走向。

其次是弦乐与管乐。影片中运用最多的即为弦乐,无论是斯科菲尔德奔走在炼狱般的火光之中抑或是完成任务后瘫坐在树下淡然眺望,弦乐的选用将其情感渲染至最大程度化。当他奔跑于明暗交替的火光中,小提琴悠扬温柔、热烈轻快的声音迸发出其内心最富于戏剧性和生命力的强烈感情。大提琴奠定低沉宏伟的音调基础,中提琴辅佐小提琴完成主旋律,身后城市废墟忽明忽暗,远处教堂在熊熊燃烧,战士毅然决然向前,画面壮阔无比而极具震撼。

战友意外死亡后,斯科菲尔德搭乘友军车辆时辅以一段悠扬舒缓的钢琴与提琴合奏,温柔色彩的钢琴音色却丝毫未带来温情,反凸显其内心孤寂无比。周围士兵们喧嚣吵闹,虽旅途艰辛却谈笑风生,唯有他孤独无助却又无法停下脚步。卡车陷在泥浆中哭腔的“I really have to go”配合声声抑扬的提琴声使得画面愈发悲怆。

结尾处,斯科菲尔德坐在大树下凝视远方,管乐声以淡入形式进入这帧静谧般油画的场景,单簧管与双簧管互相配合,动情处加入小提琴,推动情绪更上一层。单簧管嘹亮悠长的中音,音色纯净、清澈优美,有时转为低沉、浑厚而丰满的低音,双簧管柔和软丽的音色将观众思绪带至故事开头,忧郁抒情的情绪跃然于银幕之上。提琴声依然婉转动人,却不似之前般震撼,而是将情绪由高涨逐渐冷却下来。(作者单位:西安财经大学)

参考文献: 1.王霞:《〈1917〉:一镜到底的时间胶囊》,《中国电影报》,2020/02/12。

2.王牧云:《罗杰·狄金斯摄影风格研究》,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6年。

3.邹赞:《生活在别处——萨姆·门德斯的电影书写》,《当代电影》,2013(1)。

4.Tom:《电影配乐大师托马斯·纽曼高山流水》,《电影评介》,200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