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妥玛《语言自迩集》字词编写理念探究

[摘要]《语言自迩集》字词的编写理念为：在编写体例上“循序渐进，进中有变”;在字词处理上“字不离词，词不离字”;在字词呈现上“建构义场，强调重现”《语言自迩集》的字词编写理念对当下对外汉语口语教材的编写具有较高的参考价值，如重新审视部首的作用;正确处理好字和词的關系;按照语义场和话题兼顾的原则编排字词等。

[关键词]《语言自迩集》;字词编写;对外汉语口语教材

一、引言

《语言自迩集》是19世纪中叶英国人威妥玛编写的、教授北京话口语的汉语课本，被誉为是一部语言学的“富矿”。

《语言自迩集》第2版原版共三卷，分别为汉语课文、英语课文和附录。本文着重对《语言自迩集》中译本中的字词编写展开研究，探寻其编写理念及对现代汉语口语教材编写的启示。

二、《语言自迩集》字词编排概况

《语言自迩集》对字词的讲解重点分布在第二章《部首》至第七章《声调练习》。威妥玛将《部首》章作为学习字词的切人点，他遵照《康熙字典》的214个部首，并设计一张总表和三个测验表对其训练。总表为部首及其例字，第一测验表全是由“总表”例字里选出来的汉字，学生找出这些例字的部首;第二表包含了所有部首按语义场类的再分类，共35类，通过此表学生能掌握同一类的部首的意义，构成部首之间的网络;第三表是将部首分为“口语的”（142个），“古典的”（25个），“已废弃不用的”（47个）。威妥玛认为第三张表对学生的帮助最大，他设置了“口语部首练习”，将口语部首中的138个组字成词，组成了277个词语。在练习的答案里，给出了这277个词语的中文意思，甚至还有例句。

可见，威妥玛以部首人字，将教学的重点放在口语常用的部首字之上，初步为学生构建了部首一字一词一句的脉络雏形，这对于字词教学未尝不是一个新颖的切人点。

“字”在《语言自迩集》中散落于各个章节，《散语章》将字单列，共有917个，按字组集的形式排列，如以“学习”为组的“请、教、看、书、找、字、典、学”等词就近排列，先讲解字音，再解释字义，最后进行组词造句练习，实现由字生词、由词成句的延伸。《问答章》课文后生词表中的字只标音不解释，共计269个，字义在解释词义时才体现;《谈论篇》《践约传》课后不再单列生字，而是把字和词合在一起解释。

《语言自迩集》的词汇主要分布在《问答章》《谈论篇》《践约传》及第七章《声调练习》里。《问答章》《谈论篇》《践约传》章节的词语是围绕不同的话题而呈现，在课后文中给出词语解释;第七章《声调练习》中的词语通过作为不同音节的例词的形式出现。笔者统计了从《问答章》到《声调练习》中出现在课后注释中的词条共3562个，这些词条涉及当时清末年间的商业经济、文化风俗、交际礼仪等各个方面，足够满足学生的需求。

三、《语言自迩集》字词编写理念

（一）循序渐进、进中有变

《语言自迩集》副标题明确指明这是“一套循序渐

进的课程”。威妥玛的“循序渐进”实际上体现在一“明”、一“暗”两条线上：“明线”之“序”即以“语音训练一字词识记一语音强化一语法讲解”为顺序安排内容，其“渐进”规则显而易见;“暗线”之“序”，集中体现在对“字”“词”的处理方式上，即“部首——单字——词语——句子”的语言知识体系和“认字——组词——用词”的语言能力体系相结合，这其中的“渐进”体现在：首先学习部首，识读汉字;进而了解字的构词作用，掌握一定量的词语，最终达到正确使用词语进行交际。这其中，前者为后者之序，我们中国人自己的学习过程也大抵如此，看来威妥玛是掌握了汉语逐级生成的精要。正是这种“搭积木”“滚雪球”的顺序才能让学习者可以积少成多，逐步由单字识记过渡到词语应用。

威妥玛对字和词的处理是各有侧重的，做到“进中有变”，表现在：总的说来，字侧重识读;生词侧重理解。《部首》章节的字侧重于书写和认读，《散语》章出现的字侧重于构词，第四至六章出现的词侧重于应用。这样的编写体例有利于学习者有序地掌握字词学习的重难点，从易到难，由浅入深，循序渐进，逐步积累汉语的词汇，完成口语交际。

（二）字不离词、词不离字

威妥玛说：“学习汉语时……学生应该经常努力把新发现的单音节词跟他最熟悉的词语联系起来。”"在这里，威妥玛所说的单音节词就是字，他主张将字和词联系起来。在《语言自迩集》中，几乎处处能体现“字不离词、词不离字”的理念。如：隔断：中断;隔，被插人;断，切断。

熬夜：工作到深夜，彻夜挑灯忙活;熬，又指煨炖烹制。

威妥玛对字词的处理是存在差异的，《部首》《散语》讲究的是由字生成词，先给出字，再用字组词;《问答章》到《践约传》则是由词到字。这和汉语词语的性质分不开，词语就是由字构成的，只有理解了字义才能组词。晚清时期，单音节词双音化或多音化成为趋势，出现了大量的合成词，威妥玛认为解释了每个单独的成分就可以解释全体了。当解释复合词时，他认为必须要理解其中的字，“没有一个比它作为独立的单音节词更能表现自我”则。笔者认为，此时威妥玛已经具备了朴素的语素的概念，他说的单音节词，在现代的语法观念中就是语素。语素是最小的音义结合体，在词语的构成与词义的解释上具有重要的作用。

（三）建构义场、强调复现

威妥玛按照语义场对字进行排列，他将214个部首分为35类，就是为了让学生能掌握同一类的部首，发现彼此的联系和掌握部首的意义，建构汉字学习的语义场。对词语的展示则是按照不同的交际话题进行呈现，文中的一个个话题就构成了词语学习的语义场，如待人接客、求人办事、见面寒喧、宗教哲学、生死观等。

同时威妥玛还强调字词的复现，一般的口语教材的字词复现只是单独的重现，而威妥玛将第四、第五章学习到的生字词串联成第六章的《践约传》，通过短文阅读，实现对前面所学生字词的重现，这在口语教材中从未出现过。

四、《语言自迩集》字词编写理念对汉语教材编写的启示

（一）重视部首的作用

威妥玛尤其重视部首的学习，他将部首作为学习字的通道。这在国外的汉语教材中尤为常见，1842年卫三畏的《拾级大成》中第一章就是“汉字部首，内容包括汉语学习方法介绍、部首使用说明、部首列表等”国。现代法国汉学家白乐桑也高度重视部首在汉字字义中的作用，他的《汉语语言文字启蒙》中就是借助汉字的部首讲解字义。究其原因，汉字中形声字居多，掌握了部首之后，可以对汉字的结构进行拆解，通过部首义推解汉字的意义，由此掌握汉字的形、音、义。

（二）正确处理好字和词的关系

關于字和词的关系问题，是颇有争议的一个话题，历来学者相关的论述比较多。围绕这个问题，业界主要的观点是“字本位”“词本位”和“语素和词相结合”作为口语教材，学习者需要掌握口语交际的能力，而交际中最能自由运用的基本单位依然还是词。威妥玛意识到构词的字（语素）对整词的意义有一定的影响作用，因此在解释词义的时候，对构词的字（语素）也进行解释，这样学习者既可以学会整词，又能掌握语素的意义，由此构成更多的新词。

当然，威妥玛的这种观念还只是个雏形，他还并未充分发挥语素在构词上的作用。但是，他提供的思路完全可以被我们接受。例如，在解释“汉语”一词时，“语”作为构词语素，可以着重讲解，学生能类推出“英语、法语、德语”等

（三）兼顾语义场和话题来编排字词

现代汉语的词语最大的特点就是具有明显的网络性，《语言自迩集》中充分利用了汉语的网络性，在部首分类、汉字编排时均采用了此类方法。现在的对外汉语口语教材依然可以借鉴这种办法。在按话题安排课文的时候，兼顾词语的语义场。在词汇表中，利用构词的语素义，组词举例，扩充词汇量，这样有助于学习者联想学习，从宏观上掌握词语的特点。

五、结语

《语言自迩集》作为一部19世纪重要的北京口语教材，一方面，它为后人开展语言发展史的研究、北京语的研究提供了翔实的文献资料;另一方面，它在教材的编写和对外汉语教学方面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参考。如今我们可以洋为中用、古为今用，充分利用《自迩集》的编写理念对现代对外汉语口语教材编写的参考价值，编写出适用、实用、好用的汉语口语教材。

参考文献：

[1][2]威妥玛.语言自迩集：19世纪中期的北京话[M].张卫东，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002：18-19.

[3]卞浩宇.晚清来华西方人汉语学习与研究[D].苏州：苏州大学，2010：147.

作者简介：张霞（1983-），女，江苏南京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汉语国际教育、现当代文学。

作者单位：江苏财会职业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