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的请求很过分

申婷婷

在人类世界，妖魔鬼怪一般不会主动和人类交往。

然而，陶陶家的妖精突然现身了。尽管妖精们以房东自居，常常擅作主张，从主人眼皮底下拿走需要的东西，害得主人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但他们对房子很专一，不会喜新厌旧地四处搬家，妖精爱惜每一样物品，过两天肯定完好无损地拿回来，挑选一个长久不被变动的地方。

主人往往把问题归咎到当时眨眼或者发呆，他们用粗心大意给这种现象下结论。

大多数妖精一生不愿让人看见。因此陶陶家的妖精突然请求：“我有三个挑剔的朋友要来，我需要对镇子施展一个魔法，让它变成我想象的模样，恳请你答应。”

妖精毕恭毕敬，他以为只要征求孩子的同意就可以，大人平时愿意迁就孩子。陶陶问：“你想变成什么样？如果变得不好，能变回来吗？”

“我说不清楚，不过，就像你捏彩泥和搭积木一样。”听到妖精的比方，陶陶懂了，这就是一个游戏，做坏了再重新开始。于是陶陶答应了，他以为既然来问他，他可以决定镇子的变化。

但镇子不是他一个人的。

妖精学艺精湛，一夜之间，魔法让小镇变得岌岌可危：

树变成了大白菜。

石头变成了香菇。

钟楼变成了火腿立在那儿。

河变成了米线。

口蜜腹剑的人变成了仙人掌。

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变成了萝卜。

外热内冷的人变成了红啤梨。

内热外冷的人变成了柑橘。

陶陶变成了猫头鹰，妈妈变成她最怕的蛇，而耀武扬威的爸爸变成一只土拨鼠。陶陶顺理成章地整天站在家里最高的灯上或者院子里的树上，虎视眈眈地盯着房间的动静。

土拨鼠爸爸的脾气和从前一样坏，他大喊：“陶陶，你要无法无天吗？”陶陶扑棱棱落到地板上，一不小心把土拨鼠爸爸踢翻了，土拨鼠爸爸的嚣张气焰一下子熄灭啦。

陶陶不想吃掉土拨鼠爸爸，他太油腻。妈妈很快习惯自己了，她的家庭地位依然稳如泰山。妈妈相信陶陶不是无法无天的孩子，她让陶陶监督土拨鼠爸爸减肥。

其实，土拨鼠爸爸每天都在变瘦，作为一只老鼠，又软又甜的食物对他的牙不好，土拨鼠爸爸的牙又不喜欢咬坚硬的食物，啃半天什么也没吃到。

陶陶把爸爸放到电子秤上，三斤——土拨鼠爸爸从没这么瘦过。

再也不是谁岁数大谁说的算了。

陶陶对同桌阿霍倾诉烦恼，阿霍扯了扯兔耳朵告诉他，他爷爷变成了卷心菜，奶奶变成了洋葱，妈妈变成了青菜，爸爸出海在外，或许变成了一根海带。

平时兔子阿霍吃饭狼吞虎咽，老师批评，他只当耳旁风。如今，阿霍必须耐心地问餐盘里的菜：“你是谁？你是人吗？我吃你了！”阿霍宁愿不吃饭，不肯错吃一个同伴。于是阿霍拨开青菜，一片片检查，后面还有豆芽、西红柿、米饭……午餐时间结束，阿霍仍没有吃完。

老师表扬阿霍的改变，一面希望他能提高效率。

陶陶觉得十分内疚，他翻遍家里的角落寻找住家妖精。陶陶在电视柜后面捡到一枚硬币，谁会把东西藏在那里呢？他高高抛起硬币，硬币清脆地一落地，妖精“噔”地出现了。

“你的魔法让镇子变形了，我说的不算，能把它变回来吗？”陶陶委婉地恳求。

妖精毕恭毕敬，告诉他：“魔法需要花费精力，你再坚持几天，也许事情并不糟糕。”

很快妖精的三个朋友来看他了。

汤妖精世代都在旧城区的老人院工作，老人院是从战争时期遗留下来的，但随着时代的更迭，它也像位老人了，住在里面的老人寥寥无几，许多老人跟着子女搬迁了，尽管汤妖精尽力地创造菜谱，可老人们的味觉不够灵敏，汤妖精获得的成就大打折扣。

“唉，我被社会淘汰了吗？”汤妖精自言自语。

素妖精掌管一家小公司，抠门的老板精打细算，工作餐总是清汤寡水，员工跑了一拨又一拨。

“唉，我也一刻都待不下去了。”素妖精抱怨道。

肉妖精住的幼儿园有许多老师和营养师，大家齐心协力让孩子们快乐。老师们最头疼的事情，就是遇到挑食的孩子。

“我不喜欢茄子，我要吃鸡肉。”孩子嚷嚷。

“没有鸡肉，只有鸡蛋。”生活老师认真回答。

“老师撒谎，锅里有鸡翅，他有鸡块。”他指着旁边的孩子问。

老师只好再给他一只鸡翅，既然给了他，就得给其他孩子同样多的食物，孩子们才得到公平。

“唉，我做梦都害怕他们吃了我。”肉妖精替自己难过。

“我住的是一个没有人、能随心所欲的大镇子。”陶妖精的话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妖精们的信心，妖精们心想：住在人类世界，很难大展身手。他们要来投奔陶妖精。

陶妖精只能请求人类帮忙，虚构一个圆谎的城市。平常妖精要辛苦的去菜市场选购食材，陶妖精的城市却有遍地的野生食材，他们跑来跑去，好像人类的城市。

这就是人类的城市。妖精们在街上摆好长桌和餐具，城里的人不稀奇，这比他们当食材更正常。后面的事就变成最正常的行动，妖精疯狂地捕捉他们的食材。最后，妖精交流起来，捉活的食材比去菜市场累一万倍。

不一会儿，阿霍的爷爷奶奶妈妈便在素妖精的筐里，又奇怪又惊恐，阿霍在旁边肉妖精的笼子里，和陶陶的爸爸妈妈一起。旁边的章鱼、蟶子和牡蛎是汤妖精的。陶陶从外面飞回家，他往地上倒了一盘核桃，又踢了一遍核桃，他愤怒地捏碎核桃。妖精“噔”地又出现了。

“必须变回来，他们要下锅了。”陶陶命令道。

妖精笑了：“虚构的事情往往很短暂，即使今天被煮了，他们也不会消失。”

第二天，小镇的人一个都没少。妖精们乐此不疲地捕捉食材，改进他们的菜谱。改到没法再改的时候，肉妖精把他的菜铲到素妖精的锅里，汤妖精又把汤舀到肉妖精的菜里。他们互相交换，突然发现，菜完美了，可没有人品尝它们。

妖精们重新商量，他们要把陶妖精的小镇变回来。当然，那三个妖精不知道小镇的原貌。

四个妖精学艺精湛，城里风雨大作，台风过境。

第二天，小镇的人一个也不少。台风留在沙滩上的丰富海鲜，让人们无不想起梦里的海鲜锅底料，左看右看，周围的人更像鲍鱼、皮皮虾和牡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