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课,怎样“坐在学生身边”?

2020-07-30 07:23陈大伟

摘要:观课议课致力推动教学方式从“以教师为中心的教”向“以学生为中心的学”转变。观察和研究学生的学,意味着要坐在学生身边,眼睛要放在学生身上。教师除了要选好观课位置,还要尽可能和学生建立友好关系,尊重课堂,并且不一窝蜂地坐在学生身边。

关键词:观课议课;观课位置;友好关系;尊重课堂

观课议课致力推动教学方式从“以教师为中心的教”向“以学生为中心的学”转变。其主要策略是:观课时,把关注重点和焦点从教师转移到学生身上,根据学生的学习,思考应该如何教、可以如何教,这是以学考察教、以学思考教;议课时,把学生在学习过程中的故事和现象、过程和效果作为课堂教学研究的基础和依据,这是以学讨论教;通过观课议课,促进参与者理解学生的学习基础、学习状态、学习策略和学习效果,以及其中的关系,从而更好地因学施教、因材施教。观察和研究学生的学,意味着要坐在学生身边,眼睛要放在学生身上。

究竟怎样“坐在学生身边”?分享几点思考。

一、选好观课位置

如何选好观课位置?在此提出两个建议:

一是根据观课目的和需要选择位置。比如,我曾经观察一节数学课,开始准备选择的位置是后两排学生之间的过道。走进教室,我征求授课教师意见:“您希望我在这节课中观察和讨论什么问题?”授课教师说:“我希望您能观察一下,在我的这节数学课上,有多少学生在积极地开展数学思维?”我一听这个观课要求,马上把凳子移到了前面的进门口,并且面朝学生而坐。我认为,这样的位置和方向才能更好地观察“有多少学生在积极地开展数学思维”。又如,要悄悄观察某一位特殊学生,就需要选择既能观察这位学生学习活动,又不被他注意到我们在仔细观察和研究他的位置。如果没有这些特殊的观察和研究目的,观课教师就要尽可能选择可以观察更多学生学习状态、学习活动和学习效果的位置,尽量避免视点的狭隘。

二是所选的位置要尽可能不干扰和影响教师的教学。观课者不能喧宾夺主成了课堂的主角,在没有特定观察目标的情况下,我们通常坐在教室中间过道的后两排座位之间。一方面,这样的位置不会让过多的学生把目光放在你身上,不会抢上课教师的“镜头”;另一方面,这样的位置不会对课堂上师生的走动造成障碍,影响正常教学。再者,选择中间过道,两边都有学生,稍稍转身,就可以就近观察八位学生,略微起身,就可以看到十多位学生的学习活动,可以获得比较大的观察面。

二、尽可能和学生建立友好关系

2009年11月,一起观课的实习生对我说:“陈老师,我们也想到学生身边观察,可是学生不希望我坐在他们身边。有两次,我把凳子放在他们旁边,两位学生明确跟我说:‘你不要坐在我身边,我不希望身边有老师。今天我看你坐在他们身边,他们似乎很高兴,做完每一道题都希望先给你看一看。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需要观课时和身边的学生建立友好关系。如何建立这种友好关系呢?

首先,要有和善的心态和愉快的心情,而且要把这种心情表达出来。2006年,我最早在河南济源做观课议课的区域推进。有一次,课还没有开始,学生看我很容易亲近,就和我一起交流。临近上课,我准备坐下,习惯性地用手摸一摸后面的凳子,感觉凳子不在了。回头一看,有两个学生正在做鬼脸。我提醒了他们不能这样做。没有摔跤出洋相,当然不必生气。退一步想,如果摔跤了,我会生气吗?也许我会生气地表达对这种行为的批评,但在内心,我会这样想,他们愿意和你开玩笑,是你已经赢得他们的信任,他们已经把你看成可以一起游戏、玩耍的朋友。有什么气可生?高兴还来不及呢!正好体会“痛并快乐着”。格鲁吉亚教育家阿莫纳什维利说:“谁爱儿童的叽叽喳喳声,谁就愿意从事教育工作;而谁爱儿童的叽叽喳喳声已经爱得入迷,谁就能获得自己职业的幸福。”到学生身边去观课,你需要带上笑容、带上喜爱。

其次,在选择一个位置准备坐下时,最好征求一下学生的意见:“我可以坐在这里吗?”这是对学生的尊重。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空间,当自己的空间有了外来者,很容易感到不舒服。征求学生意见,就是为了避免学生产生空间被侵犯、隐私被窥探的感觉。一般情况下,学生会说“可以”,当然也有例外。我在深圳观课时,有两次,学生的回答是“不行”,我只好另选位置。有老师问:“如果没有学生愿意让你坐在他身边,你怎么办?”我想,那就把自己“打回原形”,坐到教室后面去。这里强调的是:进了教室,当下、眼前的学生的感受、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教育研究与评论课堂观察/2020年第3期百家讲坛再次,坐下以后,观课教师要主动向学生传递关爱和信任,让学生意识到来的不是警察,而是一位怀揣善意,鼓励和关心他们的朋友。比如,可以简单介绍自己,和学生拉一拉家常,询问一些生活方面的情况。彼此熟悉以后,可以提出这样的问题:“我可以看一看你的书吗?”“我可以看一看你的作业吗?”翻看教材和作业,可以了解學生的学习基础、学习准备和学习能力,但这并不是主要目的。主要目的是找出学生书本上、作业上值得肯定的优点,给他鼓励和赞扬,使他相信你、不怕你。这样,他在课堂上就可以放松,愿意让你观察他学习中真实的一面,也愿意回答你在观课过程中提出的一些问题。

最后,要帮助学生学习。比如提醒他们养成好的学习习惯,引导他们思考,帮助他们分析学习中的问题和困难。这样的努力可以赢得学生充分的信赖。2018年,济南的一位教师在成都教学《确定位置》一课。开始的时候,我起身观看一位学生的作业,他双手盖上不让我看;学习过程中,我给予这个组的学生(包括他)一些帮助;临近下课,授课教师让学生用数对写出班上最好的一位朋友的位置,这位学生写的是我的位置。我的经验是,观课的过程是深入研究学习的过程,也是获得和享受幸福的过程。

三、要尊重课堂

在河南济源做观课议课区域推进时,我收到河南省济源市黄河路小学韩利红老师传来的观课手记:

写完最后一句,我合上听课笔记,起身走出五(2)班教室。

“老师,”我站住脚,扭头看见几个小女生站在我身后,“请您转告听课老师们,请她们尊重我们的杨老师,尊重我们的课堂。”

“怎么了?”我很是迷惑。

“听课时,你们一直在说话……”

“哦……”我一时语塞。

自从我校进行系统的观课议课以来,我们慢慢从惧怕研修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渐渐体会到了研究课堂的精彩。我们开始在观课中仔细观察、细细品味,开始把自己对一个细节的理解提升到一定的高度,开始把自己对课堂的零碎感知梳理成较有条理的“一二三”……我为我自己的成长感到欣喜。

而此刻学生的话却似一声惊雷。我们在为自己的“成长”而得意的时候,竟然抛却了“成长”的向标。当我们自己都无视课堂的神圣、无视学生,只把课堂研究作为提升自己的工具时,我们谈何让学生爱课堂、重视课堂?

我把这则手记用作“坐在学生身边”的一面镜子。观课时,我们强调:一定要提前进教室,不能在教学开始以后,轻率地敲门打断师生的教学;在课堂上要关闭通信设施,杜绝接听电话;要集中精力关注和研究教学,不做与本次教学无关的诸如备课、批改作业等工作;不要和其他观课者闲聊,避免在课堂上讨论和评价师生的教学活动。

四、不要一窝蜂地坐在学生身边

最近在微信上看了一篇课堂观察和研究的文章,其内容和方法都很不错,但封面图片(也是文中的一幅插图)中的情形却很有讨论的必要。照片中有两位学生,在学生周围和身后,坐着的、站着的观课教师有八九位,有的拍照、有的专注地观察。两位学生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紧张。学生的紧张可以理解,想一想:如果有八九位老师在你身边盯着你,你紧张不紧张?

我的意见是,观课时,无论如何都不要制造紧张氛围。怎么办呢?不要一窝蜂地坐到学生身边。

过去,有朋友问,每次观课议课多少人参与最合适。我的回答是:加上授课教师,5人左右(这里指深度参与观课议课的人)。之所以这样回答,主要有两个方面的考虑。一是对话质量。人数太少,视角单一,较难形成碰撞;人数太多,责任分散,大家会“等别人说”而相互推诿,人人都说则会导致对话缺乏(现在的很多议课只是提供信息,缺乏彼此的深入讨论和对话)。二是时间负担。观课议课可能还要完成课前会议、教材研究等任务,每一次的参与要多付出一些时间,多付出时间的活动在次数上应该减少。比如,一个20人的教研组,这次5位老师深入参與和承担观课议课责任,下一轮次则由另外5位老师承担,其他老师不一定要付出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从自私的角度,我在想,如果有一线教师反问我:“陈大伟你搞什么观课议课?你不觉得我们的负担已经够重了吗?”我至少可以说:“我知道您辛苦。轮着做,少做几次,每一次做出质量来,我已经替您考虑了呀!”

看过教师一窝蜂到学生身边观察的照片后,我更加坚持每次坐到学生身边深度参与的教师不能太多。一方面,太多了学生就会紧张,会感到压力,可能与关心学生、促进学生发展的追求南辕北辙;另一方面,学生周围都是教师,学生到教室前面参与学习活动,教师到学生身边了解学习情况也会有很多不便。这样的观课不仅不能促进教学,反而会阻碍教学。

不坐在学生身边观察,观课教师怎么办?一方面,可以发挥教学洞察力,洞察授课教师的教学;另一方面,可以发挥教学想象力,设想自己的实践创造。同时,还可以像学生一样参与学习活动。2007年,我在四川绵竹上习作课《我看陈老师》,2018年,我在新疆巴州石油一中上《少年闰土》,都安排了让学生练笔的活动。课堂上没有声音的“留白”时间长,观课教师怎么办?我安排观课教师和学生一起写作。课后交流,参与写作的老师发现了自己和学生的差距,并从中找到了指导学生写作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