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光,悄悄溜进你心里

2020-08-05 09:37桑吉吉阿邓晨明
南风 2020年10期
关键词:姐姐

文/桑吉吉 图/阿邓晨明

无数个深夜来临的时候,温蕾都后悔无比,年少的她实在是害怕,更没准备好面对外面的复杂世界,是她自私又懦弱。如果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愿意把一切都还给姐姐。

(一)

林慕阳实在是想不明白,温蕾为什么那么讨厌他。

在他第9次对温蕾表白却仍然遭到拒绝后,他发誓再也不犯这个贱了!追不到就算了,这世界上还有大把的女孩子。

可第二天林慕阳还是照旧出现在温蕾的宿舍楼下,嬉皮笑脸地问她:“一起去上课么?”

温蕾像是没听见,然后快步甩开他。留给林慕阳一个马尾随着矫健步伐飞舞的背影。

要问林慕阳有多喜欢温蕾,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他只是知道,喜欢到愿意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不知道温蕾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所以他只能一点点改变自己,然后去碰运气。

别人问林慕阳到底喜欢温蕾哪里,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全部”。

越是得不到,就越显得神秘。在他心里,温蕾早就成了那一抹神秘又无瑕的白月光。

温蕾并不高挑,典型的娇小型女孩子。干干净净的小鹿相,脸上的婴儿肥似乎还未完全褪去,白嫩的脸颊像两坨软绵绵的糯米团子,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人如其名,就像朵温室里的花蕾。

林慕阳所见过的这类型的女孩子,永远都是人群里最快和陌生人打成一片的那个人,她们通常都很热情。

可温蕾却不一样,在林慕阳眼里,她是个特立独行的存在。

殊不知别人眼里的温蕾,简直就是个“怪胎”。

同宿舍的女生早早起床只为画一个精致的妆容,温蕾则是为了在较为安静的时间段里背单词而早起。

晚上大家都结伙开黑玩游戏时,温蕾则在图书馆挑灯夜读。

这些“怪”,在林慕阳眼里都成了会发光的小星星,一颗颗被他发现,然后点亮自己的夜空。

他也不解,这个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半用的姑娘,到底在忙些什么?

追求温蕾的人并不在少数,上课前悄悄出现在书桌上的早餐,微信里时不时暧昧的语句。可她无视所有男生的示好和追求,林慕阳也不例外。

啊,还是有一个例外的。在同年级的一个油腻男死缠烂打非要温蕾给他一个拒绝的理由时,温蕾厌恶地看着挡住自己去路的人。

“你学习太差了。”

林慕阳觉得无数问号在自己大脑里盘踞,嘴里念叨着:她可真是个怪人啊!

手上却关掉了画面还停留在游戏页面的电脑,拿起了高数书。他有时也觉得自己有病,至少身边的哥们是这么说他的。明明那么多姑娘追求自己,可他偏偏喜欢最不待见自己的那个。

学校表白墙的常客,球场上穿梭于无数女生的欢呼尖叫之中的林慕阳,就是喜欢讨厌自己到不行的温蕾。

温蕾学习成绩很好。稳居年级第一的宝座的数次,奖学金拿到手软。

林慕阳原以为她想要的,是一个能和自己并肩同行的人。所以他拿出十二分的拼劲努力啃下枯燥乏味的专业书。

秋风四起的日子里,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苦涩的气息,阵阵强风夹带着枝头上干枯的黄叶席卷而下。

刚刚走出教学楼的林慕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他快步向宿舍楼走去。

微信提示音却接连响起。

“2016-2017学年度奖学金公示名单”

“生命与科学学院—林慕阳”

看着班级群里一行行跳出的恭喜,林慕阳的嘴不自觉的都快咧到耳根了。他想,他也终于能和她比肩同行。

换了个方向,林慕阳直直奔向温蕾的宿舍楼。

(二)

温蕾离老远就看见立在自己宿舍楼下的熟悉身影,为了取暖在台阶上蹦蹦跳跳却一个不小心打了个跙趔的样子。

她歪着头驻足看着林慕阳。林慕阳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心动,可是抢来的人生,她连一分钟都不敢浪费。

垂下原本上扬的嘴角,板住笑脸,本想越过林慕阳的温蕾却被他拉住手肘。

林慕阳兴致冲冲地说:“你看见公示了么,我拿到第一了。”林慕阳以为自己达到了她的高度,就能拿到一张入场通行券。

温蕾听后却先是一愣,然后从大衣兜里拽出屏幕边缘碎痕累累,手机壳的图案已经被磨的不成样子的手机,点开班级群的链接。

心像是被系上了重石猛然下坠。

十一月的冷风像是冰封住了温蕾眼底那层薄薄的泪光,久久卡在她发红的眼眶里,掉不下,也收不回。

林慕阳也被她的反应吓得愣住了,然后他看见温蕾僵硬的扯动嘴角,发出被哽咽堵塞的沙哑嗓音:“恭喜啊。”

没再理会林慕阳,温蕾转身上了楼。

天知道温蕾有多需要这笔钱,电话也在这时候响起,温蕾直接按了挂断键。

她不敢接。

姐姐很少给温蕾打电话,她总是用自己笨拙却温暖的方式爱着温蕾。

温蕾已经告诉过姐姐很多次,不要把钱夹在杂志里再邮寄给她,很不安全。可是姐姐还是每个月都会寄来一本崭新的杂志,每隔几页,就夹着一张或新或旧的百元钞票。

在估计着温蕾差不多收到钱的日子,姐姐会给温蕾打个电话,确认她有没有收到钱,然后再给温蕾讲一讲她碰到的新鲜事。

姐姐在郊区的一个纺织厂工作,她告诉温蕾,自己每天的工作不累,老板也很好,从来不克扣工资,食堂的伙食也很好。

上次她兴致冲冲告诉温蕾:自己在食堂吃到了一样特别好吃的菜,叫什么,麻辣香锅。香香辣辣的你一定也爱吃。

温蕾不忍心告诉姐姐,学校的食堂里,什么都有,她眼中的新奇玩意,可能已经出现了很久。

姐姐人生中的春夏秋冬,好像都被囚禁在那个线头纷飞的小小工厂里,那本该是温蕾的人生。

杂志很新,却也看得出浅浅的翻阅痕迹。温蕾不敢哭出声,只是把那本杂志抱在胸前,死死捏住书边,捏到指尖泛白,哭到双肩颤动。

泪眼模糊的时候她好像被带回了七年前,那个还和姐姐分享同一本杂志的燥热夏天。

作为留守儿童的温蕾和姐姐跟着奶奶一起生活在一个小县城,那里并不大,却是装载了温蕾所有幸福的地方。

和自幼品学兼优的姐姐不同,温蕾小时候学习并不好。课桌上高高摞起的书本挡住了密密麻麻的板书,好像也挡住了温蕾的未来。可不知哪来的自信,她一点也不为所谓的前途而担忧。

长大后的温蕾明白,那不是自信,只是因为有依靠。那种无论你以后混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嫌弃你的,被称之为家人的依靠。

也是在那个夏天,她的世界变得天翻地覆。

温蕾的父母在开着重型卡车进藏送货的途中,不幸身亡。

为了省钱,他们夜里也住在卡车上,烧火取暖时却忘了通风,导致一氧化碳中毒。

人为原因,并没有得到什么赔偿。年迈的奶奶拿出了毕生积蓄,却也只是将将能拿出一个孙女的读书钱。

奶奶流着泪说:“谁学习好,就让谁继续读。”

温蕾却跪着求奶奶,哭求着让她继续读书。尽管姐姐的学习成绩比她好太多。意外的是,奶奶同意让温蕾继续读书,而姐姐,小小年纪就去了工厂工作,打工供温蕾读书。

是她抢了本该属于姐姐的美好人生。

无数个深夜来临的时候,温蕾都后悔无比,年少的她实在是害怕,更没准备好面对外面的复杂世界,是她自私又懦弱。如果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愿意把一切都还给姐姐。

可哪儿有重来的机会。所以她不敢浪费一分一秒,像是被装上了永动机的陀螺。

几年下来,温蕾也攒了一笔不少的积蓄,她想着能为姐姐重建一个温暖的家,二线城市的房价并不算太高。如果没有意外,这次奖学金进账,她刚好能攒够那套房子的首付,那套姐姐曾在路过时对她说:“要是在这能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家就好了”的房子。

其实距离付订金的时间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许是被她日日三顾茅庐般的精神打动,房主答应等她一段时间。等她的奖学金一到账,立马就来付钱。

可是如今最后一笔钱没了着落……

没时间难过,温蕾脑袋里迅速盘算着,怎么才能用其他办法挽回这一笔“损失”。

再去兼一份职?可她这块小海绵实在是挤不出一滴水了!

(三)

温蕾看着铃声大作的手机,还是姐姐打来的。

如果说刚才的消息是一场地震,那么接下来的电话,则是一场突然席卷而来的海啸,奔腾汹涌着冲向她。

姐姐在操作机器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手臂不小心被机器卷了进去。

冲出宿舍楼的时候,温蕾压根没看见还在楼下一直等着她的林慕阳,直到有个人跟着她钻进出租车时她才看清。

她没时间也没力气赶他下车,只能任由林慕阳跟着自己。

温蕾一直觉得自己足够独立,可站在医院里手足无措时她才发觉自己错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先去做什么,看着面前形形色色的人奔波于不同的窗口,她的脚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动弹了得。

林慕阳把呆愣愣的温蕾安顿到手术室外,然后自己跑前跑后的为温蕾姐姐办理着入院的种种手续。

医院的凳子很凉,温蕾跑出来的时候因为着急只穿了一条单裤,她倒也不觉得冷,只是紧张到不停的抖腿。林慕阳拽起椅子上的温蕾,脱下自己的外套,打个结系在温蕾的腰上,再拍拍她的肩头示意她坐下。

“会压出褶皱的。”

“没事。”林慕阳微笑着摇头。

还好,因为处理得当并且送医及时,温蕾姐姐的手保住了,伤养好后及时复健,对手臂功能没什么影响。

工厂老板也是个好心的人,虽说是姐姐自己操作失误,老板还是算做了工伤,所以医疗费的大部分都由工厂承担。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林慕阳回头瞥了瞥脸上稍微恢复点血色的温蕾,本想缓解下气氛,便半带玩笑的问:“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啊?”

“因为你喜欢我啊。”

林慕阳在旁边看不清温蕾被披散的头发挡住的表情,他试图在脑海里猜想,也就是那一瞬间,他有了想放弃的念头。

她就像块儿冰,自己怎么也捂不化。

他对温蕾了解甚少,只是凭借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去喜欢着他,他总是在猜她喜欢什么,可是正确答案哪里能仅仅靠猜呢。

林慕阳伸回手,摸了摸自己冰凉的鼻头,语气闷闷的说:“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转身的时候,手腕却被一股暖意钳住,那只小小的手,甚至都环不住林慕阳的整个手腕。

“我不讨厌你。”

“我讨厌的,是我自己。”

故事不长,却也并非三言两语能讲的完。

温蕾一直觉得自己的心上仿佛长满了倒刺,不碰都在隐隐作痛,所以她尽量不去触碰,将这些刺偷偷埋在心底,可是对着林慕阳,直到讲完的那一刻,她也并未收获一丝痛感。

林慕阳终于明白为什么温蕾那么在乎拿到奖学金,也明白了她的日日忙碌是为了什么。

他觉得这个姑娘不是一般的傻,是特别傻,傻得让她心疼。

在温蕾的自述里,她把自己看作一个自私卑劣的人,甚至把姐姐的爱当作了负担。

可是这世界上正是因为存在着相依为命的爱人与亲人,所以才忍不住倾尽所有想把最好的给你,哪怕自己生活的卑微又贫瘠。

不是有那么句矫情的话么:你一笑,天都晴了。

林慕阳的手指穿过温蕾的发丝,揉了揉温蕾的脑袋,然后落在她的肩头拍了几拍,轻轻说着:“辛苦啦。”

(四)

林慕阳来医院的次数甚至比温蕾还要频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病人的家属。

温蕾发现,林慕阳跟她心里那个没心没肺的公子哥儿简直相差甚远。

在他带着自己精心熬制的大骨汤来看望姐姐时,温蕾表示狐疑:“你做的?能吃么。”她实在想象不到林慕阳在菜场笨拙地挑选各种蔬菜,再把它们加工成食物的过程。

然后温蕾抓起他的双手仔细检查:“没切到个手指什么的?”

“我做的饭,恐怕比你吃的饭都要多。”林慕阳眯起一双丹凤眼,将这句话尾音拉得软绵绵的。

很久以后,在她们在一起之后。林慕阳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话。

温蕾有幸见证到他是怎样仗着自己的一张帅脸和菜场阿姨斗智斗勇的。

也是后来,温蕾了解到,因为父母总是很晚下班的缘故,林慕阳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做饭。不仅是为了填饱肚子,也是为了让辛苦了一天的爸爸妈妈回到家就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

“你们俩是不是在交往啊?”温蕾姐姐挂着一脸八卦的笑。

林慕阳则做出娇羞的小女子姿态,扭捏道:“讨厌,问的人家都害羞了。”逗得温蕾姐姐哈哈大笑。

“才没有!!!”温蕾直接把手上剩的半个馒头扔向了林慕阳。

冬日来的很快,似乎是在一夜间带走了树枝上最后的残存的枯叶。转眼间,窗外的屋顶已经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凛冽寒冬却仍高挂暖阳。

姐姐的手臂已经恢复得差不多,马上就可以出院。

温蕾察觉到今天的气氛有些奇怪,姐姐嘴上说着没事,可是浓重的鼻音和红肿的眼眶早就出卖了她。

果然没过一会她就支走了林慕阳,然后把温蕾叫到身边。

“有件事,姐本来都决定不告诉你了,可想来想去,还是说吧。”

“什么事啊姐?你说嘛。”

“姐有男朋友啦。”听完的一瞬间温蕾高兴的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傻呵呵的笑就没停下来过。

“本来想着,供你读完了大学再考虑这些事的。”

“你的人生也一样重要啊,干嘛总是先为我考虑呢?”温蕾皱着眉头打断。

“那你呢?道理你都懂,干嘛还让自己活的那么累呢?”

“告诉你个秘密啊,出来工作是我自己做的选择。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妹妹啊,这世上能够相依为命的只有我们两个了,我想把最好的,都给你。”当年是姐姐主动找了奶奶,选择把钱留给妹妹读书,而自己去工厂做工。

“这一会就让让我们都自私一次,为自己做一次选择。我去追求幸福,你也是。珍惜你现在的学生时光,工作以后,有你累的时候。”

那天她们谈了好久,哭哭笑笑好多个来回,以温蕾同意姐姐的提议为结局。

也是时候让爱回归到原本的位置,而不是被负担霸占。

林慕阳回到房间的时候,姐妹俩的眼睛都肿得像桃核儿一样,见他进来,温蕾撇着嘴瞪他:“大嘴巴!”

然后张牙舞爪得向他扑过去,佯装要打他的样子,脚却被床绊了一下,不偏不倚地和林慕阳撞了个满怀。

林慕阳无奈失笑,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就像个以为自己是猛兽之王的猫咪幼崽。深深吸了一口带着甜甜花香的周围空气。然后他听见了一声别扭的:“谢谢你啊。”

“别谢得太早,我这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听哪个?”

“坏的吧。”

“这个寒假你不能回家了。”这倒也不算什么坏消息,每逢假期温蕾也没什么去的地方,只能跟姐姐挤在狭窄的员工宿舍。

还没等她发问,林慕阳挠挠头自顾自地说:“王老师需要一个实训小组利用寒假跟他进山,收集资料,你学习不是也挺好的,我就跟老师推荐你了。”

“好消息是,项目成功的话,有奖金拿。”

这哪里有什么坏消息,完全是百分百的好消息。

(五)

繁忙的期末考试结束后,大家都欢呼雀跃于寒假的到来。温蕾以前一点儿也不期待放假,这次她却满心欢喜。

出发的那天,温蕾早早来到集合地点,上了大巴车,选了一个靠窗的双排座坐在里面,然后悄悄把书包放在自己身旁的位置上。

头靠窗,闭上眼佯装睡觉。时不时眯着眼偷瞄下上车的人是谁。

“这是特意给我留的座位吧。”话音刚落林慕阳就大喇喇的坐在她身边。

“想多了你。”

林慕阳看着旁边座位的女生像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掏出一样又一样的零食,他转过头问温蕾:“诶,你带什么吃的没?我还没吃饭。”

“啊?我坐车一般都睡觉,不吃东西。”

“……”他喜欢的人,果然与众不同。

“给你吃这个。”林慕阳看着邻座女生伸手递过来的饼干,本来想拒绝,却无意间瞥到旁边温蕾露着三分之一的眼白瞪着自己。

然后他笑吟吟的接过饼干:“谢谢你啊。”

他就喜欢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果然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汽车启动还没有十分钟,温蕾就倒头大睡。林慕阳怕汽车颠簸的时候她会撞到头,就转身把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肩膀上,可过了一会他怎么就觉得肩膀这么湿呢。林慕阳怕热,所以习惯了冬天在羽绒服里套一件薄薄的小衫。

难道哭了?为什么哭?就因为我刚才吃了那个女生的饼干?怎么办?我要说点什么?

可转头一看,哪是什么眼泪,打湿他衣裳的,是一摊口水。

说来奇怪,向来爱干净的林慕阳却一点也不嫌弃。

她倒也真能睡,虽说口水只留了一会,却是足足睡了小半天,还是快到目的地时,林慕阳把她叫了起来。

学校把她们安顿在几户村民家,山里的生活并不方便,寒冷的冬日连一杯热水都显得弥足珍贵,大家虽说碍于导师的脸面不曾抱怨,私下里都直呼受不了。只有温蕾和林慕阳好像乐在其中。

每日一早她们一行人就带着大大小小的工具上山,趴在不知名的山坡上开始辨识草药,记录着每一株每一木的生长习性。值得庆幸的是,冬日不敌万物肆意生长的夏季,并没有太多的草药需要记录。

日落之时,一行人再浩浩荡荡的归来。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林慕阳收买了分组的小组长,次次都把他们俩儿划分到一组。

林慕阳当然乐在其中,正合他心意。

(六)

转眼实训项目过半,老师决定给他们放一天假。没什么现成的娱乐设施,有人就提议玩剧本杀,说实话,温蕾这几年并没有交到什么朋友,除了林慕阳,她跟这次项目组的其他的同学,并不熟络。

她本想找个理由不参加,却被林慕阳直接拽了出来。

还好第一局她就是个普通小角色,不是杀人凶手,就连目击证人都不是。本想当个小透明混到结束。

在和林慕阳四目相对时她看见个奸诈的笑容。果然,最后一轮分析证据时林慕阳突然把矛头指向她,还分析得有理有据。

“整局游戏温蕾压根儿没怎么说话,因为心虚啊,“杀人”露出了马脚,被我们发现了,不知道怎么反驳呗。”

第三轮分析后,温蕾被当做凶手指认。杀手胜。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为了避免重蹈覆辙,第二轮温蕾积极融入大家,这局倒是发了不少言。

她没想到上一轮还帮自己辩解的林慕阳在最后关头倒戈相向,这次的理由是:“她过于活跃,跟刚才的行为反差太大,一定是想掩盖自己的罪行。”

第二局,杀人凶手温蕾被抓,侦探胜。

“你还真是凶手?”林慕阳瞪大眼睛。

“你不知道凶手是谁还指认我?”温蕾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林慕阳谄媚嬉笑:“我这不是,心里只有你么。”

时隔好久,林慕阳又看见了她步伐矫健的背影。

晚饭时间大家围坐在一桌,林慕阳把一桌的菜夹了个遍,然后通通堆进她的碗里。

排骨盘里已见底,温蕾的碗里却堆成了一小座排骨山。她在桌下偷偷踢林慕阳,示意他别在夹了。

他低头欲语,像是条件反射般,温蕾径直把耳朵送到他嘴旁。二人皆是一愣,然后温蕾迅速闪回倾向林慕阳的上半身。

“温蕾,能不能管管你家林慕阳啊,恨不得把所有菜都夹到你碗里。”同桌的女生忍不住打趣。

滴酒未进的温蕾一瞬间面红似火。

林慕阳拍拍她的头顶:“多吃点儿才能长大个儿啊,对吧?”

直到那顿饭结束,温蕾觉得自己就像一壶沸腾的热水,脸上的热度就没降下去过。

某一晚睡前,温蕾还满嘴牙膏泡沫正洗漱时,听见女生房间传来的声声尖叫,没等她回去就看见一个更快的人影窜进她们的房间。

“怎么了怎么了?”

“蟑……螂。”

林慕阳扫了一圈也没在屋里看见温蕾,直到转身才看见门外叼着牙刷正站着的人。

他戴上卫衣帽子,抽紧拉绳。放下卷着的袖管,包裹住手。决不让皮肤有半分暴露在空气里。

再脱下右脚脚上的拖鞋隔着衣袖拿在手上,佝偻着腰,放低重心,脚步踌躇,对着空气挥舞拖鞋,像是打出了一套降龙十八掌,嘴里还叫喊着着:“温蕾,你别怕啊,啊!我打死你!别怕啊。我在呢。”

“啪!”手起虫落,不过是温蕾打死的。

“温蕾,你听我解释。我也不知道你们南方人为什么把这玩意称之为蟑螂,这么大的个头儿,还会飞,这哪里是蟑螂。我们北方的蟑螂不长这样,真的,你相信我。我不怕蟑螂的。”

实训项目即将结束。奇怪的是,熟络了以后,林慕阳却再也没跟温蕾表白过。

“倒也不是期盼着,就是觉得少了点什么”温蕾想。

“六点钟的时候在院子里那棵大杨树下等我,有话对你说。”

温蕾头一次因为自己没有漂亮的小裙子懊恼,也是第一次忍不住打量起同床女生的瓶瓶罐罐。

掏出书包夹层里那只看起来些许廉价的口红,温蕾笨拙的涂在嘴上。

颜色并不好看,是大多数女生闻之色变的死亡芭比粉。尽管温蕾足够白,却也绝对称不上好看。

卷起平时散落的高马尾,缠绕几圈后梳成丸子头。

第一次看见温蕾坐在镜子前打扮的同屋女生调侃:“这是要去和男朋友约会啦!”

“才不是,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声音不大,却也足以传到窗外。

刚好六点。

温蕾大步向院子走去,一开门被门外伫立的黑影吓了一跳。

夜色很黑,黑到她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林慕阳没看见温蕾因为害羞的口是心非。

温蕾也没看到他的难过失落。

只有房檐上的那盏老油灯散发微弱昏黄的灯光。

“我怎么就,捂不化你这块冰呢。”

那晚之后,温蕾就没再见过林慕阳。连实训项目他都提前退出了。没有任何消息,仿佛跟随这个冬天,融化殆尽。

温蕾给他打过电话,发过信息,全部都了无音讯。

(七)

天气不知在哪一刻开始回暖,宿舍楼下的大树上重新站满了一排排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微风带着惊人的燥热掀动着一切。

温蕾知道林慕阳是故意在躲着自己,不然以前四下出没在自己身边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消失地不着痕迹呢。

林慕阳从来没想过温蕾会像他以前等她一样,来自己宿舍楼下堵他。

“手机给我。”

来不及开口说话,温蕾直接打开他手机备忘录,写下一行地址。

“六点钟的时候,请你来这个地址一趟,有事儿跟你说。”

林慕阳觉得这地址莫名的熟悉。

按响门铃是温蕾姐姐开的门。

“快进来,欢迎来参加我们的新居宴。”那套温蕾想要买的房子,最后以姐姐补足了缺少的那部分钱而买下。

酒过三巡,桌上只剩下林慕阳和温蕾。

温蕾喝不了多少酒,彼时脸上挂着两团红晕,单手扶着些许摇晃的脑袋嘟囔着:“林慕阳你这个臭脾气,都不听人家把话说完,还不接电话,玩消失。你就是个坏人!”

“你现在还喜欢我么?”温蕾瘪着嘴发问。

“喜欢啊,光我喜欢有什么用啊。”林慕阳直接干了杯里的酒。

“问你一个问题啊,你知道世界上两个人相遇的概率是多少么?”

林慕阳没说话,目光灼灼盯着她。

“是0.0000005。”温蕾掰着手指数。

“那你猜一猜,我们在一起的概率是多少?”温蕾接着发问,然后用温热的双手捧起他的脸,落下充斥着还未挥发干净酒精味道的一吻。

“是百分之一百。”她自问自答道。

欠了你太多次的回答,这次让我来大声回答你。

“我也喜欢你,并且愿意和你在一起。”“所以,你愿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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