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火郁发之”理论探讨火针散刺放血对青竹蛇咬伤患者凝血功能的影响∗

2020-08-08 06:14车艳楠翁妍珊曾林生曾仲意刘禹翔
中国中医急症 2020年7期
关键词:蛇咬伤青竹蛇毒

车艳楠 翁妍珊 曾林生 曾仲意 刘禹翔

(广东省深圳市中医院,广东 深圳 518033)

火针属针灸的传统疗法,火针的治疗机制是使用一定热度的针具刺激机体特定穴位,从而起到温阳、补虚、调脏腑、温经脉、行气血之功效。“火郁发之”的理论源自《黄帝内经》,后世医学家在该理论指导下,结合个人经验和临床实践,创制了“以热引热”的治疗原则,将火针疗法引入到“火热毒证”的治疗中,扩大了火针的治疗范围。青竹蛇咬伤属于中医学“火毒”范畴,其临床表现以伤口局部红肿热痛和明显的出凝血倾向为主,符合火针的治疗范围。基于“火郁发之”理论及火针“以热引热”予邪出路的治病机理,笔者所在医院科室采取火针散刺放血治疗青竹蛇咬伤患者,发现其对改善患者凝血功能及肢体局部肿胀症状效果明显。故本研究选取2018至2019年度深圳市中医院急诊蛇伤病房收治的130例青竹蛇咬伤患者为研究对象,随机分为观察组和对照组,运用火针散刺放血疗法对其进行治疗,观察其对凝血功能及肢体肿胀程度的影响。现报告如下。

1 资料与方法

1.1 病例选择 1)纳入标准:符合《2018年中国蛇伤救治专家共识》[1]《毒蛇咬伤中医诊疗方案专家共识(2016版)》[2]及《中医内科病证诊断疗效标准》[3]中有关毒蛇咬伤的相关标准;有明确毒蛇咬伤病史,经专业人员鉴定为青竹蛇咬伤或患者所述蛇形特点符合青竹蛇特征[4];符合火毒证的中医辨证特点:患肢肿胀疼痛,伤口可见渗血或局部瘀斑、皮肤紫红等,或合并尿血、便血,甚者口鼻五官、内脏出血,舌质红、苔或黄,脉多弦数或结代;咬伤至就诊时间<6 h;咬伤部位在四肢;来诊前未使用任何外敷、内服药物;就诊时无昏迷,能配合治疗;年龄18~80岁;经医院伦理委员会批准,签署知情同意书者。2)排除标准:不符合竹叶青蛇咬伤特征者;近期使用对止血、凝血系统有影响的药物者;合并遗传性出血性疾病及影响凝血功能者;病情严重,来诊即有明显出血倾向或危及生命者;孕妇;对火针散刺放血疗法恐惧拒绝,不能配合治疗、观察者;精神异常者。

1.2 临床资料 选取2018年3月至2019年3月笔者所在医院急诊蛇伤病房收治住院的明确被青竹蛇咬伤的患者130例。按随机分配原则,使用SPSS统计软件产生随机数,将其随机分为观察组和对照组各65例。观察组男性41例,女性24例;年龄21~73岁,平均(38.91±10.14)岁;蛇咬伤严重程度(SSS)评分参考《2018年中国蛇伤救治专家共识》[1]及《毒蛇咬伤的临床分型及严重程度评分标准(修订稿)》[5]进行,为(5.13±1.51)分。对照组65例,男性43例,女性22例;年龄18~65岁,平均年龄(36.95±11.38)岁;蛇咬伤严重程度评分(4.73±1.57)分。两组性别、年龄、严重程度等资料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均P>0.05)。

1.3 治疗方法 1)对照组给予伤口局部清创消毒,予破伤风抗毒素(兰州生物制品研究所有限公司,批号201809049)1 500 U肌注预防破伤风,足量抗蝮蛇蛇毒血清(上海赛伦生物,批号20180101)8 000 U静滴抗蛇毒,静滴头孢替安(上海上前新亚,批号190611)+地塞米松(国药集团容生,批号1908201)10 mg抗炎、抗感染,静推速尿(河南润弘,批号1904023)消肿排毒,外敷双黄蛇伤散(批准文号:粤制字ZB20111286)清热消肿等基础治疗。2)观察组在此基础上,加用火针散刺放血疗法:使用贺氏粗火针,火针的直径1.1 mm,针身长度4 cm,盘龙针柄长约4 cm。患者取坐位,将伤口及患肢充分暴露,对伤口周围及患肢肿胀、疼痛部位进行充分消毒。使用酒精灯进行烧针,将针体及针尖充分加热至针体通红、白亮,然后采用散刺法对准伤口肿胀部位皮肤迅速刺入、迅速出针;散刺范围约1 cm2刺一针,深度约为0.5~1.5 cm。操作注意针身刺入的深度与烧针长度基本一致;针后可见深色血液流出,可适当放血,不必进行压迫止血,多数血可自止。若出血量多可适当包扎压迫止血。血止后局部消毒外敷纱块,避免感染。根据肿胀程度决定每次治疗的放血量,局部轻度肿胀者放血量约为10 mL;局部中重度肿胀者放血量为30~40 mL。隔日治疗1次,1个疗程共3 d,行针2次。

1.4 观察指标 1)凝血指标:所有患者均于治疗前常规抽取血常规、生化、凝血4项;治疗后24、48、72 h常规抽取凝血4项;所有检测项目均由笔者所在医院检验科进行检测,使用仪器为日本SYSMEX公司的CA500血凝仪,试剂由美国DADE BEHRING公司生产。2)肢体肿胀程度检测:两组患者均在治疗前及治疗后24、72 h测量肢体肿胀程度。上肢以患侧上肢肘关节上、下7 cm为测量定位点,测量其周径;下肢以患侧膝关节上15 cm、下10 cm为测量定位点,测量其周径,计算其与健侧肢体的差值;分别计算治疗前患侧肢体周径与治疗后72 h的差值。

1.5 统计学处理 应用SPSS25.0统计软件。计量资料服从正态分布,以()表示,先对两组数据进行方差齐性检验,组间各参数进行t检验。计数资料以(%)表示,采用χ2检验。统计绘图采用Grap hpad Prism 8制作。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 果

2.1 两组凝血功能改善情况比较 见表1。两组患者被青竹蛇咬伤后均表现出一定程度的凝血时间延长。两组治疗前凝血功能差别不大(P>0.05),治疗72 h后,两组凝血功能均优于治疗前(均P<0.05),均逐渐恢复,且观察组治疗72 h后凝血酶时间(TT)、凝血酶原时间(PT)、活化部分凝血酶时间(APTT)、纤维蛋白原(Fib)与对照组比较均改善(均P<0.05)。从图1中可知两组患者凝血功能指标的变化趋势,观察组治疗前后凝血指标的改善较对照组明显。

表1 两组凝血功能指标比较(±s)

表1 两组凝血功能指标比较(±s)

与本组治疗前比较,∗P<0.05;与对照组治疗72 h后比较,△P<0.05

组别治疗组(n=65)对照组(n=65)时间治疗前治疗72 h后治疗前治疗72 h后TT(s)41.79±2.07 15.43±3.65*△41.63±1.65 28.53±8.0*PT(s)30.76±2.23 13.49±4.20*△30.60±1.95 15.64±5.07*APTT(s)53.71±2.24 27.97±2.47*△53.76±1.82 38.71±3.10*Fib(g/L)1.73±0.67 2.30±0.69*△1.80±0.52 1.79±0.21*

2.2 两组肢体肿胀程度改善情况比较 见表2。两组治疗前的肢体肿胀程度比较差别不大(P>0.05)。治疗24、72 h后,观察组肢体肿胀程度均较对照组明显改善(均P<0.05)。观察组肢体肿胀消退时间快于对照组(P<0.05)。

表2 两组治疗前后肢体肿胀程度改善情况比较(cm,±s)

表2 两组治疗前后肢体肿胀程度改善情况比较(cm,±s)

与本组治疗前比较,∗P<0.05;与对照组治疗同期比较,△P<0.05

组别治疗组对照组n 65 65治疗前3.23±0.76 3.33±0.70治疗24 h后1.49±0.26*△1.80±0.34*治疗72 h后0.34±0.11*△0.52±0.15*肿胀消退时间(d)6.44±1.06△7.02±0.96

3 讨 论

据报道,全世界每年约有500万人被毒蛇咬伤,导致极高的致残率和死亡率,毒蛇咬伤目前已成为常见的临床急症之一。据统计每年我国被蛇咬伤者已达10万次以上,其中约有30%患者最终致残或丧失劳动力,而死亡率甚至高达5%~10%[6]。蝮蛇是我国分布很广的蛇种之一,按生物学分类,其可分为尖吻蝮、江浙蝮和青竹蛇三类,虽分类繁杂,但其毒液的致毒成分及生物学效应却相差不大,患者被咬伤时,蝮蛇单次的排毒量是致死量的0.8~1.5倍左右,故其临床症状轻重不等;青竹蛇咬伤多表现为凝血功能异常、弥散性血管内凝血等,严重者可危及生命。深圳市所在的岭南地区青竹蛇分布最广泛,青竹蛇咬伤患者占全年蛇伤患者总数的89.3%[7]。青竹蛇咬伤患者多表现为凝血时间延长,通过监测凝血功能变化可有效评估其病情严重程度及临床治疗效果。

“火郁发之”的治疗原则源自《黄帝内经》,其提出了针对火郁之病“因势利导”的治疗准则。后世医学家在《黄帝内经》“火郁发之”理论基础的指导下结合个人经验和临床实践,创制了针对“火郁之病”行发汗、升散、宣发、疏导等因势利导、引邪外出的治疗方法,使得该治疗原则在临床各科得到了极大的发挥。中医治疗疾病有正治、反治的区分,其中《素问》提出的“治寒以热,治热以寒”是为正治之法,所谓“反治法”即顺疾病之表现而治疗,即治寒以寒、治热以热。

火针又称燔针、悴刺、烧针、白针、煨针。临床上火针多用于治疗寒证,而最早提出火针治疗热证的是唐代医家孙思邈,其针对“外疖痈疽”使用火针治疗,从而扩展了火针的诊疗范围。正如《理瀹骈文》所言,热证用热,一方面可“得热则行”,另一方面,能以热引热,从而使热邪外出。国医大师贺普仁教授归纳火针的作用为“热证行火针可以热引热;虚证宜针以鼓舞正气”[8]。由此可见,“以热引热”的治疗思路具有悠久的历史渊源和深厚的理论基础。现代研究报道火针对于一些“热性”疾病,诸如带状疱疹、丹毒、痛风急性发作、癌性疼痛等病均有较好的疗效[9-10],火针的热度进入体内,可激发机体经气,振奋机体阳气,使病变部位气机通畅,瘀血消散;同时借火针的火热之力,强开机表门户,引热毒外出,即所谓“火郁发之”[11]。

青竹蛇咬伤中医辨证为火毒证,火毒入血,血热炽盛,耗阴动血,迫血妄行,导致各个部位脏器出血。《普济方》记载“夫蛇,火也。热气炎极,为毒至甚。”《本草纲目》中就有“蛇虽阴类,却为火口”的记载,历代医家早已明确指出蛇毒属火毒范畴。其临床表现以伤口局部红肿热痛和明显的出凝血倾向为主,如皮下出血、瘀斑、牙龈、鼻腔出血,甚至内脏出血如消化道出血、脑出血等,实验室检查常表现为凝血时间明显延长和Fib显著降低等[7]。而伤口局部的疼痛肿胀,多为毒蛇咬伤后火毒内攻,灼伤肌肤血络所致。

目前临床上治疗青竹蛇咬伤,除了常规使用抗蛇毒血清、地塞米松及局部外敷药物外,中医治疗思路仍着眼于泻火解毒、凉血止血。笔者所在单位为深圳市唯一的蛇伤救治中心。笔者所在医院科室多年来使用自制的蛇伤凉血合剂、蛇毒清合剂、双黄蛇伤散等治疗青竹蛇咬伤,对改善患者凝血功能及症状效果明显[12]。也有部分临床报道使用热毒宁注射液、蛇伤胶囊等具有清热止血、凉血解毒功效的方药治疗青竹蛇咬伤[4,13],有一定临床效果,但是即使使用以上治疗方案,患者的凝血时间也往往明显延长,且伴有严重的低纤维蛋白原血症,往往不可避免要输血治疗;且大部分患者肢体肿胀明显,肿胀消退时间较久,延长了患者的住院时间,加重患者经济负担。

“火郁发之”是火针散刺放血疗法治疗青竹蛇咬伤的理论依据。本研究结合传统中医理念及火针治疗热病的思路,针对青竹蛇咬伤急性期的火毒内盛,使用火针散刺放血,一方面取“以热引热”“菀陈则除之”之意,可通经活络止痛、清热解毒、化瘀消肿,予蛇毒以出路,拔毒邪外出,宣散郁热肿胀;另一方面,火针针身较粗,借助火力,火针局部散刺后针孔一般不会立刻闭合,局部蛇毒及炎性物质可随血液一起排出体外,减少蛇毒对凝血系统的破坏[14],改善凝血功能,甚至避免输血,缩短病程。此外,火针烧灼局部既可以进一步破坏残留的蛇毒,同时通过引起一定的炎性反应,从而进一步增强伤口局部非特异性的炎症反应和防御机能[8,14-15],进而提高机体的免疫力[11]。有研究报道火针可抑制白细胞介素-2(IL-2)、白细胞介素-6(IL-6)、白细胞介素-10(IL-10)、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等炎症因子趋化,从而阻断其介导的免疫反应[16];火针的热刺激可促进局部炎症组织水肿、渗出、增生等病理变化,增强机体的细胞-体液免疫,促进细胞代谢与修复;其通过调节外周、中枢的神经递质如五羟色胺等的浓度,从而起到镇痛作用[17-18]。

本研究示,青竹蛇咬伤患者早期予以肿胀部位火针散刺放血,不仅可改善肢体肿胀程度,而且可明显改善凝血功能,降低患者出血及输血的风险,缩短治疗时间,减轻患者经济压力。火针散刺放血用于治疗青竹蛇咬伤,丰富了“火郁发之”的理论内涵,拓展了“火郁发之”的治疗手段,扩大了火针疗法的临床应用范围,对临床治疗具有重要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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