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群体生产性社会参与的概念辨析与现实意义

张菡

[摘 要] 随着我国加速进入老龄化社会，养老问题日益成为政府和社会关注的焦点。但其中老年群体的社会参与问题并未得到足够重视，通过对“生产性社会参与”的概念进行辨析，深入分析和探讨老年群体生产性社会参与在个人和社会层面的双重现实意义，将有助于有效解决中国当下的养老问题。

[关键词] 老年;生产性社会参与;社会参与;意义

[基金项目] 北京市职业院校教师素质提升计划（2017-2020年）;北京市职业院校优秀青年骨干教师项目

[作者简介] 张 菡（1979—），女，河北唐山人，法学硕士，北京政法职业学院社会管理教研室主任、副教授，研究方向为社会工作本土化及老年社会工作。

[中图分类号] C9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4-9324（2020）30-0240-03    [收稿日期] 2019-11-28

随着人类经济社会的发展和进步，养老已经成为世界范围内需要共同努力攻克的难题之一，在众多选择中，老年人社会参与是目前学界普遍认同的走出养老之熵的有效途径之一。本文将研究视线锁定在“老年生产性社会参与”，意为在老年社会参与的基础上突出强调老年社会参与的生产性意义和自造血机制。

一、概念的辨析

老年社会参与，学术界也称之为“老有所为”，这一概念最早由邬沧萍明确提出，即“老年人自愿参与社会发展，为社会所作的力所能及的有益贡献”[1]。1992年，由熊必俊主持“老有所为理论与实践”的课题报告中将老有所为的概念进一步深化，认为老有所为是老年人在自愿量力的前提下，为国家的稳定与发展，为社会主义的物质文明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再做贡献。这一定义进一步明确了老有所为的原则，同时也提出了老有所为的主要框架范畴。1994年，《中国老龄工作七年发展纲要（1994—2000年）》提出了老龄工作“五个老有”（老有所养、老有所医、老有所为、老有所学、老有所乐）的目标，在这一官方文件中将“老有作为”具体定义为“低龄和健康老人在自愿量力的前提下，参与社会发展，推动社会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建设”。这是中国政府在政策层面对老有所为内涵进行的最早解读。201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老年人权益保障法》中明确提出了“参与社会发展”一章，并明确规定了老年社会参与的八项具体内容：“第六十八条 国家为老年人参与社会发展创造条件。根据社会需要和可能，鼓励老年人在自愿和量力的情况下，从事下列活动：（1）对青少年和儿童进行社会主义、爱国主义、集体主义和艰苦奋斗等优良传统教育;（2）传授文化和科技知识;（3）提供咨询服务;（4）依法参与科技开发和应用;（5）依法从事经营和生产活动;（6）参加志愿服务、兴办社会公益事业;（7）参与维护社会治安、协助调解民间纠纷;（8）参加其他社会活动。”该项制度进一步明确了老年社会参与的概念内涵。

在国际老年学领域，“积极老龄化”（Productive Aging），也称为“生产性老龄化”，其概念的核心也在于强调老年群体的社会参与。积极老龄化的理念在联合国第二届世界老龄大会中被正式写进大会《政治宣言》中，作为21世纪人口老龄化的解决方案之一被提出。这一理念强调了人口老龄化给社会带来的机遇和积极影响，“对老年人群体的技能、经验和资源的依靠，自然被视为成熟、充分融合和高尚社会发展的宝贵财富”（《联合国第二届世界老龄大会政治宣言》2002）。同时，此次大会在行动层面，将“促进老年社会发展”作为倡导国家和国际的各级机构三个需要优先采取行动的首要内容，充分凸显了积极老龄化概念的精髓和核心：老年社会参与。

实际上不论是老年社会参与、老有所为，还是国际上的“积极老龄化”“生产性老龄化”，这些概念虽然提法不同，略有差异，但都围绕着同一个核心，即在老龄化社会背景下老年人社会角色的再定义，即“由社会问题的制造者转变为问题的解决者;由社会财富的耗费者转变为财富的创造者;由社会发展的拖累者转变为发展的推动者”[2]。倡导采取一种全新的视角看待老年群体在社会中的地位和作用，认识到老年人不仅仅是一个依赖性、消费性的群体，同时还是一个具备创造性、生产性的群体。因此本文把“老年社会参与”定义为，在老年人自愿的前提下，主动参与有益于个人、家庭和社会发展的各项活动。“老年社会参与”不仅是指老年人所从事的对他人有益的活动，表现为服务、商品的提供;还包括老年人以发挥自身潜能、实现自我价值为目的各种活动，比如学习活动等。因此，老年人能动性地运用其特有的优势和能力所开展的一切活动都可以看成是老年社会参与的范畴。

本文将研究视线锁定在“老年生产性社会参与”，意为在老年社会参与的基础上突出强调老年社会参与的生产性意义，从表述上更加具体明确，这里的“生产性”不仅为经济学意义上的“产出的增加”，同时也包括哲学意义上“有意义的，能动的，发挥自身潜能”的生产性。但基于中国传统文化中对家庭观念的重视，以及中国老年人普遍参与家庭建设的特征，本文的“老年生产性社会参与”排除老年人在私人家庭领域所做的家务劳动以及其他照料性工作，而特指老年人在私人领域之外的对公共事务的参与活动。

具体来说，老年生产性社会参与体现在如下两个层面：公共社会层面和私人个体价值层面。公共社会层面的生产性社会参与是指老年人在私人领域之外的社会领域从事的有益活动，主要指老年人在经济和社会领域从事的有酬劳动和各种无酬的志愿性工作。私人个体价值层面是针对老年人的心理感受而言的，这一层面的社会参与是老年人生活愉悦、精神充实的重要基础，是老年人对自身生命意义的追求和张扬，主要是指老年人从事的各种与自我提升相关的学习和文化娱乐活动。

二、老年群体生产性社会参与的重要现实意义

社会参与这个概念本身就具有鲜明的双向性特征，一方面，社会参与指的是参与的主体具有参与的意愿和能力，另一方面，参与还指客观角度的制度背景如何影响了主体参与的可能性以及主体的参与方式。从参与的意愿和能力来看，随着当代老年人的健康水平、教育水平的不断提升，老年群体具备越來越高的参与意愿和参与能力已经成为一种客观事实。70、80甚至是90岁以上的老人仍然积极参与社会活动，这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的巨大进步。

从中国目前老年群体的年龄结构层次来看，今天老年群体中健康活力老人占大多数，其生产性社会参与能力较强。20世纪中国有两个出生高峰期的人口开始步入老年阶段，第一次是1951年到1958年，7年共增加人口1.0798亿人;第二次是1963年到1976年，13年新增加人口2.1921亿人。在这两个人口高峰期出生的老年群体在60～70岁年龄段，据国家卫健委发布的信息，2018年中国老年预期寿命为77岁，健康预期寿命为68.7岁。相比较不到55岁的平均退休年龄，每位老年人平均至少有13年以上的健康生活时间，在如此可观的时间段内如果能够得到充分推动和激发，中国老年群体将会创造出惊人的社会价值。

然而，作为“资源”而非“包袱”存在的老年人口的巨大生产性潜力，目前在我国却并没有得到足够重视，更没有被充分利用以应对“未富先老”的快速发展的老龄化社会的挑战。这一点比较突出地体现在我国近些年颁布的涉及养老的法律法规条文中，尽管政府乃至全社会对养老问题的关注度不断攀升，2016年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中共有4处提及“养老”，到2019年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中15次提及“养老”，足见国家对该问题的重视程度。但尽管如此，我们也发现政府工作报告对养老问题的核心关注点较多集中于服务提供，比如养老金提升、养老保险覆盖、养老服务体系建设、困境老人帮扶等类似话题被多次反复强调。因而尽管近年来政府密集出台大量有关养老的政策文件，但绝大多数政策文件的出发点也是老年群体作为社会资源消耗者的服务需求如何得到更好满足。相比较而言，老年群体潜在可挖掘的“资源性”和“生产性”较少关注，这种偏颇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老龄社会生产性活力的激发，而且长久以往也将加剧整个社会对老年群体作为包袱、负担的偏见乃至歧视，从人力资源开发的角度不失为一种巨大的损失。

2016年5月27日，中央政治局就我国人口老龄化的形势和对策举行第32次集体学习，习近平总书记发表了重要講话，特别指出“要努力挖掘人口老龄化给国家发展带来的活力和机遇……要着力增强全社会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思想观念。……要着力发挥老年人积极作用。要发挥老年人优良品行在家庭教育中的潜移默化作用和对社会成员的言传身教作用，发挥老年人在化解社会矛盾、维护社会稳定中的经验优势和威望优势，发挥老年人对年轻人的传帮带作用。”讲话观点明确、立意高远，鲜明地指出了老年群体的生产性要素的挖掘在解决养老问题中的重要地位。

2019年11月《国家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中长期规划》发布，其中特别围绕老龄人口的人力资源开发利用指出，“创造老有所为的就业环境，充分调动大龄劳动者和老年人参与就业创业的积极性”。

但有研究表明，2015—2016年，在老年活动、维权、教育与自治方面，部分指标在绝对数量增长的同时，与老年人口相比较的相对数量则呈现明显下降趋势，如每万名老人拥有的老年活动站/中心/室的数量、每万名老人拥有老年法律援助中心数、每万名老人拥有老年大学数量、每万名老人拥有老年协会数量，在31个省份的124个指标数值中，仅有28个指标呈现上升趋势。说明在政策推动下现代养老服务业得到快速发展，老年群体作为消费者的护理、保障需求供给实现了一定程度的增长。但相比之下，老年群体作为社会参与的生产性作用却没有得到充分激发，甚至有相对降低和弱化的现象。因此无论是从实现个人价值还是社会价值的角度来看，抑或是从解决中国老龄化现实问题的对策角度，老年生产性社会参与的现实意义都应得到充分重视并加以推动发展。

（一）从老年人作为参与主体的私人个体价值角度来看，老年人需要积极参与社会，只有参与，才能使老年人重新认识自我，保持生命的活力。具体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1.通过富有意义的生产性参与过程，能够提升老年人自身的生理、心理、社会层面的幸福感，进而提高老年人的生活品质。

2.生产性社会参与对提升老年人自身的社会适应能力，挖掘潜能有着重要意义。正如托克维尔在《论美国的民主》中强调的，参与为普通公民创造了新服务、新的社会分工，同时在这个过程中参与者本身得到了改造。尽管这一论述针对的是广义上所有公民的参与，但显然也适用于老年人这一公民群体。

3.生产性社会参与能够促进老年人的个体独立和权利的实现，首先从经济角度来讲，在公共领域的参与能够带来物质回报，进一步奠定老年生活的物质基础，增强老年人生活的自主性和独立性;其次，经济上的回报也有利于提升老年人的权力感、尊严感;再次，生产性社会参与可大大提升老年人的社会融入，避免老年人与社会的疏离，从而为老年人平等的、有尊严的生活奠定基础。

（二）从结构功能主义的代表人物塔尔科特·帕森斯的“社会整合”理论角度来看，老年生产性社会参与有着显著的公共社会价值，从而更好地推动以利益协调、文化融合为特征的社会和谐。所谓社会整合，是指社会不同的因素、部分结合为一个统一、协调整体的过程及结果。帕森斯认为，作为社会行动者的社会成员只有受到鼓励并按照其角色体系参与社会行动，才能带来社会整合所追求的社会均衡和谐的状态。因此，对于老年群体而言，参与社会行动并在特定的积极性和生产性的角色体系内担当责任，有利于推动社会整合。具体包括：

1.从社会层面来看，推动老年生产性社会参与能够有效开发老年人力资源，有利于社会资源的开发及合理配置;同时在参与的过程中，老年人已经弱化的社会关系网络得以重构，能够达到社会资本的增值，从而为整个社会的进步和发展注入更多资源和活力。

2.老年生产性社会参与是中国“未富先老”老龄化社会的有效解决之道，在积极应对人口结构变化所带来的机遇和挑战中有着积极的现实意义。作为工作者、志愿者、学习者的老年人具备行动能力和决策能力，是社会发展的重要资源。充分挖掘老年资源将是未来中国社会发展的重要基础之一。

三、结语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要“打造新时代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提高社会治理社会化、法治化、智能化、专业化水平”。其中“社会化”就是广泛动员全体社会成员，激发出强大的社会参与和自主能动力量。2.4亿老年群体作为全社会成员越来越重要的组成部分，如果不去挖掘其社会参与的生产性能动力量，无疑是一种巨大的人力资源浪费，因此老年群体生产性社会参与的意义和作用亟待各方的充分认识并着力推动。当然我们也应该充分认识到，推动老年生产性社会参与作为一个综合性的工程需要个体、家庭、社区乃至全社会的共同努力，在具体的实践环节还有待扎扎实实的实务性工作的进一步检验和论证。

参考文献

[1]邬沧萍自选集[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

[2]刘颂.积极老龄化框架下老年社会参与的难点及对策[J].南京人口管理干部学院学报，2006（10）.

[3]邹文开编.全国健康养老保障政策法规和标准大全[M].北京：化学工业出版社，2017.

Significance and Practical Path of Promoting Social Participation of the Aged Group

ZHANG Han

（Beijing College of Politics and Law，Beijing 102628，China）

Abstract：With the acceleration of China's entry into an aging society，the issue of providing for the aged has increasingly become the focus of attention of the government and society.However，the issue of social participation of the elderly has not received enough attention.This paper starts with the concept of "productive social participation" to analyze and explore the dual practical significance of productive social participation of the elderly at the individual and social levels.

Key words：the aged;productive social participation;social participation;signific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