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二南”中的女性美

2020-08-13 11:40桑田田
青年文学家 2020年21期
关键词:草虫母性劳作

作者简介:桑田田(1999-),女,重庆师范大学文学院大三学生。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21-0-02

在《诗经》中,位于诗经十五国风前列的有《周南》与《召南》。其中收录的大部分诗歌都作于西周时期,是今河南湖北一带的民间诗歌。在二南中,有不少篇章对女性进行了描写,从不同角度展现了女性的美。现以二南中的几篇著名诗歌为例,欣赏一下其中的女性美。

我们耳熟能详的《关雎》是一篇恋爱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全诗描绘了一位年轻姑娘在河边采摘荇菜,边歌边采,优雅温婉。“君子”偶遇她后,念念不忘,昼思夜想,希望同她交友,追求到她。于是“寤寐求之”,“琴瑟友之”,“钟鼓乐之”。把昼思夜想的深情化为美妙热烈的音乐送给她。诗对“君子”的爱慕之情,追求之切,表现得淋漓尽致;但对女子的描写却惜墨如金。诗中除了“窈窕淑女”一句,蜻蜓点水般地写到了姑娘的样貌,就再没有对姑娘进行描写。全篇都是用君子的思恋、追求来反衬姑娘的美。但是一句“窈窕淑女”却反复多次在诗中出现。那么窈窕淑女,是怎样的美呢?

《说文解字》中这样讲:“窈,深远也。窕,深肆极也。”“淑,清湛也。”;“秦晋之间,美心为窈,美状为窕”,这是汉杨雄在《方言》中对“窈窕”的解释。不难看出,古人对美的追求是外在的形态美与内在的心灵美的和谐统一。既看重体态外貌之美,也看重心灵德性之美。用现在的话讲,窈窕就是形态优美,清纯靓丽,气质高雅,内涵丰富。在君子的心目中,令他倾心的女子不仅有曼妙的身姿,更有纯洁的心灵,崇高的品德,高雅的气质。诗中君子投其所好频频弹琴拨瑟,敲钟击鼓,亲近她,取悦她。他爱这个女子,爱她的形态美,更爱她的心灵美、德性美。这里,德性美并不亚于形态美,没有德性的美是不能长久的,正如莎士比亚在《一报还一报》中说的:“没有德性的美貌,是转瞬即逝的;可是因为在你的美貌中,有一颗美好的灵魂,所以你的美貌是永存的”。《关雎》一诗里的姑娘正是这样,集外貌美与心灵美于一身。这是社会尊崇的美;这种审美价值和情感的追求一直延续至今,以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成了追求美丽女子和崇高爱情的代名词

紧随《关雎》的《葛覃》,是一篇描写女子劳作的诗歌。“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山谷中蔓延生长的葛藤郁郁青青,生机盎然。诗以此比喻女子热情饱满,活力四射,充满力量,她似乎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作为一个新嫁的少妇,她不仅仍然饱有少女的活泼和激情,更有作为媳妇、妻子的辛苦和勤劳。她采割葛藤,背负回家,浸泡蒸煮,抽剥纤维,织成麻布,缝制为衣,“是刈是濩,为絺为綌”。这些劳作,过程繁杂,强度也不小;更何况这只是她许许多多劳作中的一小部分,还有更多琐碎、劳累、辛苦的事情需要她去完成。在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中,女子几乎承担了所有的手工劳动和家务劳作,她们的辛劳和贡献是可想而知的。

但是她不辞辛劳地去做好每一件事,完成好每一项劳作。她辛苦但也快乐,在辛劳中去欣赏劳动的成果,去感受、体会成就的喜悦。“服之无斁”,就是最好的说明。劳动不只是辛苦,同样也有幸福与快乐。

田间山谷,堂室庭园,她劳作的身影,映显了劳动的美感。诗中,没有一句具体描写女子的美,而是用了更多的笔墨描述她劳作的身影。一个精力充沛,热爱生活,勤劳贤惠的年轻媳妇活灵活现地出现在我们眼前。在她的身上,简洁、纯真,质朴的自然美劳动美熠熠生光。

《桃夭》则是一首贺婚诗。春日伊始,万物复苏,到处都弥漫着春的气息。大好春光中,美丽的姑娘出嫁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有蕡其实”,“其叶蓁蓁”。艳丽的桃花为她开,累累的桃子为她结,茂盛的桃叶为她长。新婚女子面若桃花,光彩娇艳。绯红光艳的脸颊,丰腴饱满的身姿,一举手一投足,无不洋溢出女性的美丽,无不迸发出青春的魅力,无不蕴含着母性的张力。阳光明媚,春风习习,欢笑声,祝福声,礼乐声汇成的欢乐的海洋。美丽在流淌,幸福在流淌。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她的到来,将为新家庭增添生机和顺,带来兴旺发达。她不仅美若天仙,光彩照人,而且时时闪烁着母性的光芒。在那热血沸腾的母性中,一个人丁兴旺富足美满的大家庭正在孕育中。生这在产力低下,物质匮乏的农耕社会尤其重要。中国社会传统的“多子多福”的观念,在这里似乎已能窥视到它的碎片。美国作家芭芭拉·金索尔夫说:“母性的力量胜过自然的法则”。光辉灿烂的母性美,一定能给家族带来和和美美的幸福生活。

她不仅面若桃花、如花似玉、婀娜多姿、美若天仙;更显崇高伟大的母性美。

如果说《周南》中的诗更多的是从外在描写女性的美;那么《召南》则是内在入手来描写女性的美。

《草虫》是一篇描写对行役在外丈夫深切思恋的诗作。“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未见君子”“忧心惙惙”;“未见君子”“我心伤悲”。见不到你,我的心烦躁不安,似由煎,似火烧。思恋之深,欲见之切,跃然纸上。“亦既见止,亦既覯止”,“我心则降”,“我心则说”,“我心则夷”。看到你,会到你,我的心就平平静静,我就欢悦,我就欣喜。没有什么比见到你会到你,更让我向往,更让我追求。你的爱就像空气,就像阳光,给我安宁,给我快乐,给我幸福。诗篇把女子对爱的渴求表现得淋漓尽致,一点不隐晦,一点不含糊。反而她的大胆,她的直白让人敬佩,让人怜爱。思恋中更见执着;柔弱中更显坚强。

诗篇不仅塑造了一个勇于追求爱情,敢爱敢说的美丽女子,更是开创了思怨诗的先河。是什么勾起她的思恋呢“陟彼南山”,“喓喓草蟲,趯趯阜螽”,“言采其蕨”“言采其薇”。登上高高的南山,极目远眺,天高物远;耳旁草虫、蚱蜢恬恬低鸣,眼前蕨菜、薇菜随风摇摆,一年又一年,景物依然,时光却在不停的流逝。不免勾起空间辽阔,时间无限的感叹,触景生情,接物思人的情感油然而生。这种写作手法,给后世思怨诗的创作影响极大。如唐代王昌龄的《闺怨》“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叫夫婿觅封侯。”“上翠楼”,登高望远;“杨柳色”,触景接物。情感便油然而生,不论是题材;还是手法都不失《草虫》的影子。

《草虫》是写已婚女子的爱,《摽有梅》则是写待婚姑娘对爱情的追求。“摽有梅”,一唱三咏,不仅强化了诗篇的韵律和美感,更表达了主人公的紧迫感。“其实七兮”,“其实三兮”,“顷筐塈之”,树上的梅子还有七成,树上的梅子还有三成,落下的梅子都满筐了,更是把紧迫感推向了高潮。追求我的男子啊,现在就是好时辰哦,“诒其吉兮”,“诒其今兮”。“诒其谓之”,“赶快找人来说媒吧”,这是一种说法;还有一种说法是“趁人来说媒就答应吧”。笔者赞成后一种说法,正如严粲在《诗集》中所说:“时愈过,而女心切矣,男当先求于女,今反欲遣媒妁以语男家也”。多么真诚,多么急切。就是要爱,就是要嫁,不犹豫,不含糊。

《草虫》、《摽有梅》写的是女子的敢爱;《行露》写的却是女子的恨。

《行露》开篇“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既是起兴,又描绘出一幅险恶的环境,给后面恶男的强暴和女子的反抗作好铺垫。“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谁说女方没有婆家,凭什么催迫要把我送进牢狱;谁说女方没有婆家,凭什么急迫告我状。男方是如此的横蛮,如此的强暴。明明知道女方已经有了婆家,根本就不愿意嫁给他,他却仍然要强娶。甚至要通过诉讼的方式来达到目的。在强大的压力面前,女子害怕了吗?屈服了吗?没有,“虽速我狱,室家不足”,“虽速我讼,亦不女从”,虽然催着要把我送进牢狱;虽然急迫要告我状,但是,我决不会与你成家,决不怕你告状。没有半点胆怯,没有丝毫妥协;满满的愤恨,满满的反抗。在男权社会中,这种愤恨和反抗更是难能可贵。

《诗经》中有不少诗篇是描写女性的,反映她们的劳动、恋爱、婚嫁、思恋、归宁等生活和情感。这几篇《周南》、《召南》中的诗歌,从不同的角度,以不同的手法为我们展现了女性的美。或娇艳或质朴,或奔放或含蓄;她们的美虽然风采各异,却都绚丽多彩,令人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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