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活着

黄淑芬

2020年4月8日晚，陈亚亚像平常一样准时来到健身馆。今年34岁的她，是张家港市一家健身馆里的瑜伽教练。从小喜欢运动的陈亚亚乐观开朗。受疫情影响，学员们来得稀稀拉拉的，但是，尽责的陈亚亚还是打开音乐一招一式地带领学员做动作。很快陈亚亚就练出了一身汗水，她缓慢抬起手臂准备结束最后一个动作时，忽然一阵眩晕冲上脑部，眼前一黑，陈亚亚当场倒下。

等陈亚亚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看见她醒来，陈亚亚的爱人黄东凑上前来对她说：“你终于醒了，想喝水吗？”亚亚说：“我记得我还在健身馆里呢？怎么就到这里了，我没有什么问题吧。”亚亚的爱人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大问题，你脑里有一根血管破裂，出了一点血，估计是昨天晚上运动量过大。医生说做完手术后，可以恢复得像平常一样。”黄东尽量语气轻松地跟亚亚拉着家常。其实，亚亚的检查结果是脑动脉瘤破裂。

经过几天的一系列相关检查后，亚亚的主治医生决定在4月12日安排她做手术。4月12日清晨，一夜未眠的黄东看着脸色苍白的亚亚，他提出拍一张合影。亚亚摆摆手说：“等我好之后再拍，穿病服拍照太难看了。”但是，禁不住爱人的再三请求，亚亚还是拍了合影照。黄东也绝对想不到，这张手术前的合影照竟然是夫妻两人的诀别照。世事难料，手术中的亚亚在进行血管介入栓塞术时，动脉瘤破裂，陷入深度昏迷中。

看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亚亚，黄东悲痛欲绝，回想着之前阳光开朗、每天蹦蹦跳跳的陈亚亚，泪水涌出眼眶。太阳落山，黄东对着落日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亚亚第二天会醒来。可是，第二天早上，他睁开眼睛发现妻子依然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停顿了，黄东不放弃最后的任何希望，他不停地在亚亚的耳边细数着他们一家三口过往的事情，希望用自己的诚心来感动老天爷，让妻子尽快醒来。时间一天天过去，亚亚依然没有醒来，她像熟睡中的小孩。4天过去，经过医院的专家会诊，亚亚脑部出现不可逆转的损伤，被宣布为脑死亡。

听到这个结果，黄东不敢相信地指着亚亚床头的电子仪器对医生说：“她不会是脑死亡，我根本不相信，你看那里的灯还在亮着，她只不过暂时睡着了。”医生说：“那里是暂时亮着，但是她的脑子已经没有用了。”黄东伤心地摇了摇床上的亚亚说：“亚亚，你快点醒来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呢？你答应过我的。”可是，任凭黄东怎么折腾，亚亚一动不动，黄东最后捂着脑袋坐在板凳上一动不动。

夜幕四合，黄东的泪水已经流干。这时，病房的灯光忽然亮起。黄东抬起头来，原来是主治医生带着他的另一位同事来到病房。两位医生对黄东进行了一番安慰后，接着向黄东讲起器官捐献的事例，医生委婉地说：“你妻子生前喜欢运动，身体各个器官非常健康。她的器官可以全部捐献，不仅能挽救7个人的生命，而且可以说是让7个家庭重获新生。”黄东艰难地听完后，不能接受妻子死亡的现实，他拒绝了医生的建议。

春寒料峭，黄东慢慢冷静下来。他回想刚才医生跟他所说的那一番话：捐献器官出去，不仅能够救数人的生命，而且，她的器官活着，就是一种延续。黄东找到岳父母，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想把亚亚的器官捐献出去，让她的生命得到延续。如果捐献心脏，我觉得她的心脏还在跳动;如果捐献眼角膜，那么她的眼睛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关注着我。生命既然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那么捐献她的器官不仅能够帮助别人，而且也算是为社会做点贡献吧。这样，也能够让我觉得她还继续活着。”岳父母犹豫了很久，最后含着泪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黄东和红十字会工作人员签订了捐献协议书。2020年4月17日下午，經过2小时的手术后，陈亚亚的心脏、双肺、双肾等脏器让6个人重获新生，眼角膜也让1人重见光明。陈亚亚是张家港市第2例全器官捐献者。

一个人的大爱之举，不仅挽救了7个人的生命，也让7个家庭得到重生。这是一场生命与生命间的接力，其实，她还活着。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