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霍深山行咏

2020-09-02 06:34官演武
散文诗 2020年3期
关键词:深山榕树柚子

官演武

——那霍位于粤西电白之北,是电白母亲河沙琅江的发源地。

奔流

一滴水加入到溪泉便要奔流,它的方向是一条道路的方向。它弯曲,是由于水本身在行走中的变幻,水声流动的节奏唤醒了山庄与野花。水浸透于万物而使草木生长,使我们面临的庄稼与泥土在湿润中保持活力。

奔流是万物的开始与终止。即使茶山的泉水在拐弯中积成了清潭,得以映照蓝天白云,甚至月亮也可以在此照出姣美的面容,那也不能阻止风吹起波纹,向石头的缝隙流泻,继续它不倦的行程。

静中之动,事物在水中反映了它们的繁华与锦绣。由此而扩张无限的想象,云在高山飘荡,在空中某一时刻感化为雨水,向静寂中的草木——樟树、柚子树、水蓊、荔枝和龙眼,还有油茶树与香蕉,浸透并在无限的根系和植被中积聚,再从无限的泉眼中汩汩流淌。万物的神经在颤动,是起伏中的生命在永恒的瞬间找到出路,向前方奔突。

我们听见泉声,犹如听见自己的血液在奔流。这些在秋天仍然透澈而柔软的弦索,裸露石头,窃窃私语。这是发自内心不羁的思想的流泉。它要冲破千年岩层的障碍,砸开村庄与大山远古之锁,像所有需要展开的翅膀一样,向往风卷云涌的蓝天。像深山黑暗中的松明,在照映中追逐辉煌的日出。

在那霍茶山的泉声中,黑暗遮盖着青葱的溪岸,流动的萤火有奔流之动感。

即使万物在长夜中沉睡,梦想也从村庄升起,做梦的孩童在行走中把温暖的襁褓抖落于悠长的山路,他被成才的强烈欲望所驱动,目光投向泛着阳光的辽阔大地。

野生柚子

我所见的柚子爬到高高的枝头上,浑圆,饱满诱惑的滋味,绿叶掩映,和草丛与其它果树一样,是时光将它们催生和成熟。

一條小溪在浓密的草丛中汩汩流出,将棱角不匀的石头洗得洁净。七星鱼与石蛤都在清润中生长和叫唤。探山小径已被荆丛所掩没,雾在起伏的山岭中散开了轻纱般的思绪。

柚子有别于菠萝结满周身并显负重,它只在某处高高挂起,有君子的风范。

也不同于纤细小草沿溪边蔓长,承受鸟儿栖息和早晨晶莹的露滴。柚子不受践踏地孕育丝丝甜蜜。

我从未进入深山得到过这样的馈赠。柚子被饥渴的人们任意采摘,从高处向地下滚落,发出沉闷的响声,应和着近处屋檐上鸟雀的啼鸣。

剥开软厚的皮,细品着柚子甜酸合一的味道,此时,山气沁入肺腑,才深知沿途百里的风尘是一种历练。深山果子,早已为宾客准备了野性之魅。

老榕树

是一种象征,在一片废墟之上,时光不允许残墙旧壁容下一个不断扩大的政府大院,要将它撤离。而几百年或者上千年的榕树留下了,它粗糙的躯体、缠绕着的虬枝曲茎,那庞大躯干之底部的幽暗的洞,那斑驳的表皮,都是生命树对以往岁月及未来的牵挂和向往。四面张开的茎叶,构成巨大华盖,投下浓阴,躲过了多少闪电的天气。根系扎在瓦砾与泥土之下,把残存的砖石紧紧包牢,成为躯干的一部分。一个见证,朝向阴气森森的绵延山体,以及蛇形的道路。假如真有像传说中夺走吉祥与幸福的山风,又从万重山色中奔袭而至,我们仍相信废墟上的两棵古树将承载起它们的使命,成为人们抵御灾难的屏障。没有人能阻止人们这个良好的愿望,正如没有人能试图阻止老榕树繁密气根的衍生,那将成为新的一株独立的树,并逐渐形成庞大的榕树家系。是的,与老榕树相连的一条老巷,不变它青砖铺就的走向,两旁的旧宅已筑起了茶色玻璃窗的新楼,延伸至市场外,还有新式的货物丰富的超级市场,以及时装流动的新街。夜晚灯火将小镇照亮,老榕树却习惯于暗夜漆黑中生长。它永远如此,系着绵绵不绝的祝福与祈愿,站在那高高的坎头,眺望那霍的远山与村落。

当第一间超市出现时

商场几乎是我们的家园,任你在丰富的物品中挑捡。

这是城市之外的偏远之镇,除了习惯于曲折山路的爬行之外,所有图景都是后人的放大和圆梦。这里,鲜艳的衣服、彩色的糖果、锃亮的瓷盆,金链条与银镯,珍珠与钢琴,通过微信输入在信赖的天平上,获得欣喜,快节奏在此刻促动了山民纯朴的姿势与思维之马,再转身,已是旋转的玻璃门变出的通道。昨天与今天,崭新的商场与古老的石砖街道连接。

那些衣着和表情都洋溢着浪漫与稚气的少男少女,已将山上与山下的身份合为一体。

她们从商场走出时,手握苹果手机向远方之人报送山中的讯息,或者在逗留之瞬,进入新开张酒店的卡拉OK房间,放飞青春的心声,在山城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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