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郭静

设想

理应有一杯老酒

在大雪纷飞之夜，灼伤

我们的孤独

理应有一把断弦的琴

挂在幽暗的墙面

突然毫无征兆地奏响

理应有风

吹动湖面的白云

它忧伤的影子，来自天堂

理应是秋天的旷野

为一匹离群的黑马

打开辽阔之门

咳血的不是玫瑰

是奔袭千里的月光，理应

在爱情的神话中沉沦

秘密

刀子回到刀鞘

骏马返回草原

影子回归肉体

这苍茫的大地啊

交换着幸福或苦难

也遍布疗伤的泪水和草药

悲壮的草，死去

又活来。无欲的人在黑暗中

移出最后的草灯

在你诞生之前，死亡之后

祈祷或咒语，都不是

行走于人世的秘密

鱼

鱼在陶罐里游

水干了

鱼在沉默的火焰里舞蹈

此岸的浪花

不能使彼岸的鱼复活

陶罐破碎的瞬间

海水泛滥，星辰上升

我们被黑暗吞噬

成为镶嵌在光明里的骨架

真相

不需要眼泪、呻吟或尖叫

不需要在空白处

涂抹油彩

需要风，穿针引线

需要鸟鸣，擦亮天空

需要雨水折返的光，抹去

你脸上的忧郁

需要灯光揭开黑夜的盖子

真相在于——

所有消失的事物都曾在梦中光临

戏中人

梦里穿越到前朝，做一回将军

滴水成海，撒豆成兵

马蹄踏遍万里江山

只是琴弦已断

甲胄上落满灰尘

羊皮鼓被风灌满

被雨水淋湿

响雷和闪电撕扯的天空

惊悚的鸟儿

在风雨的墓穴里祈祷

一面有裂纹的镜子

不做時间的辩护

月光如斯

我是自己的观众

我又是谁的替身

逝者

逝者如斯

像葵花新鲜的头颅

一滴水还原成一条河

对岸的人，涉水而过

我溯流而上

把自己嵌进白色的云朵

像时光之手摩挲着

永恒的琥珀

草木如神。沉沦的黑夜

映出逝者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