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红与黑》中于连的人生道路

2020-09-10 15:23孙立力
今古文创 2020年9期
关键词:完美红与黑人生

【摘要】 小说《红与黑》中的于连在法国王朝复辟时期不断探索自己的人生前途、寻找自己的社会地位。他在社会底层努力挣扎,试图进入上流社会,他接近所有对他有利的人,使用一切手段让自己趋于豪富或伟人,但是生命即将结束之时卸下伪装回归真实的自己。在他的人生选择中呈现出完美——不完美——完美的这样一种生命意志。

【关键词】 于连;人生;完美;不完美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09-0027-02

读《红与黑》,整个人感觉都处于一种极度压抑又渴望打破的状态,在剧中,无论是爱情、前途、理想、现实与抱负,都让人感到深深的无奈,是那种对社会、对人性、对制度深及肺腑的无奈。

《红与黑》这部作品就是围绕着于连这个人物形象是按照完美——不完美——完美这个顺序展开的。结构主义叙事学认为,一个叙事性文学作品,从平衡起步,然后出现不平衡,经过努力再到平衡,这样不断转换所完成的全过程就是一个完整的过程。这样一个循环的思路也可以用来分析于连与整个人生事件的关系。

在《红与黑》第四节“父与子”中有一段对于连的肖像描写:“他的两腮红红的,两目低垂着。他是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少年,表面看来,文弱、清秀,面貌不同寻常。他的鼻子好像鹰嘴,两眼又大又黑。在宁静的时候,严重射出火一般的光辉,又好像熟思和探寻的样子,但是在一转瞬间,他的眼睛又流露出可怕的仇恨的表情。”

于连的出场,让大家非常清晰地认识到他被无视和受屈辱的家庭地位和社会地位。他出生在木匠家庭,但是他身体瘦弱、不够强壮,干活儿无法让父亲满意,眉清目秀的他不仅得不到父亲的喜爱反而等待他的是父亲粗暴的拳脚相待。于连热爱读书、喜欢思考,最喜欢卢梭的《忏悔录》和拿破仑的《圣埃伦岛回忆录》。从《忏悔录》中,他领悟到人应该是有尊严的,他因自己出生卑微得不到尊重和尊严而痛苦。而拿破仑的故事给了他力量和希望,尽管出生卑微,但是只要自己聪明努力,就能像拿破仑一样建功立业,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于连充满志向,不同寻常。当然给我们留下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句“将来,我到底和谁一桌吃饭呢?”于连高傲、敏感,他宁愿在家挨父亲的拳头,也不愿给贵族人家当奴仆。这看似不经意的一句,实际上却决定了于连一生的命运。这种自尊心背后掩盖着相当严重的自卑,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可怜虫”,“没有保护人,也没有钱。”地位不同、阶级不同的观念时刻刺激着他,他唯恐自己出身贫民而受到上层阶级的轻蔑。即使是这样一种由“贫民意识”的自卑而激起的高傲自尊的反抗,也不妨碍我们认为他应该是一个完美的人。于连的敏感和细腻、倔强是天生的,他还拥有着超群的记忆力,他对资产阶级上层社会的丑陋观察的十分透彻,怀着强烈的愤懑,在市长家他所感受到的是“对上流社会的仇恨和厌恶”。

但是,这种完美并没有持续太久,于连的绝对自我让他走向了近乎偏执激进的状态。在他心中,“尊严”擁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为了得到别人的尊重,他可以放弃轻而易举就能到手的钱财,但是最终把他引向歧途的,却是他内心对于“自尊”的高傲理想和狂热追求。比如有一天在花园喝茶的时候,傍晚天色有点黑了,于连不小心碰了一下德·瑞那夫人的手,夫人立刻把手抽回去。对于一个贵族家庭的妇人,这是女性的基本修养,但这个动作却让于连产生了不适,他认为:“德·瑞那夫人瞧不起我,我的手一碰到她,她一下子就抽回去了。”这样一种自卑的意识促成了后面自尊的反抗,他想:“无论如何我要抓住她的手。”经过痛苦的激烈的思想斗争,在强大的决心刺激之下,他抓住了德·瑞那夫人的手,由此开始两人的爱情。对于于连而言,他只是感到一种胜利,一种自尊心得到满足的胜利。

于连为了利益和欲望扭曲自我,不停地为自己戴上假面具,不断否定自己最初的原则,事实上,在他所处的那个环境中,他不得不先把自己变成虚伪的人,以虚伪狡诈来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就这样,于连否定了自己,也从此走上了不完美之路。

于连第一次登上人生舞台应该是在德·雷纳尔市长家里,他开始脱离家庭接触社会。作为身份低微的家庭教师,他十分强烈地感受到了平民与贵族的阶级差异和贫富悬殊。在市长家里,无时无刻上演的资产阶级的败行劣迹和各种各样损人利己的阴谋诡计让他颠覆了自己 的认知并产生动摇。谢朗神夫这样开导他:“你也可能发迹,但那必须损害穷人的利益,奉承区长、市长,巴结达官显贵,卑躬屈膝投其所好,这种行为,就是尘世间所谓的处世之道。”于连在心中暗暗发誓:“只说那些认为是虚假的话,决不谈论真实的事情。”在这样内心博弈的驱使下,他不再是傲慢的反抗,他学会了虚假和伪装,在野心的道路上迈出了第一步。他发现空有拿破仑式的学识和才干是难以获得成功的,他在不完美的人生道路上开始越走越远。

当于连发现四十岁左右神父的收入竟然比拿破仑手下著名将领的收入高出三倍时,他决定转向教会去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在神学院的十四个月里,叛逆的底层平民于连十分收敛克制,变得更加虚假伪善。神学院阴森恐怖,那些伪装成道德君子的教士和表面上清高圣洁的神父都是流氓、骗子和趋炎附势之徒,这些人罔顾事实,栽赃诬陷,阿谀谄媚。于连小心谨慎,无时无刻不在伪装自己,尽管自己不信神,但却拼尽全力研究神学。为了不让人们对他的伪装产生丝毫怀疑,他把两本自己一直认为毫无价值的拉丁文的《新约全书》和《教皇传》背得烂熟于心。果然,神学院院长和神父被他“虔诚”的态度和惊人的“才能”所吸引,于连很快就成为神学院的讲师。他“快活的发疯”,他庆幸自己成功运用手段让自己在闯出一番天地的道路上又迈出了一大步。

后来,于连经人介绍担任德·拉莫尔侯爵的私人秘书,他来到了“阴谋和伪善的中心”。在这里他接触到了更多社会的丑陋与罪恶,被贵族阶级冷漠苛刻的等级制度充斥的社会生活让他内心十分痛苦,愤懑刺激着他的神经。尽管他惯用虚伪,但无法避免用冷静的批判的眼光观察周围一切的人,这无疑给他带来的只会是敌人,他也很深切地意识到“在一切事业中,都需要聪明人,”于是更加谨慎、虚伪。他以伪君子答尔丢夫为师,后来发现了拉莫尔小姐对他的巨大利用价值便一改先前对她的敌视,处心积虑地想抓住她,不惜以“五十三封假情书”为钓钩,抛开不实用的虚伪,而以马基雅维利主义为信仰真理,变得卑劣又凶恶。于连终于拴牢了侯爵的女儿玛蒂尔德小姐,并迫使拉莫尔侯爵不得不让步,授予他封号和骑士头衔,于连为了这一切,甚至全丢掉了他以前的高傲,而竟甘心接受贵族私生子的谎言。但是于连这一切荣誉和地位却来得太晚了,他刚做了两天中尉,正想象着三十岁当上司令的大好前程时,“灾难”早已向他袭来。为了理想,他牺牲爱情;为了抱负,他牺牲女人;就像德·瑞纳夫人在给玛蒂尔德的信中所写的:“他在一个家庭里获得成功的最好办法,就是去诱惑一个有影响的女人。”

当于连终于决心放下尊严,抛开良知,运用手段获得中尉军衔时,却万万没想到这却更快的直接的导致了他的毁灭。他这样做实际上是追求了他过去所蔑视诅咒的东西,肯定了他过去所否定的东西,他自己成了他所讽刺批判的对象,他已是像个赌徒一样孤注一掷了,他满以为只要他这样子“改了”就行了,就会为贵族所承认,就从此没有障碍,一帆风顺了,他正欢喜地做着将军梦,却等到了“揭发信”。

于连的人生奋斗史上既有纯粹的傲慢地反抗,也有扭曲的虚伪地让步,但是他自始至终在一个人孤独地与敌对阶级进行斗争。在他的人生道路上,显示出了平民阶级与贵族阶级的严重对立,反映了平民百姓渴望冲破阶级桎梏的牢笼,追求人生的自由和平等。爱情对于于连而言,就是一种工具和手段,让他肆无忌惮地挑战等级观念,由此得到内心自尊的满足和胜利的快感。面对两位贵族女性,他从来就没有真心诚意地追求过爱情,他用特殊的战争向贵族发起一场挑战。最初的于连是一个有着强烈追求的愤世嫉俗的青年野心家,转而不惜用虚情假意伪装自己,追逐地位,追逐金钱。但后来终于彻底醒悟,入狱后拒绝上诉,以死相抗,决不妥协。

于连最后的选择是令人震撼的,那是勇气的聚集,是人性的回归与升华。于连被捕入狱后大彻大悟,他彻底认识到自己虚伪行为的恶劣和扭曲,他开始为自己不道德的行为后悔,此刻他恢复了真正的自我,找回了人性的纯粹和本真。就算入狱后他完全有机会可以逃离监狱,完全可以成为德·拉莫尔侯爵的女婿,但是他却放弃了,走上了自我结束生命的道路。在狱中,他清醒地认识了自我,找到了自我,感受到了真正的幸福。于连的选择是对人性最深层的反省,是对当时社会最深刻的讽刺跟抨击,至此,也完成了对于连这一悲剧英雄的完美塑造,对人性绝对的升华!于连在生命即将结束之时卸下一切伪装和面具,回归最真实美好的自己。这种前进看似不断地对自己进行否定,仿佛是在原地转圈,实际上是一种螺旋式上升,每一次否定都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上升到了更高的层次和境界。

最后的结局是于连死了,他也只能这样选择,他更愿意直面和正视那个犯过错的自己,做回真实的真诚的自己。虽然于连最后的离开依然让我们感到同情与惋惜,但他蜕变之后更高贵的精神和境界让我们感到那是完美的、无可挑剔的、让人肃然起敬的。在他的人生选擇中呈现出完美——不完美——完美的这样一种生命意志。生命原本是平衡的,当生命的一种状态达到巅峰乃至于近乎崩溃之后,随之而来的必然不会是平和与安宁,经过一系列的痛苦与挣扎,又会达到另一种平衡。

参考文献:

[1]兰守亭.论《红与黑》中于连的否定之否定人生道路[J].学术探索,2008.

作者简介:

孙立力,女,四川德阳人,讲师,文学学士,主要从事汉语言文学与口才演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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