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山还家愿仪式剪纸的艺术人类学探究

李彦 颜天 邵佳婧

【摘要】 湖南蓝山瑶族还家愿仪式剪纸是盘瑶宗教仪式中重要的仪式器物，它与仪式依附共生，是瑶人宗教精神的外化和客观化符号，它的类别和使用方式，存在的时间和空间的节点及其物的流通使构建了瑶族盘王文化价值以宗教信仰等多重意义，把剪纸放入仪式动态的考察中，才可能理解它丰富的文化信息。

【关键词】 剪纸;艺术人类学

【中图分类号】J6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24-0053-02

基金项目：本文为湖南省社科项目“湘桂走廊盘瑶宗教剪纸的艺术人类学研究”的阶段性研究成果，编号：18YBA300。

蓝山县位于湖南省南部边陲，南岭山脉中段北侧，有“楚尾粤头”之称，而蓝山地处九嶷山东麓，地势由西南向东北倾斜，境内山、丘、岗、平区相互交错，以山地为主，是湘南过山瑶支系的一个主要聚居地。还家愿仪式是瑶人长期保存的一种独特的宗教科仪，由于他们供奉盘古即盘王为其祖先，相信自己为盘王后裔，为感谢盘王带领族人漂洋过海逃离困境的功绩，每到冬季农耕结束之时，在粮食丰足和空闲时间较多的情况下，拿出家中积蓄，三年还小愿一次，七年还大愿一次，以家庭为单位在自家堂屋举行还愿仪式，供奉包括动物祭品、植物祭品、纸质祭品、饮品等，让盘王享用，并击鼓，鸣铙，跳舞，庆祝数日。

一、还家愿仪式剪纸类别

在蓝山汇源瑶族宗教仪式上使用的纸质祭品主要以剪纸为主，包括红罗花帐、神像凿花、围台凤及花旗等。（见表1）

神像凿花一般有十四张，长16.5寸，宽12寸，主要为道教中的神灵形象，悬挂在举办仪式的主家大堂内。造型元素主要有圆、锥形、矩形、三角，菱形、弧形、波浪形，使用方式为悬挂、焚烧。

红罗花帐一张，长15寸，宽10.5寸， 一共分为六行从上至下分别是石榴花枝、石榴花、泡桐花、猪心、盘王印、天狗和香炉，造型元素主要有三角形、菱形、折线、弧形，红纸底部粘贴一行同等宽度的黄色纸凿花，造型为鱼。使用方式为悬挂、焚烧。围台凤4张、刻画双龙双凤，造型元素主要有圆点、弧形、波浪形、矩形，使用方式为粘贴、焚烧。

花旗数十张，长6寸，宽3寸，造型分别有桐花、贯众、蝌蚪、麦穗、长鼓、蜘蛛、盘王印、石榴花、茶花和鱼，颜色有红、黄、青、白、黑五色，造型元素为三角形、菱形、折线、弧形，使用方式为悬挂、竖插、焚烧，主要用于还盘王愿仪式上营造三十六花园的场景。

二、还家愿仪式剪纸使用的时空节点

还家愿的仪式分为具有道教特征的“五谷愿” “圆盆愿”“催春愿”仪式和瑶文化特色的“还盘王愿”谢王仪式两部分，这两部分仪式由于文化属性的不同，所用仪式剪纸也不同，使用的时间和空间节点也有区分。道教仪式的神台需挂十八幅道教神像图、烧纸钱、纸马、供奉祭兵旗。师公戴师公帽，穿道教红袍，诵唱道教经文，跳道教罡步舞。还家愿仪式神台需重新装堂，撤掉道教神像图，挂瑶族剪纸如红罗花帐，祭台上供奉还愿猪，装饰三十六花园，诵唱瑶族传统歌调，跳瑶族长鼓舞。

蓝山瑶族瑶神灵系统中既包括汉族道教的神祗，如道教三清，也有瑶族原有的原始宗教神和本民族的家先，如盘王，祖先崇拜与道教信仰相互共存导致神灵系统的双重性特征，直接反应在所用剪纸、吟唱曲调、神台设置、祭祀舞步都有所不同。

三、剪纸符号的信仰系统

蓝山仪式剪纸“集中刻画的神灵有三个系列。一是道教諸神，如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等三清;二是瑶族始祖盘王和地方神像;三是迁移路途中对他们的社会生活产生重要影响的动植物，如鱼、石榴花等。”道教诸神中的神灵阶层非常清晰，三清是道教神灵系统中的最高领导，包括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剪纸造型中头戴道教三清冠，头后绘有光环，双手托放，衣服上有花纹，身下绘有两个侍从，脸部相对。

第二阶层是最高行政官员包括玉皇和圣祖，头戴冕冠，双手放于腰部，身下绘有两个侍从，脸部都朝左侧，头上有光环。

第三阶层便是宗教代表人物和本民族英雄，如张天师和李天师，造型上有多条类似八卦符号，身下有大型放射花纹。

第四阶层是掌管神仙界的天府地府、阳府和水府的四个行政官员，天府在上，戴官帽，手持圭;地府在下，戴官帽，手持圭，阳府在上，戴官帽，手持圭;水府在下，戴官帽，手持圭。

第五阶层是武官阶层，管理军队的康元帅、赵元帅，两者造型相同，骑马，马头朝左。

第六阶层是基层官员，送信、信息传递者功曹，如天府奏事功曹骑鹤，地府奏事功曹骑虎，阳府奏事功曹骑马，水府奏事功曹骑龙。

瑶人们信仰这些道教诸神都有法力，仪式中的挂灯环节便是让诸神授予子孙这种法力，不经历挂灯的子孙不被祖宗保佑和认可，另外挂灯之后的身份要优于旁人，能得到阴兵保护死后可以升天做官。挂完灯也就有了法名，得到阴兵庇佑。很多人年轻的时候家里条件差办不了挂灯仪式，老了有点经济条件了都会想方设法地补办一场仪式。有的人到死都没能挂灯，那他的后代则不能挂灯，后代为了能挂灯，便会为家里过世老人补办，补办的仪式被称作挂阴灯。

“瑶人长期的刀耕火种生活方式，使之生存条件恶劣，当生活困苦或发生病患时，道教所宣扬的阴阳轮回、救济渡人的教义很容易被瑶人接受，瑶族宗教杂糅了道教的基本元素，对于道教的教义，瑶族的道教人士依据‘有用’的原则，对道教的科仪进行选择性的吸收。”

仪式的第二部分还盘王愿祭祀的则是瑶族始祖盘王，使用的剪纸为红罗花帐和花旗。在还盘王愿仪式中需要当场宰杀一头还愿猪，猪头被摆在祭桌中间，一条猪颈肉套放在猪头上，外面再裹一层透明的猪肺，神台上方的墙上挂放一只猪后腿和猪尾巴连带猪背上的一条肉带。

猪头右边摆肝，猪油、猪心，左边摆猪肚、猪小肠，两边是猪前腿。然后再在这些上面摆放现亲自打的糍粑，糍粑上插满五色花旗。祭桌装饰的目的是为了请盘王到场游乐，红罗花帐剪纸是“盘王印”的象征，是盘王在场的符号外化，是人们向其祈祷和述说需求的对象，红罗花帐、五色旗花旗组成盘王下来游玩的“三十六花园”，这些场景共同构建了仪式最为隆重的神性场景，也让祭祀的人们精神和视觉上对盘王的信仰达到顶峰。

“使各路神仙都聚集于冠以其英明的祭祀仪式活动，为其祝贺，这一巨大神灵系统的同场到场受驱于三界（神界、神界-俗界的使者师公、俗界）同场表演的盛大活动。也只有这样盛大的仪式才足以将所有的关系召唤到一起。”盘瓠作为瑶族始祖，祭祀中剪纸外化符号的不断出现，在一定程度上能唤起瑶族对本民族的历史记忆和集体情感。

参考文献：

[1]李彦.仪式场域下黄洞盘瑶“神凿花”的符号功能研究[J].装饰，2017，（6）.

[2]彭兆荣.仪式叙事的原型结构[J].广西民族大学学报，200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