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报粉饰旧题新解系列之一

王浙宇?窦国玮?赵桐

引言

2020年4月2日晚間，瑞幸咖啡突然自爆业绩造假约22亿元，导致随后的盘前竞价一度暴跌85%，盘中触发八次熔断。瑞幸事件引起社会各界高度重视，再次将“财务造假”问题推上风口浪尖。财务舞弊向来是资本市场的一大隐患，呈现手段复杂、隐蔽性强等特点，各种暴雷事件往往让人猝不及防，给投资者造成巨大损失。一方面，财务粉饰识别相较普通财务分析来说对分析者的财务专业素养要求更高，另一方面，近年来频发的财务暴雷事件令人惊愕的同时也揭示了传统分析方法的局限性。

显然，传统财务舞弊的识别方法面对当今市场存在掣肘，简单的经验模型或数据驱动模型难以有效识别企业财报粉饰特征。因此我们提出了一种基于动机分析导向的企业财报粉饰识别框架，从造假逻辑及动机出发，结合专家经验与大数据方法构建统一分析框架，从财报数据特征监测和财报外企业行为监测两方面综合评判企业财报粉饰风险，作为一条有效提高财报粉饰风险识别和管理效率的新途径。

一、破局需达观——财报粉饰分析问题的难点和对策

基于德勤调研结果，目前市场上针对财报粉饰问题的解决方法从数据和人工介入度两维度区分，主要可分为以下两类：

1.基于公开数据驱动的指标监测模型

传统的数据驱动型财务分析法受制于数据获取难度，通常仅基于公开数据进行数据分析监测，主要思路是基于完整性、平衡性和波动性等简单维度衡量财报质量。“完整性”指财务报表所列项目是否完整齐全;“平衡性”指财务报表是否满足会计恒等式及勾稽关系;“波动性”指企业财务数据与同行横向对比是否处于正常区间。采用传统方法构建的指标检测模型通常结构简单，主要依靠数据样本特征的偏离度评估企业风险，方法和模式相对固定，能够批量快速地监测数据指标的异常波动和明显的错误，却很难有效解决个体特色、造假手段差异、模型解释性等问题。

2.基于内部数据的人工调查

审计和常见的尽调在财报造假问题的分析和识别上思路与数据驱动模型迥异，主要利用企业内部信息凭证与报表数据进行交叉复核验证，基于个体的实际情况进行针对性分析，利用人海战术从证据层面直接判定企业财报的可信度，其中最典型的代表莫过于浑水发布的针对瑞幸咖啡的深度线下调研报告，证监会针对信息披露违规企业的立案调查从思路和方法上也同属此类。其目的是对特定企业进行完整证据层面的考量，调查的手段和渠道多样，例如实地库存盘查、银行账单核对等。这种传统的人工调研方法通常需要耗费大量人力和时间，调研周期短则一至两周长则数月数年不等，对具体分析人员的财务专业性要求高，且结论受到主观因素影响较大。

二、传统财务粉饰分析的局限

瑞幸事件只是茫茫财报造假事件中的一个“网红”而已，近年来国内此类事件也屡现不鲜，财务粉饰呈现手段复杂、隐蔽性强等特点，通常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露出端倪，监管机构无法及时发现并采取调查行动，而投资者更是难以甄别，只能蒙受突然的造假暴雷带来的巨大损失。

这也体现出传统的财务粉饰分析方法存在诸多局限性：

（1）财报造假分析涉及的财务指标繁杂、科目晦涩且行业间差异巨大，同时近年会计准则多变，对财务分析人员的专业能力要求高。不专业的指标处理、规则转换和行业分析，会对评估结果产生巨大影响，因此对于分析人员的专业素养要求极高。

（2）造假手段复杂多变，财务报表牵一发而动全身，单纯的指标波动监测难以解释其背后逻辑，缺乏可解释性。财务报表数据之间存在多维联动效应，这不单指简单的勾稽关系，更是体现在收入、成本、现金流之间的联动趋势。

（3）线下人工调研成本高、数据要求严苛，处理财务数据耗时耗力，不具有普遍可行性。浑水公司针对瑞幸的做空报告证据确凿、论证有力，是尽调界的典范。然而其总共动用了92个全职和1400个兼职调查员，通过收集25000多张小票和10000个小时的门店录像来推测瑞幸收入造假，尽管结论艳惊四座但显然不具有复制性。传统尽调式分析过程需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及时间，从证监会近几年针对涉嫌违法违规案件的调查平均时长超过200天中可见一斑。而繁浩的数据的收集处理、访谈、底稿验证等在实践中受制于时间压力通常沦为机械仪式，同时也受到主观差异的强烈冲击。

三、动机导向的财报粉饰识别方法实践——以瑞幸为例

我们所提出的动机导向的财报粉饰识别方法是一套通用的方法论，瑞幸咖啡尽管在美股上市，利用本框架仍能够识别其显著风险：

1.企业画像定位瑞信咖啡是一家高成长、底获利、巨额融资的民营互联网+餐饮企业。

瑞幸咖啡是一家互联网咖啡品牌，从2017年成立到2019年上市仅用了不到两年时间，其画像是典型的初创高成长企业，特点是高流水低获利，前期的营收增长迅速但毛利低甚至为负，融资规模投资支出和销售费用也较很大。众所周知，瑞幸依靠给资本市场讲故事来融资，长期存在维持股价的需求，同时，其高管和实控人有关联方交易和套现的前科，因此是一类需要重点关注的高风险企业。

2.财报异常分析提示瑞幸咖啡在营收突增的同时现金流和成本出现背离，同时投资活动极为激进。

3.财报外行为异常分析提示瑞幸存在管理层质押、转移套现等高危舞弊信号。

常见的高危舞弊信号包括高比例股权质押或资产冻结、未完成的业绩承诺、募集资金投向变更等等，反映了企业的经营压力，或高层存在套现的可疑迹象。具体到瑞幸，其管理层通过股票质押兑现了49%的股票持有量，占已发行股票总数的24%，管理层为维持股价避免平仓有着更强烈的造假动机。此外，其高管曾通过关联方交易转移1.37亿元人民币，从神州租车套现16亿美元，给投资者带来巨大的损失，这也意味着其对于不诚信商业行为可能有着更大的容忍度。

四、结语：

财报粉饰行为是钢丝上的舞蹈，财报粉饰行为的识别是投资者与融资方的博弈，我们所提出的基于动机分析导向的企业财报粉饰识别思路，更多的是试图以创新框架富集并标准化专业财务分析师的分析思路和方法，并通过人工智能技术进行验证和补充，以期在大幅度提高分析效率的同时摈弃主观因素差异带来的偏见和疏漏。德勤财报智评是我们基于动机分析导向的财报粉饰分析框架设计的一台精密的测谎仪，帮助我们的客户高效锁定行迹可疑的企业。在大浪中鱼目混珠的裸泳者一旦被聚焦锁定，高度关注下自乱阵脚行迹败露终将是板上钉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