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骄阳

2020-11-09 03:32马志坚
回族文学 2020年4期
关键词:阿妈王老师庄子

8月的骄阳炙烤着赛普勒村庄的大地,在赛普勒广袤而肥沃的土地上,绿油油的青纱帐似的苞谷、黄豆、甜菜地交织的阡陌纵横的田野里,时而有轻轻的微风拂过大地,在令人窒息的燥热中偶尔冒出一丝凉意。

白晓明在22号接水口那里的树田里将家里的大犍牛拴好,拿出早上出门时阿妈给准备好的吃食。自从中考结束后,白晓明的生活就和家里的这头大犍牛联系在了一起。大犍牛是准备好到入冬的时候卖的,现在趁着白晓明暑假,阿大白占刚就给他寻下了这个活计。从小学到初中,白晓明都是班里的尖子生,这一点也是阿大骄傲的地方。

白晓明随便扒拉了一些吃食,对着茶瓶喝了几口,就脱了衣服跳到了路边的黄渠里,天气太热了,就算吹了一些风,好像也感觉不到凉。跳到黄渠里后在水里翻腾着,戏耍着。旁边也没有一个玩伴,白晓明在水里折腾够了,就在河边的草地里躺着。早上出来的时候,阿大已经走了,今年阿大说得很清楚:白晓明要做好两手准备,一是考上内高班,到口里去上高中,也给家里省下不少钱;二是如果内高班考试失败就去上县上的高中,再苦读三年,考个好大学。为了做好两手准备,阿大拿出了多年的积蓄买了个四轮,承包了一些盖房子拉砖、沙子等活儿。从开春起,就没有闲过,到现在人变得黑瘦黑瘦,白晓明看在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只有发奋学习,才能对得起阿大的这种辛苦付出。

此刻躺到草坪上的白晓明心里那块大石头突兀地又悬了起来。考试的结果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命运之手还不知道要将他推向哪里?现在索性不想这些了。记忆又回到在天马市考试的那几天。刚去考试的时候,老师为了学生们的安全给安排的宾馆。长到十几岁的农村娃都没有住过宾馆,望着马桶、淋浴器,两个男生还着实研究了一番。为了节省钱,他们一起考试的学生四个人住了一个标准间,这样一个人才摊二十块钱一晚。就这样,白晓明还是心疼了很长时间。阿妈常年有病,阿大又不能出远门去打工,就靠着家里的十来亩地过日子。弟弟和妹妹已经快到上中学的年龄了。阿大起早贪黑拼命地挣钱,可是这日子总也走不到别人的前面,一想到自己这么大了还花着家里的钱上学,白晓明心里就像刀割一般难受。

在这个暑假里,白晓明已经和弟弟商量好了,他俩决定暑假里也不再玩了。原本暑假里他们都要到县城的姨娘家里去玩一个多礼拜的,这个暑假他们干脆取消了这个计划。他们打算从庄子里各家收上一些奶牛,到河坝里去放牧,河坝里草甸子大,还有黑水河沙河子两条小河在伊犁河的臂弯里畅流着,沿河岸一带都是放牧的好地方。大田地的放牧存在着很多危险,有些农户为了自己的庄稼,在地头悄悄洒上一些农药,不知道的放牧者往往就毒死了自己的牛羊。他打算让父亲从爷爷那里借一匹马,这样自己和弟弟就不用每天徒步走路了,也可以省下很多的时间去学习。这样想着,白晓明已经在心里决定,即使爷爷不给阿大借马,他和弟弟想方设法也要接下这个活儿,这样暑假两个月下来可以赚个两千多块。庄子上的大人一直都在找人来放牧,但是自从庄子上脑子有些毛病的馬乃走了后,就再也没有合适的人来接班了。

阿大每天早出晚归,是最让他们一家担心的事情,每天他在心里祈求阿大平平安安的。庄子里能上到高中的娃娃不多,阿大也是小时候家里没有让上学,早早成家,没有完成自己的心愿,所以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他和弟弟的身上。正午的天气闷热闷热的,让白晓明越发烦闷。他想着如果考上内高班,可以给家里省下不少学费,但是家里就没有人可以照应了;要是考上高中,花费可就比内高班高多了,但是家里还有个照应。正在左右为难,他拴好的牛不知道怎么突然挣脱了缰绳,疯了一样地朝家里狂奔起来。

白晓明还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景,他飞也似的追在牛后,但是哪里能跑得过牛,一溜烟的工夫,牛不见了踪影,但是,可以确定的是,牛是朝庄子的方向跑的。白晓明沮丧地朝庄子疾步走去。

“白晓明……”同学马龙正骑着摩托朝他奔过来,到他跟前来了个急刹车。

“咋回事?看你着急的样子。”白晓明还以为是牛出了啥事情。

“快,快回去看你阿大。出车祸了。”马龙语无伦次地说着,让白晓明坐到摩托后座上。

一路上,白晓明知道了阿大在拉砖回来的路上,在村口掉下了路基,人已经送回了家。一瞬间,白晓明觉得心里一个强有力的支柱倒塌了,一颗心就堵在嗓子眼上,连呼吸都感觉困难。那种从来没有品尝过的酸楚一时间在心腔里弥漫着,泪水不知不觉已经满脸满眼。他不知道回去后看到的阿大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还可以微笑着叫他的乳名,是不是还可以和他语重心长地规划他的未来。

从田地里到家里,骑摩托原本十分钟的路程,但是白晓明觉得好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回到家里,本家的亲人们都已经到了家里,白晓明人还没进门就听到阿妈和弟弟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声中他知道阿大已经永远不能回来了,幼小的心里体味到了生离死别,那是一种多么伤痛的心情。泪眼模糊中,他在爷爷的带领下走到了上房里,那里阿大直挺挺地躺着。

“阿……”一声阿大还未出声,白晓明已经昏死过去。亲戚们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等白晓明醒来,已经是午后了。阿妈坐在他的身边。

“阿妈。”一句阿妈,母子两人四目相对,只有泪水。阿妈紧紧抓着白晓明的手。

“儿子,你要去送送阿大啊!你知道吗,阿大走了后,你就是这个家里的男子汉了,你一定要坚强点。”阿妈用头巾一角擦拭着泪水。

“嗯!”白晓明挣扎着起来了。这时候弟弟也跑过来,抱着哥哥又开始痛哭了起来。

等弟弟哭过,爷爷过来叫白晓明,庄子上的老人要给阿大沐浴净身,让白晓明过去给倒水。

白晓明抹掉了泪水,顺从地过去跟爷爷给老人们倒水。

洁净的热水一遍遍清洗着阿大的躯体,阿大的胸口被四轮的方向盘挤压得满是瘀青,显然是心脏被压坏了。白晓明心疼地抚摸着阿大的胸口,还有那再也不能经常看到见到的清瘦面庞。洗完后,穿上三尺白布,马上就要走了,亲人们一个个被爷爷叫进来和阿大见面。白晓明抱着父亲的头,一遍遍一声声地轻声呼唤着,可是,这个呼唤阿大永远也无法听到了。这样的时刻,泪水算什么,心里真真切切、刻骨铭心的痛才是白晓明这辈子永生难忘的。

就要启程了,阿妈抱着廊檐上的柱子,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阿大的名字,亲人们的哭声默默地此起彼伏着。这简直就是一首悲歌,尽管再悲伤,亡人奔土如奔金,亡人的入土一刻也不能耽搁。尸床抬起来了,白晓明和弟弟站在了最前面,尽管他们的肩膀还十分地稚嫩,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都要拼尽力气去抬起亲爱的阿大。阿大出门了,女人们的哭声被大门关住了,一路上,亲人们不断地轮换着尸床,一帮人径直来到了殡葬服务中心,在这里庄子上要给阿大举行葬礼,和庄子上的亲人们做最后的告别。

殡葬服务中心里,爷爷和伯伯、叔叔们打理着一切,白晓明和弟弟就站在阿大跟前。白晓明不敢想象葬礼结束后,就要把阿大送进那个深深的坑里,想着想着,心里开始隐隐作痛。

葬礼仪式结束后,阿大又被抬起匆匆上路。在坟园里,阿大被匆匆送进了偏坑里,白晓明跳了进去,浑身是土地接上面的土块。阿大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偏坑中,白晓明一块一块地接着土块。爷爷在砌着洞口,爷爷的口中念念有词,到最后一刻,爷爷示意白晓明跟阿大做最后的告别。就那么一眼,白晓明真正体会到了生离死别,从此就真的和阿大阴阳两隔了。爷爷和孙子匆匆上来,众人的铁锹马不停蹄地挥动着,一瞬间,新坟起来了,白晓明又和弟弟两人仔仔细细把坟平整了一番,最后,弟弟还找了一个黑石头,放在了坟头。

亲人们在和阿大告别,白晓明和弟弟跪在阿大的坟头,泪水又开始模糊了眼睛,那种撕裂的疼又开始了。

回到家里,左邻右舍们已经给回来的老人们送来了吃食,阿妈见到白晓明和弟弟,跑过来抱住哥弟俩又开始了哭泣。就这样,一天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度过了,当夜幕降临的时刻,爷爷独自一人来给孙子们做伴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让老人憔悴不堪,尽管这样他还是要给孙子们宽心。

夜里,白晓明和弟弟两人洗干净了手脚,静静地坐在了爷爷的身边。爷爷坐在炕上,不断地给孙子们讲述着阿大的生前往事。爷爷不时用手拭擦着留下的眼泪,突如其来的悲剧并没有打倒这个和蔼可亲的老人。他一度难过得茶饭不思,想着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还有年纪轻轻就守寡的儿媳妇,这一家的日子以后可怎么办才好?这让他万分焦急……

爷爷一直坐在炕上,白晓明依靠在爷爷的身邊慢慢地进入了睡梦中,梦里他看到学校的班主任王老师来给他送录取通知书了,说他考上了内高班,阿大高兴地给王老师去宰鸡了,阿妈高兴地要王老师上炕喝茶。王老师和白晓明站在院子里高兴地看着录取通知书,王老师手舞足蹈地对白晓明说:“白晓明,你终于考上内高班了,老师不知道有多高兴,你是咱们庄子上的骄傲啊!”阿大过来摸着白晓明的头说:“好好上啊,考个博士给庄子里的人看看。”就在这时,突然一阵旋风刮了过来,王老师手中的录取通知书被旋风卷了起来,卷出了院子。阿大飞快地追了出去,很快阿大也被龙卷风卷了起来,白晓明抓住了阿大的一只脚。他们跟着旋风旋转到了很高的天空里,转得晕头转向的,但是那个旋风还是没有停下来,一刻不停地在快速地旋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白晓明手一麻松开了阿大,整个人就像一块石头被人从天上扔了下来,他惊恐地大吼一声,睁开眼睛一看,他好好地斜靠在炕上,一边是彻夜未眠的爷爷。哪里有什么阿大的踪影,阿大已经过世了,永远也不可能再见面了,什么内高班的录取通知书,就暂时搁在一边吧,眼下最要紧的是每天早早给阿大去上坟,然后尽快学会开拖拉机,把阿大订下的那些砖拉完,这样那些订了合同的人才不至于找麻烦。一边的弟弟还在睡梦中呢喃着什么,也许是梦到了阿大吧!

天快亮的时候,睡在隔壁的阿妈过来叫起了兄弟俩,白晓明拉起睡眼蒙眬的弟弟,他们就要跟着爷爷去给阿大上坟。爷孙三人趁着夜色,庄子里还比较寂静,天空没有月亮,只有星星在默默地眨巴着眼睛,说不出来是悲伤还是高兴的样子,巷道里的大树阴森森的,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白晓明感觉身后有冷风在刮着,虽然是8月的日子,但是庄子里白天和夜晚的温差还是比较大的,人们都说黄土隔人心,阿大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阿大一辈子为人谨慎,老实本分,他应该是去了天堂吧!在那里人没有痛苦,没有压力,生活在鸟语花香里,衣食无忧。这样想着白晓明心里也感到了一丝的宽慰。但是马上开学了,弟弟要上学,自己的未来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一路上祖孙三人默默无语,只有黑暗中急匆匆的脚步声,爷爷带着两个孙子匆匆来到了坟园,这时候东方已经发白了,从坟园向南望去,整个伊犁河谷湿地及远处的山峦都在晨霭中若隐若现。跪在阿大坟前的白晓明就那样凝视着南方,似乎阿大就在那茫茫的晨霭中,凝视着远方,才能再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他似的。爷爷的啜泣声已经响起了,这声音就像是一首悲伤的曲调,把白晓明对阿大的思念全部勾了出来,白晓明和弟弟又开始低声地啜泣起来。就让他们哭吧,让他们把心底的痛苦和悲伤全部哭出来,尽快地开始新的生活。白晓明想起了在一本什么书上看到的一句诗:人的生命就像是六月阳光下的一粒雪花。是啊,人的生命太脆弱了,怎么不是,前一天和阿大说说笑笑呢,而今就已经阴阳两隔,从此再也叫不出“阿大”二字了。东方渐渐红了起来,太阳正艰难地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回到家里,悲伤中的阿妈已经收拾好了早茶,这个刚刚失去了丈夫的女人没有倒下去,而是坚强地站起来了,在早茶桌子上,阿妈开始给两个儿子说起了以后的生活。

“白晓明,今天开始,你别去放牛了,让你弟弟去吧!今天开始你跟我上地。”阿妈说着,看着自己的儿子。

“嗯!那拖拉机咋办阿妈?”白晓明有些小心地问着阿妈。

“拖拉机,我想找人卖了。”话还没有说完,阿妈就不再言传了,白晓明很清楚阿妈的想法,阿大已经在拖拉机上把命丢了,阿妈坚决不会再让他碰拖拉机一下的。也好,眼下乖乖地听阿妈的话,有些想法也要等过些日子再说,现在的阿妈还没有缓过精神,不能再让她分心受累了。

早茶还没有喝完,就有人敲起了大门。

弟弟眼疾手快跳下炕去开门,随后大声地说:“哥哥,王老师来了。”白晓明心理咯噔一下,昨晚的睡梦在脑子里晃了一下。他忙和阿妈迎了出去。

“嫂子好!”王老师向阿妈问候。

王老师看了看白晓明,欲言又止的样子。白晓明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王老师今天会带来什么消息。一家人把白老师让进了房子。

“嫂子,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以后的日子还长呢!”王老师望着白晓明,眼睛有些湿润,白晓明是他的得意门生,看到学生遭受了如此灾祸,让他怎么不难受。

“我今天来,是有一个好消息,咱们娃娃考上了。”王老师说着,从提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你看白晓明,这是你的录取通知书,是北京的学校。”

“真的,太好了,要是他阿大知道了,该有多高兴啊。”阿妈说着就哭了起来,白晓明和弟弟看到阿妈哭成个泪人,就上前去安慰阿妈,阿妈转身抱住两个儿子哭得更加厉害了。看的一边的王老师也抹起了眼泪。

突然,白晓明转向老师说:“王老师,这个能不能不去?”话说完后,阿妈和王老师都惊讶地看着白晓明,异口同声地问:“为啥不去?”

“哎,要是阿大在,我是一百个愿意去,可是现在你看,阿大走了,我再走,这个家里就剩下阿妈一个人了,弟弟还小,就算我去了,也不能安心学习啊。”

“这……”王老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看着白晓明的阿妈。

“去,咋不去,就是我一个人再苦,我也不能不让你去啊!你阿大多希望看到你考到内高班。只是这学费什么的不知道要多少。”阿妈有些担心地望着王老师。

“哦,这个嫂子你不用担心,我可以给你们申请贫困家庭,学费一分都不收,去的路费,那边的吃穿都是国家报销呢!我昨天和学校的校长也说了孩子的情况,我们老师们也给你们捐了一些,不多,只有两千多,不过,这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王老师说着,把一个小信封放到了炕柜上。

“王老师,我……”白晓明抓着王老师的手不知该说些什么,眼泪又流了下来。

“白晓明,你是咱庄子第一个考上内高班的学生,你一定要争气,以后上学,工作了,好好对待你阿妈。啊,听到了没有?”王老师看着自己的学生,深情地说着,抚摸着这个孩子的头。

“嗯,我知道,王老师。”白晓明哽咽着说道。

“那我走了,有些手续我帮你们办了,你好好陪阿妈,再过十来天就要走了。”王老师说着就朝门外走去。

送走王老师的白晓明很长时间还恍惚着。突如其来的惊喜和尚未褪去的悲伤交织在一起,让这个孩子不知所措。想想自己的未来,恨不得马上去北京开始内高班的学习,但是想想刚刚去世的阿大、悲伤的阿妈,自己又怎么舍得离开。

就这样在恍惚中,他跟着阿妈干了一天的农活。

下午,爷爷要来陪他们,他和阿妈早早地回到了家,当爷爷听说孙子考上内高班的消息后,高兴地抱紧了白晓明。

“明天我们早一点去上坟,告诉你阿大这个好消息。”爷爷抚摸着白晓明的头说道。

这个8月的夜晚没有一丝的月光,闷热的天气让白晓明无法入睡,想着白天经历的一切,他心里更加地慌乱。他担心他走了以后阿妈一个人怎么办,自己一个人扔下阿妈和弟弟就去北京,四年啊!这么长的日子怎么熬得完,还有四年以后还要上大学,这个家里能承受得了吗?一连串的疑问让白晓明越发地不安起来。“我该怎么办?”无法入睡的他索性翻身坐了起来。他悄悄地下了炕,蹑手蹑脚地走到水房。他用凉水冲冲自己,也好让自己的思绪能够再清醒一些。

当清凉的水划过身体,白晓明心里瞬间平静了许多,当洗完最后一寸肌肤后,他突然感觉到了父亲的手在轻轻地抚摸着他,犹如清凉的水划过他的身体。在刚才的沐浴中,他真真切切体会到父亲就在他的身边,永远没有离开。自从长大以后,他从来没有和父亲这么亲近过,在他的心里,父亲永远是一座大山,可望而不可即。他慢慢地走到院子当中,凉丝丝的风轻轻地吹拂而过,他將手伸向空中,想要抓住阿大,但是伸出去的手却是空空的,没有触摸到任何东西,他鼻头一酸,眼泪就滚了下来。他想阿大应该知道他考上了内高班吧!如果这个消息再早来两天多好,让阿大亲眼看看那该多好啊。

白晓明想着这一切,内心的悲伤一刻也没有停留,就这样哭着哭着睡着了。

夜里,又是无边的睡梦,白天的一切在梦中重演了,只是,不是悲剧而是喜剧,梦里的阿大没有过世,一家人正忙活着给白晓明准备即将去北京的用品,阿大在鼓励着白晓明去北京后好好学习。弟弟说:“哥哥,你放心去吧,家里的牛羊有我呢,再说一开学我也是初中生了,我也好好学习,以后和你一样考内高班呢!阿妈高兴地哭鼻子呢!”

一会儿又是坟园的样子,阿大带着白晓明给老人上坟,正是中午的样子,8月的骄阳,毒辣辣地晒着大地,阿大和白晓明都是汗流浃背。突然,又是在火车上,白晓明已经和其他同学一起在去北京的路上,村庄闪电一般向后退去,白晓明趴在窗户上,望着家乡的方向。

正在火车驰骋的时候,白晓明突然就醒了,爷爷已经起来了,弟弟还在酣睡着,白晓明多么希望刚才的梦永远别醒来。

作者简介

马志坚,现任职于新疆伊犁州伊宁县教育局。1999年开始写作,作品散见于《回族文学》《伊犁河》《民族文学》等,与他人合著小说集《伊犁三人行》。

[栏目编辑:付新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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