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村庄复垦研究现状及展望

2020-11-16 07:19王培俊范胜龙董占杰
中国农业大学学报 2020年11期
关键词:宅基地村庄用地

王培俊 孙 煌 范胜龙* 董占杰 程 飞

(1.福建农林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福州 350002;2.福建省耕地保护中心,福州 350013;3.自然资源部东南生态脆弱区监测修复工程技术创新中心,福州 350013)

自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农村人口大量涌入城市,农村集体建设用地及其附属设施用地大量闲置,导致村庄“空心化”。据统计我国城镇化率每提高1%,将会有1 000~2 000万人口落户城镇,在农村人口减少的同时,村庄建设用地却在增加[1]。一部分进城落户的原农村人口没有放弃宅基地,导致接近15%的宅基地闲置[2],这个比率目前仍在继续增长。面对人口增长和粮食安全的压力,以及农村土地利用低效和城市土地紧缺的现状,上海和天津等地区提出了“宅基地换房”新模式[3],重庆等地区提出了“地票交易”模式[4]等。这些地区通过鼓励农民退出农村宅基地,直接或间接置换城镇住房或集中安置住房,实现了对农村集体建设用地及其附属设施用地的整理和复垦,提高了农村土地的集约利用水平。在国家层面上,原国土资源部2006年提出城乡建设用地增减挂钩,指出城镇建设用地增加的同时需要整理复垦相对应量的耕地,以盘活城乡存量建设用地;2016年下发的《关于用好用活增减挂钩政策积极支持扶贫开发及易地扶贫搬迁工作的通知》,也提出对集中连片特困地区、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和开展易地扶贫搬迁的贫困老区开展增减挂钩的,可实现增减挂钩节余指标在省域范围内流转使用;国务院印发的《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及《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决定》,均提出利用城乡建设用地增减挂钩政策支持易地扶贫搬迁,对搬迁撤并的村庄要因地制宜进行复垦,以实现乡村振兴。

随着城乡建设用地增减挂钩的大规模开展,村庄复垦工作日益得到重视。在全国不同地区提出了诸如“宅基地复垦”[5-6]、“农村居民点用地复垦”[7]、“村庄复垦”[8-9]等相关概念,但目前尚无明确、统一的认识。考虑到目前的复垦对象主要是村庄集体建设用地及其附属设施用地,本研究以村庄复垦为准(下同),主要指对已存在闲置、损毁和废弃的村庄集体建设用地及其附属设施用地的复垦[10]。村庄复垦成为盘活农村闲置土地资源和缓解城市建设用地紧缺问题的创新之举。已有研究多集中在探讨村庄复垦的技术、评价及村庄复垦在新时代的社会意义。王谊[11]认为村庄复垦的过程比较复杂,复垦后的建筑废弃物类型多样。黄耀华等[12]和王程等[13]研究发现村庄复垦土壤质量普遍不高。也有研究从物理、化学和生物技术等角度探究村庄复垦土壤的改良方法[9,14-17]。文献[9,18-21]通过评价发现村庄复垦能有效提升土壤肥力,提高农业生产;同时增加耕地面积,为保证18亿亩耕地红线提供新的血液,还能提高农村土地集约利用水平和改善人居环境[9,18-21]。近年来,对村庄复垦助推易地扶贫和乡村振兴的关注日益增多,如冯应斌等[22]调查发现,村庄复垦实施过程中,民众利益诉求主要集中在养老、失业和医疗保障等方面。虽然,对村庄复垦的探索至1990年始已有30年的研究历史,从最初的村庄土地整理、建设中心村和合并零散村庄的简易整理模式,发展到如今的村庄土地复垦,改善修复土地质量以及生态重建等更加完善的创新,但仍未形成完整的内容框架和清晰的研究标的。因此,本研究拟借助文献数据,采用文献研究法,梳理1990—2019年我国村庄复垦的总体概况、内容框架和重点领域的研究现状,并提出新时代村庄复垦的热点研究方向,以期为今后更好地开展村庄复垦研究提供思路。

1 村庄复垦研究概况

在中国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总库(CAJD)的主题栏中输入“宅基地复垦”、“农村居民点用地复垦”、“旧村复垦”、“村庄整治”等为关键词,检索1990—2019年有关村庄复垦的研究文献,统计结果如图1所示。从总量来看,有关村庄复垦的研究文献还不够多。村庄整治相关文献从1990—2004年一直呈平稳状态;2005年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发布《关于村庄整治工作的指导意见》(建村[2005]174号)后,村庄整治的研究成为热点,至2006年发表文献数量达到最高为138 篇;之后,随着整治涵盖面拓宽及细化研究的增多总体呈下降趋势。以“旧村复垦”和“农村宅基地复垦”为标题的研究在2010—2015年有所增加;2015年后,以“宅基地复垦”为标题的研究大量增加,但总量依然较少,近五年增长明显,平均一年只15篇左右。

图1 1990—2019年来村庄复垦相关研究论文数量Fig.1 Research papers on village reclamation from 1990 to 2019

2005年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发布《关于村庄整治工作的指导意见》(建村[2005]174号)后,全国各地兴起,复垦低效利用和闲置宅基地的村庄整治研究。随着大面积整治复垦工作的开展,冯连伟[23]在《中国土地》上总结了科学推动村庄整治的要点。城镇化加剧导致的用地指标紧缺,基于各地村庄整治的实际试行情况,以及运用“宅基地换房”、“宅基地复垦券”和“地票交易”等新模式,该研究领域更加关注宅基地、农村居民点用地复垦细节,相关文献逐年增加。孙亚芳等[6]、郑红丽[18]和周甜甜[24]通过实地调研与室内土壤分析,结合特尔斐法、层次分析法和模糊数学法构建了宅基地复垦适宜性评价模型,实例验证了村庄复垦需要结合土壤、地形和气候等要素,力求科学评判复垦土地的利用方向。中国地质大学(北京)师学义团队[8-9,25-26]对西北地区村庄复垦前后的土壤进行监测,分析了复垦前后土壤肥力及重金属污染变化情况。与此同时,西南大学高明团队[5,27]对重庆“地票交易”的复垦宅基地进行地力评价并分析其空间分布,探究了不同种植模式对复垦土壤理化性质的积极作用。由此可见,村庄复垦的研究侧重点随着政策的走向变化而各有不同。

2 村庄复垦过程与技术研究

2.1 复垦过程

由于村庄复垦涉及的是农村集体用地,复垦前需要征求村民的意见,以便完善村庄复垦规划。村庄复垦首先要对原有地形进行重塑,如旧房拆除、道路和院落整理等。拆除由钢筋水泥和砖石构成的地面旧房和围墙设施等过程中[11],会形成大量的建筑垃圾和废弃土壤,可就地平整翻耕或统一填埋[18]。对于质量较差和有污染的翻耕土壤[8,25],则需要客土覆盖,并根据需要采取物理、化学和生物方法对复垦土壤进行重构。复垦之后,根据植被的长势情况及对生态环境的影响,适当调整种植模式和配套设施。村庄复垦过程、土壤培肥方式及效果如图2所示。

图2 村庄复垦过程、土壤培肥方式及效果Fig.2 Village reclamation process, soil fertility method and effect

2.2 复垦土壤重构

村庄复垦后的新增耕地因土壤结构破坏和肥力低下,初期往往不适宜耕种[12,28]。现代村庄复垦技术研究的重点,除考虑作物因素外,更主要的是需要构造最优的土壤物理、化学和生物条件,使复垦土壤达到最优生产力的基本要求[10]。因此,构造与周围农田土壤一致或更加合理的土壤剖面,是村庄复垦的核心任务。对重庆农村宅基地复垦土壤进行调查发现,复垦土壤的表层一般来源于地基翻耕土或土墙捣碎土,而这两者都经过人类活动,已经被夯实,因此在捣碎成为复垦土壤时,其比耕作土要更紧实[18]。村庄复垦后新增耕地的土壤有效氮、磷、钾及有机质比较缺乏,必须对其进行培肥[16]。对复垦后地基翻耕土、土墙捣碎土和外部客土土壤颗粒测定显示,3 种复垦方式的土壤结构状况良好[13]。除了复垦方式外,复垦后耕地的种植模式和年限也会导致土壤理化性质出现较大差异。重庆市铜梁县水口镇汪祠村的宅基地复垦后,选取了6 种种植模式,其中胡豆-玉米间种能增加土壤pH,更能有效降低土壤容重和增加孔隙度,并能提升土壤团聚体稳定性[5]。不同植物通过根系松动土壤降低容重,增加孔隙度,同时也促进微生物的繁殖。总体而言,土壤质量呈现越来越好的态势[5]。综上,复垦土壤重构研究的重点在于复垦模式和种植模式选择,重构后对复垦土壤的理化性质和土壤微生物均得到提升。

2.3 复垦土壤培肥

除了土壤重构以外,土壤培肥也是提升村庄复垦土壤性能的有效手段。复垦土壤一般都经过压实或人为破坏,土壤中微生物和原生动物数量和种类很少,但通过不同方式的培肥,复垦土壤的生物活性可有不同程度的提高。不同培肥方式对宅基地复垦土壤的影响较大,其中有机肥可以提高土壤有机质和速效养分,秸秆可以改善土壤孔隙度,脱硫石膏和粉煤灰可以改良酸碱性,增施高量有机肥能够提高宅基地复垦土壤的有机质和速效养分含量[17,29]。已有研究表明有机质和速效钾分别能提高60%,而水解氮和速效磷则可提高2~3 倍。对有机肥、秸秆、脱硫石膏和粉煤灰等改良剂进行不同组合[17,29-30],不仅能有效发挥有机、无机培肥和土壤改良的效果,而且能够达到改善宅基地复垦土壤物理环境和提高土壤地力的目的,同时又能获得较高的蔬菜产量。通过增施有机肥、菌肥和化肥等方式[14-15]对复垦宅基地土壤进行培肥,经过一轮培肥后,复垦土壤放线菌的数量显著增加,另外土壤转化酶、脲酶、磷酸酶、芳基硫酸酯酶和脱氢酶活性均显著或极显著提高[31-33]。

我国不同区域的地理和气候环境差异较大,各地的村庄复垦技术和作物种植结构也迥然不同。如:以重庆为代表的西南地区的村庄,多位于丘陵山地之中[27,34],土壤多为紫色土,极少黄壤,对于这类村庄,土壤质量好的区域可以直接翻耕和客土复垦[13],也能达到很好的效果;以天津为代表的沿海盐碱化地区的村庄,多处于平原,为潮土,质地为砂壤土,含盐量高[19],对于这类村庄,盐碱化治理是首要任务。“有机肥+无机肥+脱硫石膏改良剂”和“有机肥+无机肥+秸秆”相结合的复垦模式既能有效治理盐碱化,也能大幅度提升土壤肥力[17]。因此,探讨不同区域的村庄复垦培肥方式,将有助于系统改善复垦土壤质量。

3 村庄复垦评价研究

3.1 复垦潜力评价

随着农村集体建设用地及其附属设施用地的大量闲置,“地票交易”、“宅基地换房”和“宅基地复垦券”等政策的落地试行,如何合理有效地进行村庄复垦潜力评价,是面临的首要问题。复垦潜力评价既是复垦规划的重要依据,也是确定复垦方向的重要参考指标。在复垦潜力评价中运用地理信息系统技术,可以实现规划期内村庄复垦潜力的定量分析与定位分析的有机结合[35]。施开放等[36]运用信息熵法和AHP法对重庆永川的村庄复垦进行潜力评价与分级,结果表明方法不同对复垦潜力评价结果影响不大,如何科学选取评价指标是更需关注的问题。孙秀峰等[37]综合考虑自然、经济和社会因素,对永川区的村庄复垦潜力进行了估算,将永川区划分4个复垦区。各地区自然、经济和社会条件差异巨大,科学选取评价指标仍然是村庄复垦潜力评价的难题所在。

3.2 土地质量评价

土地质量评价是村庄复垦过程的关键环节,一方面可以检验和监督复垦效果,另一方面可以促进复垦工艺的不断提升。一套完善科学的评价体系有助于更加精准地评价村庄复垦效果。村庄复垦土地质量评价研究的主要内容如图3所示。由于我国60多万个村庄分布在广阔的国土上,地形地貌、土壤和气候等土地要素千差万别,所采用的复垦土地质量评价方法及其结果差异明显。如重庆作为西南地区村庄复垦较早试点的区域,利用农用地分等法、GIS和模糊综合评价法及SOFM神经网络法[38]等对复垦土地质量进行评价和分析,显示复垦前土壤含水量较低、容重大,复垦后土壤存在孔隙度较小,粒径较大的不利状况[18]。在北方盐碱地区,复垦前土壤不仅养分较低,而且含盐量较高。复垦后土壤各层有机质、碱解氮和速效钾等含量提升,含盐量得到降低,土壤养分达到了较高水平[19]。在西北黄土高原区,旧宅基地复垦后的土壤肥力整体上得到提升,旧宅相对菜地提升明显,但复垦后与正常耕地相比仍然有较大差距[9]。村庄复垦前后土地肥力差异较大,复垦后土地肥力整体得到提升,物理因子对土地肥力的提升作用更加明显[20]。村庄复垦后,土地质量得到明显的提升,但后期改良仍然是重点。对三峡库区和天津市复垦后宅基地的地力评价结果表明,复垦后的土壤质量由于海拔地形的不同有较大的差异,应该改善灌溉条件和合理培肥以提升复垦效果[6,27],尤其需要注意复垦材料导致重金属污染的风险[6,26]。

图3 村庄复垦土地质量评价研究的主要内容Fig.3 Main research contents on the land quality evaluation of village reclamation

3.3 复垦适宜性评价

村庄复垦适宜性评价对于村庄复垦具有重要意义。通过对村庄复垦土地质量的调查,结合地形地貌与社会经济条件确定待复垦土地的合理利用方向。在方法上,现有的村庄复垦适宜性评价运用了层次分析法、特尔斐法构建评价指标权重,利用模糊数学法量化指标因子[6]。对于涵盖较多指标的评价,采取了加权综合叠加法进行综合评判,并以限制性因素法突出个别指标的特殊作用[24]。在内容上,现有的村庄复垦适宜性评价尤其关注土壤质量。孙亚芳等[6]选取土壤类型等9 类土壤指标,对复垦前后宅基地土壤和耕地土壤进行了适宜性评价,结果显示村庄复垦后的耕地适宜性等级得到提高。因此,综合考虑土壤质量、地形地貌和社会经济要素经行村庄复垦适宜性评价将更具有现实意义。据此,周甜甜[24]在废弃农村居民点复垦适宜性评价研究中将平阳县的2/3复垦村庄划分成适宜复垦区、1/3划分成不适宜复垦区。

3.4 复垦效益评价

村庄复垦的效益评价,集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和生态景观效益于一体,是复垦活动实际效果的体现,评价结果可以指导未来的复垦决策。基于系统论、土地供需理论、土地集约利用理论和可持续发展理论,构建复垦效益评价指标体系,可以对不同地区的村庄复垦效益进行具体评价,其主要研究内容如图4所示。总体来说,村庄复垦可以有效增加耕地面积,改善农村农田基础设施,还能提高农村土地集约利用水平[21]。综合生态、社会、经济和景观等的效益评价表明,社会效益和生态效益较好,经济效益和景观效益欠佳,总体效益能够达到期望值[39-40]。村庄复垦不仅是一项制度创新,更增加了大量的耕地资源[41]。

图4 村庄复垦效益评价研究的主要内容Fig.4 Main research contents on the benefit evaluation of village reclamation

4 村庄复垦的公共社会问题研究

村庄复垦的主要社会公共问题如图5所示。村庄复垦的兴起,一方面是由于偏远山区村庄的破落与荒废,公共部门需要对荒废村庄进行复垦;另一方面是城镇化的加速导致城市建设用地紧张,需要向农村购买建设用地指标。从重庆市的“地票”交易[21]到福建省实施旧村复垦和城乡建设用地增减挂钩[42-43],都说明村庄复垦是一项制度创新,可优化城乡用地布局,保护耕地总量和质量,促进新农村建设。村庄宅基地在复垦前对于农户来说是安生立命之所,社会保障利益重大。决定村庄复垦能否实施的重要因素包括经济因素、住房因素、区位因素和人口因素[44],其中经济因素是首要因素。复垦过程中农民的权益必须得到保障[45]。此外,有必要合理规划分区,生活、生产和生态空间要适当分配,让村庄复垦既能保护土地资源,提高农村土地集约利用水平,又能提升人居环境[46]。近年来,城乡建设用地增减挂钩政策在支持贫困地区易地扶贫搬迁工作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冯应斌等[22]调查分析认为,村庄复垦利益诉求主要集中在养老、失业和医疗保障等方面。因此,对于村庄复垦涉及的农户权益愈来愈受到重视。王振崇[45]通过对河南的案例分析,认为村庄复垦后各项农民权益有所改善,但水平普遍偏低,建议避免只重视农民经济权益等现象。

图5 村庄复垦的主要社会公共问题Fig.5 Main social and public issues of village reclamation

村庄复垦发展历程较短,在项目设计过程中由于经验不足、公众参与较少,存在规划设计违背常识的情况[34]。此外,村庄复垦项目申报、立项周期较长,项目预算由于物价变动出入较大,导致资金短缺。同时,复垦实施过程中,由于宣传不到位,村民与当地政府重视不够[47],施工单位专业性不强,复垦材料与施工不合格等导致复垦效果大打折扣,甚至加重土地污染[34,47]。村庄复垦监管不足[48-49],也会导致复垦效果往往与设计目标有较大偏差。因此,村庄复垦的过程监管尤为重要。WebGIS的运用结合了地图显示、公众参与等内容,可以实时监管整个复垦过程,是保障农民权益和提高复垦效率的重要平台[50]。

5 研究展望

5.1 村庄复垦的理论与工艺

一般来说,土地复垦的研究对象是挖损、塌陷和压占等破坏的土地,不仅包括物理损毁破坏土地,还包括化学污染破坏土地[10]。村庄用地的破坏类型主要是闲置、损毁和废弃,村民长期生活过程中还可能对其造成重金属、农药和抗生素等的污染破坏。因此村庄复垦的研究对象具有复杂性,对其的深入研究与应用将能够丰富土地复垦的理论内涵。目前村庄复垦主要采取对宅基地和村庄道路等用地进行翻耕或者客土覆盖,复垦目标主要是耕地。针对城乡用地矛盾,村庄复垦作为增减挂钩的有效手段,其复垦出的耕地初始质量不高,将村庄复垦成高质量耕地成本较高、过程更为复杂,对自然条件要求也较高。

因此,村庄复垦目标应因地制宜地基于其地理位置和自然条件进行具体的预判研究,摈弃以往只能将村庄复垦成耕地的做法。当村庄周围的地形地貌和农田水利设施配套较为经济可行时,可以将村庄复垦为耕地。对于地形地貌不适宜耕种或农田水利设施配套困难的村庄,应该评估是否可以复垦成生态用地(如林地),再将适合耕种的等量生态用地复垦成耕地,以保证经济上可行、过程上可靠和效益上更好。此外,复垦技术是不断发展的过程,目前村庄复垦的技术还处在就地拆除、平整和客土覆盖阶段。针对就地拆除和平整的复垦效果一般,以及客土覆盖存在旧土处置和客土来源难以解决的问题,应逐步探索是否可以将拆除过程产生的建筑废料进行分类处理。容易复垦成耕种土壤的,就地平整改良;不适合复垦成耕种土壤的石头、碎砖等废料,可以将其作为环保砖的原料或路基材料等进行再利用。目前亟需从理论到技术两方面展开深入研究,科学指导村庄复垦工作。

5.2 村庄复垦的土壤培肥与生产力调控

村庄复垦主要目标是再造具有较高生产力的农田。土地生产力受到土壤、农业生物、太阳辐射、CO2、温度、作物特性、水分、养分、病害、虫害、草害和污染物等多种因素的影响[51]。对农田生产力影响程度大且较易调控的因素是土壤性质和施肥、灌溉等耕作管理措施[52]。以往对村庄复垦土壤的研究多是土壤改良措施或种植模式等少数影响因素的单一研究。传统研究方法由于只考虑土壤等少数因素,导致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获得的室内改良方案在野外应用时效果欠佳。目前,应该从土壤、作物、气候、耕作管理的角度对村庄复垦农田生产力和调控措施进行综合系统研究。

5.3 村庄复垦的土地质量评价、景观格局与生态效益

精确评定复垦前后土地质量,可为村庄复垦前期工程措施和后期改良方案的选择提供依据。然而,目前的村庄复垦土地质量评价只考虑了常规土壤理化性质指标,生物多样性和微生物等重要土壤功能指标却未纳入评价体系。未来应该综合考虑常规土壤理化性质指标、生物多样性和微生物指标,对村庄复垦后的土地质量进行综合评价。

村庄复垦还是生态重建的过程[10],结合区域土壤特点,选择适宜的复垦技术能够很好地恢复村庄景观格局和生态环境。村庄复垦后,应对现有的宅基地、废弃地和闲置地等用地重新进行合理布局,改善土地利用景观格局,同时也促进生态服务[53]。若复垦措施选择不当,一味地大拆宅基地,就地翻耕建筑材料,有加重土壤污染和破坏环境的风险。深入探讨村庄复垦景观格局与生态变化,将有助于复垦决策。村庄复垦的景观格局演变、生态系统服务功能价值和生态足迹等定性与定量的规律需要进行量化研究。

5.4 村庄复垦的法律保障、监管和资金来源

宅基地不仅是住宅的承载地,更具有社会保障功能。村庄复垦过程中农民宅基地被置换成城市住宅和社保,其保障功能更多是暂时的,和政府从宅基地置换中所获取的发展权不相匹配[54]。“地票交易”模式通过村庄复垦为城市补充大量建设用地指标,同时提高耕地质量和促进农地流转。“宅基地换房”模式亦是如此。如何在法律上保障复垦过程中的农民权益,以及保护土地不被二次破坏,是村庄复垦的重要任务。因此,在实施村庄复垦过程中应在已颁布的通知和决定的基础上,结合各地区的实际情况因地制宜精准施策;应明确并公布村庄复垦过程中的拆除复垦、安置、补偿和监管等方面的细则,听取公众意见;设置公众反馈、举报和上访接待中心,切实考虑公众意见,甚至可以通过公众自己监督管理来落实法律保障。

村庄复垦不仅需要高额的复垦费用,还要承担农民安置等大量费用。通过城乡建设用地增减挂钩指标引入城市资金,以城市反哺农村解决资金来源问题,如“宅基地复垦券”等模式。但现有的资金分配比例优化及后续投入来源还有待细化研究。在县、市、区合理统筹分配村庄复垦资金的前提下,更应向关系公众生计的方面倾斜。各地区可以采取发展产业的方式,解决村庄复垦后民众的长久生计保障。

5.5 精准扶贫、乡村振兴和国土空间规划背景下的村庄复垦研究

在集中连片的贫困地区,应合理分配村庄复垦资金,在后续复垦的耕地上发展当地特色农业产业,建立帮扶异地搬迁困难群众脱贫的长效机制。村庄复垦可以因地制宜地改善原有村庄地形地貌,使乡村生产、生活和生态功能得到发展与提升。通过整合村庄复垦地区的剩余劳动力和发展当地特色产业,可以促进乡村转型升级,缩小城乡发展差距,助力乡村振兴战略的落实。

国土空间规划以资源环境承载能力和国土空间开发适宜性评价为基础[55-56],强调“山水林田湖草”生命共同体综合治理、系统修复[57]。村庄复垦可以通过改善土壤质量,提高肥力,增加大量的耕地资源,增加土地资源承载能力;通过提供生态效益,改善人居环境,增加生态环境承载力。通过农村集体建设用地及其附属设施用地复垦整合,新增数量较多的耕地,有效改善农村农田基础设施和社会风貌。在国土空间规划的大背景下,应该进一步强化村庄复垦的规划引导、空间优化、要素流动、动态实施和政策保障,从“山水林田湖草”生命共同体的角度开展村庄全要素整治,以更好实施国土空间规划。

6 结束语

1990—2019年村庄复垦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3 个方面:

1)村庄复垦的过程与技术研究。村庄复垦一般经过复垦规划、地形重塑、土壤重构、植被重建和设施配套等5个过程。由于村庄复垦用地损毁的根源是土壤结构破坏和污染,通过合理的培肥和选择适宜的种植模式将会较大幅度提高土壤肥力,改善复垦效果;

2)村庄复垦评价研究。复垦前后土壤理化性质评价和复垦综合效益评价,显示村庄复垦后耕地质量有待提高;村庄复垦既能增加耕地面积,还能提高农村土地集约利用水平;

3)村庄复垦的公共社会问题研究。经历了异地搬迁或综合整治之后,目前村庄复垦资金来源与分配、农户权益保障和复垦监管都是研究的重点。

未来村庄复垦研究要准确认识不同区域村庄复垦土地的生产力差异机制及培肥措施,构建全面现势的土地质量综合评价、景观格局与生态效益分析体系,完善法律制度、监管标准,保障资金来源,更要满足精准扶贫、乡村振兴和国土空间规划对生态文明建设和人居环境改善的新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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