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交叉学科角度论日语中汉语词汇的语用学内涵

2020-11-16 02:20翟小华
山西能源学院学报 2020年5期
关键词:交叉学科日语

翟小华

【摘 要】 日语的词汇由汉语词汇、外来词、和语词汇组成。汉语词汇在日语词汇中所占比重很大,起着重要作用。汉语词汇既丰富了日语的词汇量,又将中国文化传入了日本。汉语词汇的特点是言简意赅,在日本吸收西方文化过程中也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在日语中,汉语词汇广泛应用于医学、动植物学、哲学、佛经等各领域。幕末时期至大正时期的日本学者们根据语用学原理造的汉语词汇传到中国,丰富了中文的词汇。本文拟以日语第一手资料为据,从词汇学、语法学、文化学等交叉研究角度对汉语词汇在日语中的语用学内涵进行论述,以期对学界的相关研究增砖添瓦。

【关键词】 交叉学科;汉语词汇;日语;语用学含义

【中图分类号】 H3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4102(2020)05-0088-03

自古以来,“学问”“博士”等大量汉语词汇通过各种途径进入日语。这些汉语词汇在现代日语的汉语词汇中占大部分。在日语中还有很多汉语词汇是日本人造的,称作“和制汉语”,如“国立”“改札”(检票)等。汉语词汇在日语中用音读来读,也称字音词。和制汉语词汇是日本人根据语用学原理造出来的。语用学是指运用现代数理逻辑符号研究语词、句子及其使用领域、语言中包含的文化信息等。以下从词汇学、语法学、文化学等交叉研究角度对汉语词汇在日语中的语用学内涵进行论述。

一、从语用学角度看汉语词汇对日语词汇体系缺陷的弥补作用

自古以来,中华文明对日本的文化和思想、语法、文字产生了重大影响。汉字能表达抽象的文化概念,日语词汇体系中借用了大量的汉字。因此,对日本人来说,与日语中的固有词汇和语相比,汉语词汇艰涩难懂,只有有教养的日本人才能读懂、使用。而和语中只有“雨”“雪”等较为形象的词汇,缺少“天气”“气象”等抽象的词汇。这一点正是日语固有词汇的缺点。缺乏抽象词汇意味着日本人无法理解哲学等学科的抽象概念,导致日本的文化水平和文明程度的下降。幕末以来,日本社会精英们在接触中国和外国文化时痛感到这一点。

因此,日本的学者们决定将汉语词汇引进到日语中,即便是能用固有的日语词汇翻译的浅显的概念也借用汉语词汇来表达。这样做的原因如下:其一,日本人尊崇中华文明,认为使用汉语词汇高雅,是文明人的象征;其二,日语在音韵学上有诸多缺点,日本学者经过缜密思考,决定借用大量的汉语词汇。中文的音节种类丰富,日语借用汉字的音节,可以进一步补充日语的音韵系统,使得日语语言更加完善,能够表达各种各样的概念。日语属于开音节语言,基本上只有五个音,音韵体系比较简单,在表达抽象、复杂的含义时,句子变得冗长。在音韵学上有着远比日语复杂的汉语词汇弥补了日语固有的和语词汇的缺点。

二、从语用学角度看日语中汉语词汇的造词能力

在日语中,日语固有的和语词汇意思宽泛,汉语词汇的意思较为具体。比如和语“しずむ”是个多义词,对应的汉字有“沉”“镇”“静”等。从语用学角度来看,日本学者通过将汉字与日语固有词汇和语结合在一起,使得日语固有词汇的多层含义更加明确。

从语用学角度来看,汉字具有很强的造词能力。这是日本人大量使用汉语词汇的主因。在日语中汉字作为造词成分发挥了重要作用,造出大量词汇。比如用“弱”造出“脆弱”“贫弱”;用“感”造出“距离感”“语感”等词。日语词汇中还有“近代化”“机械化”等以“化”字结尾的汉语词汇。

汉字不仅可以造词,还可以言简意赅地翻译西方语言的抽象概念。比如专业术语“apivorous”文辞艰涩,只有少数生物学家才能理解,而日本学者用汉语词汇将这个单词翻译为“蜂食性”。日本人看到这三个汉字就可以推测出是“吃蜂的性质”之意。可见汉语词汇具有很强的表意性。

在日文报刊杂志中见到的大部分汉语词汇都是日本人利用语用学方法新造的和制汉语词汇。这些和制汉语词汇也称新汉语词汇,如“政府”“议员”等。江户时代还没有这些词,是在明治维新以后造的。

三、从语用学角度看幕末至大正时期日本人的新造汉语词汇的情况

从幕末时期到明治时期、大正时期,日本学者为了翻译欧美的书籍,运用语用学原理造出来很多新汉语词汇。究其原因,在原有的日语词汇中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翻译外文书籍。日語中固有的和语词汇表达抽象的概念较为困难。因此,从语用学角度来看,日本学者只能选择使用言简意赅的能表达抽象概念的汉语词汇。

一般来讲,在日常生活中是不会使用这些汉语词汇的,其使用范围仅限于学问领域。这些新造的和制汉语词汇分布在文化、科学技术、学问等各个领域。而且,这些日本学者有的懂英语、有的懂德语、有的懂法语,孜孜不倦地从事翻译事业。在翻译专业书籍过程中,句法、语法规则并不多,比较容易掌握。但是,当时可供使用的外语词典很少,词条也很少,无法满足翻译需要。如何将外文书中出现的大量的专有名词翻译成日语成为一个难题。于是,从事翻译的学者们都运用汉语词汇的语用学作用新造了很多和制汉语词汇。比如“社会”(society)、“文化”(culture)、“文明”(civilization)等都属于和制汉语词汇。这些词汇得到了学界和社会的认可,成为约定俗成的说法。除此之外,大多数带有“XX主义”(-ism)、“XX学”(-logy)的汉语词汇都是和制汉语。

日本学者新造和制汉语词汇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从幕末到明治时期,日本学者们不断摸索经验,利用汉语词汇的语用学功能不断造出新词。后来的日本学者们在吸收前人的翻译成果的基础上不断改进,用汉语词汇翻译西方著作的能力不断提高,和制汉语词汇的质量也不断提高。在幕末时期,杉田玄白(1733-1817)在翻译《解体新书》时新造了包括“解剖”“手术”等医学词汇。宇田川玄真(1770-1835)在翻译医学书籍时新造了“腺”“膵”等汉字。宇田川榕菴(1798-1846)在翻译化学书籍时新造了“炭素”“白金”“元素”“酸化”“還元”“溶解”“分析”“细胞”“属”“珈琲”等汉语词汇。市川清流(1824-1879)在翻译博物学的著作时造了“博物馆”这个词。在幕末时期,为加强日本国力,抵御西方列强,日本学者们将翻译的重点放在了自然科学上,到了明治时期,日本掀起了全盘欧化的风潮。各个学问领域的日本学者积极阅读并翻译西方各国的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书籍。翻译事业比幕末时期更加兴旺,在深度上、广度上、精度上有了质的飞跃。在翻译方法上依然是充分利用汉语词汇的语用作用。在这一点上和幕末时期是一致的。浪漫派诗人北村透谷在翻译“love”时造了“恋爱”这个词,“恋爱”这个词也是和制汉语词汇,时至今日不仅在日语中经常使用,在中文中也一直使用。西周、森鸥外、福泽谕吉、福地樱痴、夏目漱石、中江兆民等明治时期的大学者、文学家们造了新的汉语词汇来表达日语中没有的概念、名称。具体而言,西周(1829-1897)在翻译西方哲学书籍时造了“哲学”“主观”“客观”等哲学术语。森鸥外将大量的德文医学书籍翻译成日文,造了“患者”等专业术语。福泽谕吉造了“动物园”等专业术语。福地樱痴造了“报道”等专业术语。中江兆民(1847-1901)在翻译美学书籍时造了“美学”等术语。井上哲次郎(1856-1944)在翻译哲学书籍时造了“形而上学”等哲学术语。日本学者在翻译“ecnomy”这个词时,参考了中国典籍,里面有“经世济民”一词,日本学者将其缩略为“经济”二字。如果用日语固有词汇和语翻译“ecnomy”的话,要用三百个字。在《金瓶梅》中有个人物叫“陈经济”。但是,这个“经济”是个人名,与经济学没有任何关系。

到了大正时期,河上肇写了《资本论》,在里面造了“资本”“资产阶级”等大量的和制汉语术语。幸德秋水在翻译《共产党宣言》时造了共产党、共产主义等术语。

当今,日本人日常使用的相当部分汉语词汇都是幕末至明治时期、大正时期的日本学者在翻译外文书籍时根据语用学原理造的和制汉语。这些和制汉语词汇由梁启超、鲁迅、李大钊等一大批留日学生带回中国,总数达到八百个左右,大大丰富了汉语的词汇,加速了中国学者学习和翻译西方知识的速度。

四、从语用学角度看汉语词汇在日语中的使用领域

汉语词汇在日语中的使用领域很广。从语用学角度对日语中的汉语词汇的使用领域进行剖析对日语的正确解读和使用大有裨益。

(一)有关数字及数词、时间、空间、交易的词汇

汉字文化圈中的各国语言都使用汉语数词,在日语中1至10使用日语中固有的和语,而10以上的数字则使用“十一”“十二”等汉语数词。另外,在日语中原则上数词使用汉语词汇,如“个”“枚”等。在日语中有关时间和空间的词汇多使用汉语词汇,如“线”“点”“面”等。此外,“得”“损”等有关交易的术语也多使用汉语词汇。日语属于黏着语,中文属于孤立性语言,在语族上、语法系统、音韵系统上和日语大相径庭。然而,从语用学角度来看,汉语词汇已经渗透到日语的很深的层面,与日语结合得非常自然。

(二)有关书法、宗教、医学之类的词汇

“字”“文”“题”“图”等有关文字、书籍的词大部分是汉语词汇。有关儒家道德的词汇有“礼”“恩”“情”“法”“艺”等。表达人的精神状态的“念”“气”等都是汉语词汇。跟佛教信仰有关的“运”“经”“畜生”“袈裟”等都是汉语词汇。自古以来,日本受到中医的影响,“发热”“脉”“痔”“心”“肺”“肾”“胃”“肠”“髓”等有关医学的术语大多是汉语词汇。这些汉语词汇是随着中国的精神文明一起传到日本的,已经成为日语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时至今日一直在日语中使用。

(三)饮食文化、动植物、建筑、金属、矿物、杂货

自古以来,汉语词汇随着中国的物质文明传到了日本。古代日本人飲食生活很简单,在接触中华文明之后,日本受到中国饮食文化的影响。在日语中,蔗糖、蜜、酱、盐等调料都是汉语词汇。日语中的胡麻、胡椒、薄荷、生姜等香料也是汉语词汇。其中的“胡”指的是西域。在日语中,肉、茶、豆腐、煎饼、馒头等食品名称也都是汉语词汇。日语中的“焙”“煎”等表示烹调方法的动词都是汉语词汇。在日语中,菊、兰、芭蕉、枇杷、紫苏、牡丹、石榴、茗荷等园艺植物的名称多来自汉语词汇。金、银、铜、铁、朱等金属、矿物名称,琥珀、琉璃、象牙、云母、水晶等宝石名称大部分来自汉语词汇。日语中的碗、瓶、蜡烛、吊灯、蒲团、算盘、椅子、石灰、钵、绘、香、头巾、磁石、樟脑等杂货名称也是汉语词汇。大鼓、琵琶、棋、双六等娱乐工具名称都是从中国传到日本的。豹、象、狒狒、骆驼、孔雀、鹦鹉等动物的名称都是来自汉语词汇。奈良、平安时期的建筑术语中汉语词汇很多,如“门”“缘”“幕”“栅”“炉”“屏风”“栏杆”“天井”等。

(四)表示亲属关系的词汇

自古以来日本人通过派遣外交使节、民间往来和进口中国的书籍等渠道对中国的精神文明、物质文明、包括亲属关系在内的社会制度有了深刻的认识。相关的汉语词汇也传到了日本,对日本社会产生了不少影响。日本人的亲属关系非常单纯,日语的固有词汇中表示亲属关系的词汇很少,在数量上是无法和中文中表示亲属关系的词汇相比的。在中文中将父亲的父母分别称作“祖父”“祖母”,将母亲的父母称作“外祖父”“外祖母”,而在日语中父亲和母亲的父母都分别称作“爺”“婆”。在中文中将父亲的兄弟分别称作“伯”和“叔”,将父亲的姊妹称为“姑姑”,将母亲的兄弟称为“舅舅”,将母亲的姊妹称作“姨姨”。在日语中父亲、母亲的兄弟姊妹都分别称作“叔父”“叔母”。在日语的文章中也使用“伯父”“叔父”等词汇,这些都是从中文中借来的。

五、结语

综上所述,文字是文化的载体,汉语词汇中蕴含着大量的中国文化信息。通过从词汇学、音韵学、语法学、文化学等交叉角度对日语中的汉语词汇的语用学含义进行分析可以发现汉语词汇传入日语中给日语带来了如下变化:其一,丰富了日语在各个领域的词汇,将中国文化传入日本;其二,给日语的音韵系统、语法体系带来了变化;其三,日本人利用汉字的造词能力造了很多和制汉语词汇,还为日本利用汉语词汇翻译西方文化做出了重大贡献。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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