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桥上面人来车往,大桥下面歌声依旧

2020-11-23 01:59余余
风流一代·青春 2020年11期
关键词:野孩子主唱民谣

余余

一脚踏在生活里面,一脚踩在生活外面

全场灯灭,一轮“红日”挂在舞台上,几个男人背着手开口唱:“黄河的水不停地流,流过了家,流过了兰州……”《乐队的夏天》第二季第三期比赛最后一场,《黄河谣》一响起,躁动的空气瞬间停止,全场陷入久久的沉静。

这首《黄河谣》没有伴奏,野孩子乐队主唱张佺一头银发被吹得朝两边散开,有种世外高人的气息,他开口就是裂帛般的腔调,一字一句砸在听众心上。合唱的声音悠远浑厚,饱含岁月的故事,他们唱哭了周迅,也唱上了热搜。

假如中国民谣是一棵大树,它的一条根一定在西北,而野孩子乐队就是西北民谣的魂。这支乐队浸润着黄河上游的水,写歌是为了唱给天、唱给地听,也唱给兰州和黄河边上的姑娘听。他们的歌声像西北那片热土,苍凉、内敛、持重。

知乎上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听野孩子乐队的歌会哭?”有人在下面回复:“因为我们也是野孩子啊!”

野孩子乐队创立距今已25年,最初由张佺和索文俊在杭州组建。随后不久两人回到故乡兰州,沿着黄河采风,深挖西北民间音乐。例如信天游(一种陕北的民歌形式)、花儿(一种在甘肃、青海和宁夏非常流行的民歌),还有秦腔(陕西的地方戏曲),都成为他们音乐语言的组成部分。

后来,两人又带着民谣来到北京,扩增乐队人员,开酒吧并演出,在这里结识了大量的音乐人。2003年因经济问题,酒吧被迫转让,野孩子乐队暂时解散。2004年索文俊因病去世。

几番风雨变故,让野孩子乐队的很多歌曲添上了“悲”的底色。主唱张佺一个人背着冬不拉,从兰州出发去西藏,再从西藏到云南。他在路上写了一首《远行》,他说:“北风抽打在身体和心上,远行吧远行。”在《眼望着北方》里,他们唱“我走过了生活,我没听见歌唱”;在歌曲《生活在地下》中,他们呐喊“生活为什么是一首最难唱的歌,爱过的人他不能说出来”;他们怀念索文俊,创作了《石头房子》,歌词中写道:“山岗的旧石板上长满了杂草,空荡荡的石头房子里坐着一个青年,他自己唱歌,自己走路……”

野孩子乐队的歌接近大地和勤劳质朴的人民,这些人的经历极易走进听众的内心。但在我看来,“悲”是这支乐队的底色,但绝不是唯一。2011年在圈内好友的支持下,野孩子乐队重组,现由张佺、郭龙、马雪松、王国旭、武锐组成,集体定居在大理。离家半生,乐队成员始终保留少年心性,同时兼具沉默、坚毅、慈悲。他们种田、喝酒,偶尔出来看看世界的变化,主唱张佺说:“我们还在寻找、了解生活,但我知道我们会活着,写歌、唱歌。”

回归后的野孩子乐队,音乐也越发多元,包容性更广。明快而富有民间色彩的节奏和独具风格的演唱,对现代音乐和民间传统音乐的有机结合,他们的音乐既不是对传统民间音乐的简单模仿,也不是生硬地改编传统民间音乐,他们的作品记录着中国民间音乐的历史。

大桥上面人来车往,大桥下面歌声依旧

《大桥下面》是野孩子乐队第一张正式的录音室专辑,也是乐队重组并演变为五人编制后,对这个阶段音乐生活和状态的一个记录。主唱张佺说:“每个人都需要对一段时间的生活进行一次整理,才能从容地迈向下一段路程。作为一个乐队,我们自始至终都是这样。”

专辑共有10首作品,全部以吟唱的民歌曲调来构建音乐人的心灵家园。例如流传于南北朝时期的黄河以北的《敕勒川》以冬不拉开篇铺陈,曲调改编自一首图瓦民歌,图瓦人的祖先正是敕勒人和鲜卑人……野孩子乐队以精致音质再次还原质朴的地域之声,让民谣像民歌一样,流过世间简单、干净的耳朵。

初听这张专辑,我觉得野孩子乐队的音乐是睿智的、生动的。歌曲《赶路的人》没有词,曲子却如行云流水,画面感极强。音乐一响起,你似乎就能看见有人在匆忙赶路。有词的歌曲,写得又很像诗,或朴素安宁或充满智慧,耐人寻味。在《旭日旅店》中,他们反复吟唱“旭日河边的旭日旅店,有人悲伤得如痴如醉”,悲伤是苦的,但悲伤得如痴如醉,就颇有诗歌的意境了,正如音乐人张玮玮所说:“野孩子乐队在用音乐带诗歌回家。”

专辑里面还有一首歌叫《鲜花只为自己开》,以轻快的哈萨克曲调作为铺垫,两段主歌的歌词相互对应。第一段先抛出问题:“泪水从来不是为悲伤来,鲜花不为人看而开,故乡不只是你出生的地方,少年不懂醉酒的滋味。”但到了第二段,乐队则对这些问题进行了充满智慧的解答:“泪水应该是为了喜悦来,鲜花是为了自己开,去到那远方才是你的故乡,回味无味才是美味。”

类似这样的表达,在这张专辑里比比皆是。比如《尘世奴隶》,“我们都是尘世的奴隶,我们只要粮食和爱情”;比如《你的快乐》,“他们歌唱你快乐,他们哭泣你快乐,他们革命你快乐,他们说谎你快乐”……这张专辑里丝毫没有“苦”,反而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向往和思考。

重唱以及和声始终是“野孩子”作品的主要亮点,他们的和声洪亮、细腻,声情并茂,极易打动人。其中最触动我心弦的,是他们和声清唱的《黄河谣》,每一声都唱进了心底。这颗坚定不变的初心,让他们的音乐在历经岁月洗礼之后,依然传递着迷人的魅力。

专辑同名曲《大桥下面》创作于1999年,2002年冬天曾录制过一张专辑,其中就有这首歌曲,但那张专辑后来由于各种问题被搁浅,留下了八首未完成的分軌文件,成了乐队成员心里的遗憾。如今,云南的太阳照在“大桥下面”,这首老乐曲终于出现在这张新专辑里,寓意着他们还是那群欢快唱歌的“野孩子”。

在我看来,野孩子的核心在于“野”,野生的“野”。野孩子的音乐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了他们本真的样子——野生的、天真的、不被驯化的。透过音乐,你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最原始的质朴。他们把自然和艺术融为一体。他们的音乐属于生活,属于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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