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祖谦教育哲学思想研究

2020-12-07 06:16李慧
西部学刊 2020年20期

摘要:吕祖谦是我国南宋时期“婺学”的创始人,著名的儒学大师。他提倡“矫正气质论”的教育价值论、“明理治心”的德育目标和“经世致用”的智育目标,并提倡教师上德论和学生学习论的教育主体论。在一生的讲学实践中,追求“循序渐进、因材施教”“勇于存疑、不囿权威”“求同存异、往复论辩”和“反求诸己、检点日用”等教育方法。他的教育哲学思想启示我们:要在人才培养中提倡实事求是精神,提倡追求真理、兴利除弊的改革精神,提倡兼容并蓄、开放创新的学习精神。

关键词:教育目的论,教育主体论,教育方法论

中图分类号:G40-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6916(2020)20-0108-03

前言

南宋时期,内忧外患,皇室及士大夫阶层试图从封建礼教中寻求出路,大力推崇儒家思想及其伦理道德,为统治阶级培养治国救国之才。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社会思潮风起云涌,不断前进,涌现了大量的学者和学术派别。其中,朱熹理学、陆氏心学、吕氏金华学派、陈亮永康学派、叶氏永嘉学派等备受瞩目。而其中值得提出的是吕祖谦创立的金华学派(又称“婺学”①),更是推动了南宋学术思想的融合。吕祖谦有“中原文献之传”的美誉,一生笔耕不辍,创作了大量的学术著作和讲学范本。他以立德修业的人格魅力、兼容并蓄的学习精神、恢弘调和的学术气度得到了当时学术界的广泛认可和赞誉。他诚挚笃信,交友广泛,曾力调朱熹理学和陆氏心学的学术争端,也曾积极引荐后生之学登堂入室。吕祖谦学术思想恢弘庞大,兼收并举,不私一说,提倡理学,也强调心学,推崇儒家伦理,也重视事功践履,具有先进的学术思想和教育理念。本文是在对吕祖谦教育思想进行重新梳理的基础上,分别通过“矫正气质论”的教育价值论、“明理治心”的德育目标和“经世致用”的智育目标来阐述其教育目的论,通过教师上德论和学生学习论来阐述其教育主体论,通过“循序渐进、因材施教”“用于存疑、不囿权威”“求同存异、往复论辩”和“反求诸己、检点日用”四个方面来阐述其教育方法论。并提出其教育哲学思想对当下教育的借鉴意义。

一、吕祖谦教育哲学的目的论

(一)“矫正气质论”的教育价值论

虽然气质之性也具有先验性,但却不是人性的本然状态即性之本,需要人们在后天的道德实践中去克服气质的偏颇,这就是变化气质这一道德修养工夫的人性论基础。吕祖谦说变化气质的过程就是“动心忍性”的过程,忍性就是对气质之性做工夫,不使之肆意发育。他曾箴切朱子,性格过于刚烈,对于异端必要激烈彭烈,而是让自家弟子更加信任于儒家学说。他提到“大凡人之为学,最当于娇揉气质上做工夫。如懦者当强,急者当缓,视其偏而用力焉”[1]399。意为学者须最当做的是矫正自己的气质,性格懦弱的要变得勇敢,性格急躁的要适当放缓,要针对偏颇之处下工夫。同时,他强调,“近思为学,必须于平日气禀资质上验之。如滞固者疏通,顾虑者坦荡,智巧者易直。苟未如此转变,要是未得力耳”[1]463。

(二)“明理治心”的德育目标

吕祖谦针对当时“官学衰落”的社会风气,提倡修业前提为“明理、治心”。

“明理”为“理在天下,遇亲则为孝,遇君则为忠,遇兄弟则为友,遇朋友则为义,遇宗庙则为敬,遇军旅则为肃,随一事而得一名”[2]。意为为人要明理,即明封建主义的“惇典庸礼”,虽然带有封建主义的局限性,但也是告知讲学教育要使得修业者有合乎社会的道德和修养。吕祖谦又提到,“大底为学之道,当先立其根本,忠信乃实德也。有此实德则可以进德修业。根本不立,则德终不可进,业终不可修”[3]4。可见他对德育的重视程度。“治心”源于吕祖谦深受“心学”的影响,认为“立心不实为学者百病之源”[1]84。如果“心”立得不坚实,便无法“进德”。同时,他指出读书者“欲求古人之心,必先尽吾心,读是书之纲领也”[5]21,更加强调“心”的作用。

(三)“经世致用”的智育目标

吕祖谦生活在南宋时期,社会内忧外患交织在一起,残酷的现实迫使各学派都在探索经世致用的思想。吕祖谦倡导事功,注重实效,讲学培养人才应为“经世致用”。“经世致用”一说是对“明理、治心”的重要补充,不仅要重视德育,而且要将“理”与“心”落在实处。培养实用人才为今后治理国家而服务。于是,他进一步提出了“要讲实理、育实才而求实用”的人才观。他曾提到“百工治器,必贵于有用,器不可用,工弗学也。学也无所用,学将何为邪?”[3]263。吕祖谦不仅强调读史,从历史经典里面学到经验教训以对待当代事物,而且还要读经,从圣贤书中获得学问并运用于实际,从历代典章制度寻找治民方针。将“经世致用”和“实学”之风运用到经济、政治、教育等各个领域。

二、吕祖谦教育哲学的主体论

(一)教师上德论

1.忠信立德的教师品德观

吕祖谦推崇忠信立德,并将立德与作圣工夫紧密联系,通过进德修业,可达到圣人的境界。同时,吕祖谦认为进德与修业是需要在实践中遵循一定的规律循序渐进,涵养本心,持续发展的过程。在为学过程中须“忠信立德,修辞立其诚”[3]1,修德则须“不可先时,不可后时,须识得时中之意”[3]4。最为重要的是,吕祖謙极为重视通过实践进德修业,他指出“履,德之基也”[3]7。在倡导“忠信立德”为师观的同时,注重德育的实用功能。他认为:“立心不实,为学者百病之源”[1]84。

2.师友讲习的教师发展观

吕祖谦一生性情和顺朋友众多,与闽学、江西学、湖湘学、浙东学等各学派甚至一些佛学教学者、官场人物关系都很融洽。他认为“惟讲习,则是德义之事,故尽说则尽不妨”[4]308。他一生博览群书、广结良友,始终以平等交流的心态,与时下各学派切磋交流。他曾主持鹅湖之会,旨在调和朱熹理学与陆氏心学的学术争端。他认为“‘朋友讲习,最天下之可说,虽说之过,亦无害也。讲习之益,朝夕相处,不惟切磋琢磨之际有益也,其意气相浃洽,……不惟就问能者然后有益,虽不能者问于我,亦可因以自觉,无非有益于我者也。今之学者,唯其不专意于讲习,故群居相与,多至于争是非,较胜负,使其一意讲习,则我见处众之可乐,而不见其多事矣。学者欲自验为学之进否,观其处众之乐与否可也”[3]107。

(二)学生学习论

1.持敬作圣之工夫

学者如要成为圣人,则需“持敬的作圣工夫”。通过持敬之工夫,正确对待自己心中的欲望,把遮蔽聪明的物欲剔除掉,人的本然之聪明就能显现出来。所谓“盖明明即生于懋敬厥德。惟敬则此心存,存则视之而见,听之而闻,食而知其味,此便是明。不敬则此心不存,不存则反是,此则谓之不明。所以配上帝而与天相似者,盖敬即天之理也”[5]610。所以,要用敬的工夫“常常提起此心”,保持心得专注和警惕,道德意识就能长久地充盈人身,主宰人的行为,把聪明的能力转化为现实的光明德行。何为敬?吕祖谦提到,“敬字最难形容,谢上蔡释‘食不语,寝不言,曰:‘圣人存心不他,为物之始终,与事在此而心游于彼者异。此却相近”[3]266。所以,他推崇“心庄则体舒,心肃则容敬”[3]508的观点。传心即传敬的践履性质,要求人们在精神实践和行为实践中去理解儒家精神实质,在个人成圣成贤的内生道德追求和经邦治国的外王努力中落实儒家道统。

2.务实躬行的实践论

吕祖谦提倡“学者以务实躬行为本,语言枝叶,政自不急耳”[1]259的实践论。他提出,“今人为学,多尚虚文,不于着实处下工夫,到临事之际,种种不晓。学者须当为有用之学”[4]68,强调要“就实”,为学即要身体力行。这种“实”体现在守实心、实作学、重实践。为学在世,要守实心,否则便“大抵为学不可令虚声多,实事少,非畏标榜之祸也。当互相激扬之时,本心已不实,学问已无本矣”[3]263,则须“朴实、笃信为主”[3]254。同时,他强调注重所学的实际所用,曾提到,“今人为学,多尚虚文,不于着实处下工夫,到临事之际,种种不晓。学者须当为有用之学”[4]68。最后,重践履,多“点检”。他曾提到“学者推求言句的致知工夫多,而点检日用的力行工夫少,此等人极多。然或资质敏利,其言往往有可采者,则不免资其讲论之益;而在我者躬行无力,又无以深矫其弊”[3]246。

三、吕祖谦教育哲学的方法论

(一)循序渐进、因材施教

吕祖谦认为“后学读书,未曾识得目前大略,便要说性命,此极害事。为学自有等级,先儒至说性命,不知曾下几年功夫方到”[3]263。学习要持久,循序渐进。又说“学者当先治一经,一经既明,则诸经可触类而长之也”[1]715。学习一物要学精,专心致志,方可触类旁通。且“当自左氏至五代史,依次读之,则上下首尾洞然明白。至于观其他书,亦须自首至尾,无失其序为善。若杂然并列于前,今日读某书,明日读某传,习其前而忘其后,举其中而遗其上下,未见其有成也”[1]715,告诫学者修业要有计划地进行,不可朝三暮四毫无章法。

除了教学要循序渐进,讲学亦要因材施教。“《论》《孟》论管仲并作一段。此亦要看孔子称管仲,但言其功。孟子即责以王者之佐。夫子见子贡企慕圣学,求造其妙,一或过之,则失其中,虽言管仲之功,亦是随材而教子贡。孟子见公孙丑性质卑下,未明于理,或推管仲之功,则公孙丑必有歆慕之意,而其趋向愈卑。则孟子之责管仲,亦所以教公孙丑”[4]226。吕祖谦全面考量了孔孟在针对不同学生因材施教的教学方法。从此也并不能看出孔孟有关管仲的真实态度。

(二)勇于存疑、不囿权威

吕祖谦认为在南宋时的社会环境里“多言可畏”,并且“今之学者,全在诵说,入耳出口,了无涵蓄工夫”[3]120。也就是说,当下的学者只注重解释,依赖传说,而并没有积累考证的工夫,便会出现“病不在弱,只是小”[3]252的现象。这种“杂然而议者”,也只能是“信庸儒也”。吕祖谦倡导读书有所疑,提出“读书无疑,但是不曾理会”[3]241。又云,“学者不进则以,欲进之则不可有成心。有成心则不可近乎道矣。故成心存则自处以不疑,成心亡,然后知所疑,小疑必小进,大疑必大进。盖疑者,不安于故而进于新者也”[3]258。意为如果想要进步,就要抛掉书本原有的条条框框,不被其义理权威所束缚,勇于疑问。

(三)“求同存异”“往复论辩”的教学方式

吕祖谦推崇“人之相与,虽道合志同之至,亦不能无异同。且如一身早间思量事及少间思之,便觉有未尽之处”[3]264,意为人与人虽志同道合,也不能完全相同;就个人而言,早上思考的事情过一会也会有所不同。在《与刘衡州》中又提出,对待不同的意见,应兼听并蓄,在思考的过程中,“要须公平观理,而撤户牖之小”[1]463的公平对待。他认为学业不进的原因是“多喜与同臭味者处,殊欠泛观广接”。基于这种博大的胸怀和人格,吕祖谦超越了当时诸家,使自己的学术兼取众长,继而形成了博大宏富的学术体系。吕祖谦在《杂说》中曾规定学生需进行“凡有所疑,专置册记录,同志异时相合,各出所习及所疑,互相商榷”[1]359的“反复”论,并宗罗文献,兼取诸家,广泛调研综合分析,并方可出窠臼外,然后有功。

(四)反求诸己、检点日用

作为婺学的代表人物之一,吕祖谦在其教育思想中推崇鼓励学生独立思考,“不可徒从众”[3]198,并坚持反思自察。吕祖谦认为,“见事之利害,时之祸患,必掩卷自思,使我遇此等事,当作如何处之。如此观史,学问亦可以进,知识亦可以高,方为有益。”[3]218吕祖谦认为遇到问题时,要主动反思,“反求诸己”。在《左氏博议》中,吕祖谦有许多有关“反求诸己”的论述。比如,论“鬻拳谏言”之事时,吕祖谦论述了与时下直言纳谏不同的观念,即“谏,吾职也;听,君职也。吾未能尽其职,乃欲越其职以必君之听,可其乎!”[3]218,在目标未达成的情况下,要反思自我能力的欠缺和方法的不得当,继而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完成。

四、吕祖谦教育哲学的当下沉思

吕祖谦一生笔耕不辍,英年早逝,但在其二十年的学术生涯中,他撰写了大量的史学和经学专著,也编辑了丰富的吕氏教材。他长期从事教育活动,从学者甚众,连朱熹、张拭等大儒亦把子女送到吕祖谦门下就学。他创建的“婺学”,影响与朱熹“理学”、陆九渊“心学”鼎足而立。在当代,研究其教育哲学思想对人才培养具有重要启示。首先,要在人才培养中提倡实事求是的精神。吕祖谦教育思想的最大特点是守实心、求实学、行践履。切忌空谈性命的醇儒之风;其次,在人才培养中提倡追求真理、兴利除弊的改革精神。吕祖谦始终坚持追求真理的科学精神。悉心钻研,不畏权威,勇于挑战,他认为若欲修业有功,需“今之为学,自初及长多随所习熟者为之,皆不出窠臼。唯出窠臼外,然后有功”[3]24。最后,在人才培养中提倡兼容并蓄、開放创新的学习精神。吕祖谦倡导“求同存异、兼容并蓄、不私一说、兼取其长”的为学品质,其教育哲学思想是一个兼容并蓄、开放的思想体系,它善于吸取各个学派的学术思想,以补充和发展自己。

注 释:

①婺学:中国南宋重要的儒家学派之一,又称金华学派,代表人们是南宋哲学家吕祖谦。

参考文献:

[1]吕祖谦.吕祖谦全集:第一册[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8.

[2]吕祖谦.吕祖谦全集:第六册[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8:58.

[3]吕祖谦.吕祖谦全集:第二册[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8.

[4]吕祖谦.吕祖谦全集:第七册[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8.

[5]吕祖谦.吕祖谦全集:第三册[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8.

作者简介:李慧(1985—),女,回族,河南商丘人,上海财经大学浙江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教育哲学。

(责任编辑:李直)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9年浙江省教育厅一般课题“Y201942726吕祖谦教育哲学思想研究”研究成果